《京都风云录》羽蓝顷楸

45、Step 41

　　大侠之路第四一步：怎若浮生一场梦。

　　“二皇兄，别来无恙？”

　　皇甫宁张着嘴，却说不话来。

　　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皇甫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应该被那位叫卫尘的人给打晕了才对……呵呵，卫尘现在正在路边睡觉，我不忍打扰，就没叫醒他，赶来了这里。”皇甫致边说着边打量寝宫。

　　“二皇兄，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可以跟我说明一下吗？”

　　皇甫宁眼中杀气大盛，事情暴露，看来现在只好先杀了他了！他趁着皇甫致不注意，举剑朝他背后刺去，皇甫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准确的抓住了他握剑的手，惊诧道：“二皇兄，你这是干什么？”

　　抓着他手腕的手灌注了内力，力大无穷，让皇甫宁挣脱不开，他不由惊骇：“你会武功？”

　　皇甫致含笑：“二皇兄说的哪里话？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过是个只会吟诗作对，下棋逗鸟的文人而已……二皇兄，你拿着剑实在太危险了，这剑还是给我吧。”说完，另一只手拿下他的剑，同时松了手。

　　皇甫宁不敢再小看他，现在是非常时刻，一步都不可以走错，六皇子现在竟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很不简单，自己却从来没有察觉，看来他隐藏的很深，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往后一跃，和皇甫致保持着安全距离，心念急转，已然有了对策。

　　皇甫宁叹口气道：“你也看到了，父皇现在病重，所以便想传位于我，只是我觉得你的才干出众，如果你能站在我这边，我们一起共享江山如何？”

　　皇帝靠在床边，没有反驳，只看着皇甫致。

　　“哦？”皇甫致挑眉，一步步往皇帝走去，皇甫宁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他，在床边停下，他捡起地上所谓的圣旨，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皇甫宁，“共享江山？”

　　皇甫宁道：“我可以封你……”

　　“皇甫宁！”皇甫致突然面容一整，厉喝道。

　　皇甫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假造圣旨，谋权篡位，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皇甫宁沉下脸来：“你以为你是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皇甫致不理他，跪下给皇帝行礼，道：“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起来吧。”

　　“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马上将反贼拿下。”

　　皇帝叹息一声，闭上双眼，道：“好。”

　　皇甫宁黑着一张脸，道：“皇城十万禁军卫都在我的手中，那些所谓的大臣也都晕倒了，就算皇甫龙天死了，也只会怪罪到那帮刺客的身上。我掌握着天时地利人和，你怎么将我拿下？”

　　皇甫致起身，面色淡漠的看着他：“十万禁军卫，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皇甫宁一脸的志在必得，叫道：“贾平，出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没有人出现来回应他，皇甫宁不相信，又叫了几声。

　　皇甫致道：“别叫了，他现在在处理那些刺客和晕倒的朝中大臣，没空来理你。”

　　皇甫宁一惊：“他是你的人？”

　　皇甫致回答的滴水不漏：“贾平将军只效忠皇上。”

　　皇甫宁此时已方寸大乱，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计划，勉强定定神道：“我还有一群只效忠于我的死士！”那些死士各个武功了得，以一当十，只要还有他们在，就不愁东山再起！

　　皇甫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确定他们只效忠于你嘛？”

　　门外一道冰冷声音传来：“二皇子说的是这些人吗？”话语声落，许多黑衣人被扔了进来，然后是一大群兵士涌了进来，拿着枪对着二皇子，叶锦民的身影缓缓出现，冷声道：“皇甫宁，你犯上作乱，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皇甫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那些他辛辛苦苦培养的一百死士竟就这样完了吗？不可能！这批死士各个武功了得，以一当十，只效忠于他和秦渊……秦渊！！！皇甫宁终于明白过来，真正背叛他的人不是贾平，而是秦渊！

　　皇甫致颇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失败在哪里吗？”

　　皇甫宁怒极反笑，状若疯狂：“哈哈哈，怪只怪我信错了人！”

　　“不是，”皇甫致慢慢说道，“因为你遇到了我。”

　　明明触手可得了，明明只差一步了……结果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浮生梦一场！难道他辛辛苦苦的部署这么多，真的就这么完了吗？不，他不甘心！他绝对不要就这样结束！微微后退了一步，好像碰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昏迷的太后，他一手提起来，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兵士们围成半个圈，手中兵器纷纷对准皇甫宁却不敢轻举妄动。

