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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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儿，你不经历过还真就缺了那么点儿切身感受，多隆开着车，心想。做完一天伏案工作，觉得自个对新工作接受能力还不错的多隆已经放下心来，至少他不用去换个工作了。
胳膊受了点伤，楚妈妈一再嘱咐楚濂让司机送他去上班，多隆就觉得汽车这么个大铁盒子新鲜，早想自己开着车玩一趟的某人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一个人开着车上班下班有了颇为欣喜的感受。速度一向是爷们追求的理想，这汽车可是比什么汗血宝马速度快多了，只可惜这人多的街上还不能开太快。附身车迷的多隆心念着，改明儿爷也去掺和个什么赛车玩玩看。
多隆就这么一路嘀咕着到了家，刚打开门，碰巧看见开门出来的楚沛。楚沛本来就长得像楚妈妈，但是身高却是个顶个的爷们，比起楚濂还要高出四公分还多，因为皓祥的原因，本来有些阴柔的长相被一脸绷紧的表情衬出些许严肃的感觉，屋内柔和的光线从他背后蔓延过来，光线缠绕着他的轮廓，从高大的肩部到瘦削的腰肢，再到修长的双腿，他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看到楚濂有细微的错愕，不仔细看很难分辨，这细微的表情却使得这姣好的面容活了过来一般，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惊艳感。
而最璨然的当属那双眼睛，仿佛漆黑的夜也难掩其光华，而现在那双眸子里闪出的些许不易察觉的惊慌感，却让多隆觉得异常熟悉。
多隆一愣，只因那扑面袭来的熟悉感，他不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他此刻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些。
而两人在这片刻都彼此默契的保持了静默，皓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半拢着的门后响起陌生的女声，“楚沛，你干嘛呢？”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就这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唯皓祥还在原地想着楚濂刚才的目光，没有应声。
多隆此刻却大梦初醒了一般，对楚沛道：“小沛，这位是？”
心里却也在忖度自己刚才的心思，兴许是惊讶于自个儿的弟弟这么快长这么高了吧，再次看了眼完全被弟弟遮住的光线，多隆内心流泪的安慰自己道，英雄莫问出处，身高并非差距，就算比爷高爷也是高大威猛的你哥……嗯，刚才他肯定是被弟弟比哥哥高这一事实吓到了，一定是。
多隆就这么被自己的诡异思路打了岔，完全忘记思考刚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些的问题。
门从楚沛身后被打开，楚沛随着声响半转过身去，一个跟多隆差不多高的女人映入眼帘。
这女的穿了一件墨绿色的V领短袖，下半身一件热裤，几乎大半的大腿露了出来。不能怪多隆童鞋多想，联系起刚才楚沛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再加上这妹纸超乎寻常的问话方式……让多隆有一种捉奸在床的错觉。
多隆内心有一丝窘迫，摸了摸鼻子，问道，“不介绍一下么？”原来他亲爱的弟弟已经这么成熟了啊，连女朋友都找好了。
想到这一点，多隆开始以弟媳妇的眼光打量起来这个女孩子，嗯，身高不错，穿上鞋快比他高了，为啥一个二个都比爷高？！
爷当年也是京城风流才子，高度傲视群雄啊！虽说没有皓祥那厮那么高，但是也不能到这连弟妹都比不过啊？低头看了看那快三寸的鞋跟，多隆童鞋愤怒了，怎么着？！咱满清贵族穿花盆底儿，你们新社会废除封建制度了还整个这么高的鞋跟儿是想干嘛？！太伤爷的自尊了！
接着往上看，咳，非礼勿视，腿挺长的，就是不大守妇道，穿着这么短的裤子到大街上给别的男人看。腰挺细的，胸挺丰满的。咳，这领子开的也忒低了吧，胸脯都给别人看光了！脸嘛，长得也挺好看的，至少比那个紫吟霜强太多了。