　　叶锦民道：“放了太后。”

　　“你让这些兵士都退出去！”

　　叶锦民没有犹豫，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去。”

　　兵士们再次哗啦啦的涌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半昏迷的皇帝，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张公公，皇甫宁抓着太后和皇甫致、叶锦民对峙。

　　叶锦民挑眉：“放了太后。”

　　皇甫宁紧紧的盯着两人，道：“你们往后退十步。”

　　两人照做。

　　皇甫宁抓着太后，一边注意着两人，一边往角落里退去，拧动角落上的烛台，随着“咔咔咔”声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密道，皇甫宁抓着太后跳了下去，声音带着恨意幽幽传来：“我会让所有背叛我的人不得好死！”

　　密道渐渐闭合，叶锦民只来得及说一声：“我去追！”便消失在密道里。

　　叶锦民跳下密道之后，发现这密道比想象中的要深要大，这条密道既然是建在皇上的寝宫里，就说明是皇族逼不得已的逃生通道，也不知如何被皇甫宁窥察到的。叶锦民担心太后，往前走去，耳边风声响起，他几个翻身向后退去，而在他脚边出现了不少斧头，要是他反应再慢一点，非四分五裂不可，看来密道里有机关。

　　皱眉间，身后传来不少响动，原来是那些兵士也跳下来追捕皇甫宁，叶锦民道：“大家小心，密道里有机关。”众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行去。

　　而寝宫里，张公公见皇甫宁走了，不由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六殿下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甫致不温不火：“张公公受惊了。”

　　转头去看皇帝，皇甫致问道：“父皇他怎么了？”

　　张公公忧心不已：“六殿下，你能不能把御医或者石公子请过来，陛下也不知是中了毒还是生了病，刚才还吐血了。巧莲去请御医，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皇甫致凝视皇帝许久，道：“来不及了。”

　　皇帝此时脸上黑色渐渐褪去，慢慢的变得一片苍白，这是中毒已深的征兆，张公公大惊：“殿下，你说什么？”

　　“老张……”虚弱的声音响起，张公公扑到床边，“陛下！”

　　“扶我起来。”皇帝在张公公的搀扶下，靠着床边，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精神看上去竟好了很多，张公公和皇甫致都没有说话，两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皇帝露出慈爱的目光看着他，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皇甫致心里一紧，面上还是一片温和：“父皇对儿臣很好，儿臣不觉得苦。”

　　皇帝叹息：“只怕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你的心里……一定是恨父皇的。”

　　“父皇怎么会这样想。”

　　“你当父皇不知道吗？”皇帝苦笑，“其实你不用做这一切，朕也会把皇位传给你的……老张啊，你去朕书桌的夹层里把朕拟好的圣旨拿出来，机关便是书桌上的砚台。”

　　“是，陛下。”张公公小心翼翼的把圣旨拿出来。

　　皇甫致脸色微变：“父皇，儿臣无德无能，何必把皇位传给我？”

　　皇帝摇头：“朕一直都知道，在这么多儿子里面，就你是块当皇帝的料，只是你还年轻，缺少很多历练，朕不放心……咳咳，所以朕甘愿中毒，想要看看你会怎么做，果然，你没有令朕失望。”

　　皇甫致神色复杂，他本以为他所作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皇帝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动声色，引蛇出洞，可是这场赌局却是用他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为什么？”

　　皇帝虚弱一笑：“就当朕对你娘和嫣儿的补偿吧！”

　　皇甫致神色转厉：“你没资格提她们的名字！”

　　皇帝叹息，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做皇帝的，总是有很多的身不由已……所以朕一直以来，只想让你们远离宫廷争斗，可是到头来，朕发现自己错了，既然身在皇家，很多事情便逃不开。”

　　皇甫致脑子有些混乱起来，皇甫龙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来，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年幼时任由自己和嫣儿被宫里人欺负，自己的母亲虽然是生嫣儿的时候难产而死，但是在皇甫致的心中，皇甫龙天要负大半责任，不管是母亲还是嫣儿的死。

　　可是现在皇甫龙天却做出这副关怀嘴脸，好像对他抱愧而关爱，这让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的张公公忍不住说道：“唉，这些陈年往事，陛下不愿意说，老奴却不得不说了。当年，陛下在御花园邂逅了希才人，希才人当年还是一名宫女，陛下对希才人一见钟情，但是殿下你也知道，后宫争斗比之朝堂更甚，所以陛下为了保护希才人，表面对其冷淡，暗地里却是疼爱有加。也多亏了陛下的暗中保护，殿下和当年的嫣公主才能顺利降世。”

　　“好景不长啊，希才人生下嫣公主之后便难产死去，陛下因为希才人的死，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什么，但是老奴知道，陛下心里苦啊！那段时间也因此对殿下和嫣公主有所疏忽，后来陛下嘱咐梅妃对你们俩个多加照顾些，暗中派人保护，自己却对你们不冷不淡，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安度一生。只是那年冬天，陛下下江南巡视，不争气的狗奴才以为嫣公主在宫中毫无地位，便每日疏忽倦怠，没有按时给嫣公主送药，嫣公主这才去了。”

　　“陛下听到消息之后，连忙赶回宫中，只是为时已晚……陛下自责不已，觉得自己愧对希才人，连她的孩子也没有照顾好。他知道嫣公主不喜皇宫，便把她葬在郊外，山清水秀的地方。把那些狗奴才全部都宰了，却也换不回嫣公主了……所以殿下，您实在是错怪了陛下啊！”

　　皇甫致脑子里混乱不堪，他把自己的父皇作为害死母亲和妹妹的凶手，原来竟是错的么？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已经分不清了……

　　皇帝的眼神开始涣散，浑身的力气渐渐消失，连靠在床头也做不到，他微笑的看着皇甫致，伸出手来：“笙儿是个好孩子，父皇亏欠了他太多，好好……照顾他……希……朕下来……陪你了……”

　　“陛下！！！”张公公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皇甫致犹豫了一下，握住了皇帝的手，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朕就……放心了……”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无力的滑下。张公公泣不成声。

　　皇甫致怔怔的看着皇帝安详的面容，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沾了一手的水，而天边那颗明明灭灭的帝王星终于完全黯淡下来。

　　看了看另一手上的圣旨，皇甫致完全高兴不起来，这真的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吗？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呢？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害死皇帝，自己坐上帝位，你所谓的强者，人上人……踏着别人的鲜血往上爬，你开心了吗？你这样子，又和皇甫宁有什么区别？”背后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

　　皇甫致没有回头，低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只问你，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只要你想，皇上就不会死。”

　　皇甫致猛然回头：“你可以救他？”

　　石俊言从小高的背上下来，道：“不是我，是你。”

　　皇甫致不解。

　　石俊言提醒：“上次初夏宴的时候，皇上曾把天山雪莲赏赐给你，天山雪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在人刚死的半个时辰之内便会有效。”

　　对，还有天山雪莲！皇甫致想了起来，当初父皇把天山雪莲赏赐给他，是否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他把他的生杀大权交到了自己手中……是基于对自己的信任吗？顾不得隐藏自己会武功这件事，皇甫致急忙施展轻功去取天山雪莲。

　　石俊言神色凝重的说道：“果然是黑血虫。”

　　这时，门外一片喧哗，似乎是很多人赶往这里，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敲得“啪啪”直响：“石小妖，你在里面吗？十万火急啊！”

　　“门没锁，进来吧。”

　　上官芸一头冲了进来，只说了一句：“快救豆芽菜。”

　　石小妖莫名其妙：“怎么了？你慢慢说。”

　　跟在上官芸身后的是一队禁军卫，贾平怀里抱着一人，行礼道：“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恕罪。一干人等已全部落网，末将在御花园发现七殿下受了重伤，血流不止……”

　　石俊言不等贾平一大堆废话讲完，冲到贾平的面前，迅速吩咐道：“快把他放床上躺平，准备清水，纱布，蜡烛！”

　　一干人等迅速照办，“再晚一步，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石俊言在伤口洒上药粉，“小高，把他上衣脱了！给他输内力，快！”

　　“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已经进入假死状态了！”石俊言感觉自己在跟时间做斗争，在跟阎罗王抢人，他甚至都没时间悲伤，只一心一意的治疗伤口。

　　这一剑贯穿胸膛，跟心脏的位置极近，比当初二皇子受的伤危险百倍，而且显然流了很多血，已经完全错过治疗时间了，石俊言根本没有信心可以救回他，不过如果有天山雪莲的话……

　　正想着，皇甫致赶了回来，额头见汗：“我把天山雪莲拿回来了！”

　　石俊言一喜，可是随即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天山雪莲只有一株，可是要救的人有两个，要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