“是楚大哥吧？我是林熙，来你们家做客的。”似乎没看到楚濂的打量一样，林熙对楚濂一笑，弯弯的眼睛显示主人的和善，“我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楚大哥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是楚沛六岁时候的事儿了吧。”调动记忆ing的多隆从善如流，“你们家不是移民了么？现在又回来了？”多隆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这妹纸貌似是发小，跟楚沛同一年的，比他小两个月，楚家跟林家很熟，就经常把年龄相近的孩子放在一起玩，这妹纸六岁多搬走了。今儿应该是来家里拜访的。
“是啊，我爸妈想回来过晚年，我也跟着回来了。”林熙笑答。
皓祥在一旁冷眼看着，还在思索刚才的事情，他总觉自己遗漏了些东西，刚才楚濂的目光很不对劲，而现在楚濂这么赤/裸/裸的打量一个女人也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楚濂这段时间一直就有些反常，先是莫名奇妙的讨好自己，还有像刚才那样的目光，如是往常的话，他楚大少一定会嗤之以鼻，连理都不带理一下他这个弟弟，更别提盯着他发傻了。面对女人也是，楚濂楚大少只会表现的一脸谦和，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更何况这人不是只对汪家两姐妹殷勤的么？
“我走了，你们慢聊。”皓祥对寒暄着的两人道，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很厌烦，不想多待。
多隆倒是觉着楚沛晚上十点多出门很奇怪，就问道：“怎么这么晚？去哪啊？”
皓祥一阵厌烦感上来，这个楚濂一直都这么自以为是，难不成还他不怕自己坏了他的好事？非要借自己来显出他是个多尽职多爱护兄弟的主。答也不答便抬腿往门外走去。
多隆条件反射拉住了皓祥的手，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的反应。
皓祥也没料到楚濂会拉住自己，一时也愣在原地。
“没想到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啊，看看小沛，跟没吃到糖的小朋友闹别扭一样。”林熙轻笑道。
多隆虽然也很是惊诧于这妹纸的自来熟，但是解了围真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多隆不是没从之前短短的相处之中感觉到楚沛的敌意。
也是，他之前被楚濂自己的记忆引导了错误的方向，“以为”这个弟弟对他是敬爱，“以为”这个弟弟不喜跟他说话只是因为内向，“以为”这个弟弟会跟他报同样专业是因为“崇拜”。
他没想到，或许这个弟弟对楚濂的感情是厌烦而非慕濡，或许他不愿跟他说话是因为厌恶而非他楚濂推测的内向羞涩，或许跟他同专业只是因为……因为深深的瞧不起？
多隆压下心中因为这些念头引起的苦涩，并不接林熙的话茬。多隆低下头，松开了手上拉着的那只手，微凉的触感让他在刚触到时有些怔愣，而那些念头让多隆顾不得想这些，摸了摸鼻子，他抬头露出一个微笑，对着楚沛说：“我就是问一句，没别的意思。”
皓祥没吭一句，他只是在那只手松开时恍然间觉得有些烦躁。
气氛在这一刻冷凝下来，林熙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三人间相对沉默起来。
“小熙，你们怎么站在门口啊？”楚妈妈和林母从楼上下来，她们俩刚刚到楼上房间去叙旧，暂且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妈，我刚回来，正跟林熙打招呼呢。”多隆如往常跟楚母打起招呼来。
“这是林熙的妈妈，你冯阿姨。”楚母对多隆介绍道。
“冯阿姨好。”多隆一时没了寒暄的心情。
“咦？小沛不是刚要去接你爸他们回来么？”楚母看见楚沛还在家，颇为疑惑的道，“他们大晚上的喝酒多了，开车去还要找代驾，我不放心，就让小沛去了。”
听楚妈妈这么一说，多隆顿时感觉脸上臊得慌，忙岔开话题道：“那不如我也去吧，毕竟小沛的驾照才拿了半年多（注），而且他平时也不怎么开车，路上也不安全。”
楚母想了想，就没反对。
多隆和皓祥相对无言的往外走，从到停车场开车开始，一直到达开车地点为止，两个人一路上保持了难得的诡异安静。多隆因为刚才那一出臊得慌，也因为自己分析出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弄得有些沮丧，也没了说话的心情。至于皓祥，他一向寡言的很，更别提有什么提起话头的欲/望了。
临下车，多隆再一次拉住扬长而去的皓祥，低声道了句“对不起”，就大步超过皓祥向店内走去，若不是皓祥当初练武时的底子在这个身体上找回了些，耳力惊人，就根本听不清多隆说了些什么。没人看见，昏暗的夜里这时的皓祥是个什么表情。
回来的时候，多隆一个人开着车载着半醉的楚父林父，皓祥则开着楚父的车回了家，两人之间再没了搭话的机会。
是夜，多隆倒在床上，随手拨弄着电脑，心思却早就不在这些新鲜玩意儿上了。他微眯着眼睛，整理着楚濂关于楚沛的记忆。
那一年，楚濂六岁，楚沛两岁，楚沛还小，跑步不算稳，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摔了就在一旁哭，楚濂只翻了白眼拉着楚沛去告状，告诉楚母以后不要跟弟弟在一起玩。楚母很痛快的答应，把楚沛扔给了保姆，她有一个骄傲的儿子就够了。
那一年，楚濂八岁，楚沛四岁，楚濂一脸嫌恶的对楚沛说，你这么傻，不是我弟弟。只因为小小的楚沛自己去倒水喝的时候打碎了他楚濂的杯子。
那一年，楚濂十七，楚沛十三，楚濂跟一个女孩谈恋爱，快要国中毕业的年纪早恋，家里人自然不愿意。随着恋爱，在那女孩身上的钱也从楚濂的零用钱压岁钱的范围，慢慢侵吞的更多，楚濂只跟楚沛打了一句招呼的拿光了楚沛的所有的钱，包括，楚沛闲的时候自己出去帮别人看孩子挣的零用钱。
那一年，楚濂二十一，楚沛十七岁，家里在帮楚沛选志愿时，楚濂傲气的对楚沛说，以你的才智，恐怕应付不了这个专业，奉劝楚沛另择良木。
那一年……
多隆几乎要魇在那些记忆里，除了一幕又一幕名为“偏心”“鄙夷”“自大”的影像之余，再找不到什么好的记忆。
怪不得……
多隆完全可以想象这样的环境之下的楚沛会长成什么样子，哪怕一直被哥哥这样挤兑，就算当初告到母亲父亲那里，得来的也只是偏袒和埋怨，还有那满腔的失望吧。
多隆闭上眼，不愿意去想那样的楚沛会对他有着怎样的怨怼。
不知怎么思路就转到了今天他拉着楚沛手的情景，那时候的楚沛，应当是厌恶的要死的吧，微凉的触感，指尖的薄茧，还有那样的容貌，背着灯光的那一瞬惊慌，该是看到自己回来的厌恶感么？
多隆第一次开始厌弃自己成了楚濂这个事实，那样的孩子，他怎么能狠得下心？他这些年怎么还能一心以为这个弟弟尊敬自己慕濡自己？怎么就能以为报了同专业的楚沛是因为倾慕？那些事儿，这孩子摆明了是恨极了这个楚濂了。
多隆再一次为自己的推断感到苦涩，他想，这孩子走到今天还没对楚濂下手怕是因为他还没成长起来，等她成长到了足够程度也早晚得跟他楚濂弄得兄弟阋墙尺布斗粟不可！
早晚有一天那样的人会跟他同室操戈祸起萧墙，多隆想起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浑身冰冷。
多隆忽然想起上辈子只有他玛法一个亲人的日子，不由悲从中来。他上辈子唯有一个交心的朋友皓祥，多隆多少次曾可惜他们没有亲缘关系，不是真正的兄弟。这辈子有了一个兄弟反而要走到自相鱼肉这一步。
不知怎么多隆就忽然想起了皓祥的身世，他也应该是这样的吧，在仿佛没有边际的孤寂当中挣扎，没有家人的陪伴和爱护，没有所谓的期待和鼓励，更没有该有的重视，有的只是满目的偏颇和冷漠。
想到皓祥，多隆的内心一暖，那厮应该在自己身后过得不错吧，肯定加官进爵一生无忧了，自己玛法他也应当有在照顾了吧。
记得他俩在一次喝酒时笑谈身后事，彼此答应了谁先去了就照顾好对方的亲人，当时还笑谈自己吃亏了的某人应该想不到自己一语成谶吧。
以为自己会娶很多美娇娘所以身后事会很麻烦的家伙，这丫肯定没想到爷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爷就这么孑然一身去了，这下便宜这厮了。
因为过去的趣事让多隆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既然和皓祥有相似的经历，相处起来应该问题不大。何况，他多隆最了解的，也就是皓祥这种人了。
多隆想到这里，心中暗道，那虽是他楚濂的兄弟，但现在也是他多隆的了！他必要让楚沛远离那种，能吞噬人的，漫无边际的黑暗。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么？
至少，这孩子还是个少年，至少，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晚。
想到这些，多隆莫名想起明天说好一起吃的午餐，那么，就从这一次开始吧，让他守护那个孩子，让他别走皓祥的老路，让他也体会一次，兄弟之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