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泪楼》流鸢长凝

1、引子

　　青幽的烛火，吐放着一缕诡异的青烟。

　　昏黄的铜镜中，映出湮若漠然的容颜——苍白而纤细的手执起碧色的眉笔，淡淡地掠过柳叶儿似的眉儿，一下、两下、三下——勾勒出两道妖魅般的飞眉。眉笔缓缓落在妆台之上，纤细的手指慢慢伸入微启的小口中，雪白的贝齿突然咬下，一滴鲜红的血从唇角溅出，却被她轻轻抹上樱唇，猩红无比。

　　湮若冰冷的眼眸望着镜中的自己——青丝凌乱，青衣暗淡，喃喃道：“好丑，好丑。”

　　“丑？为何不上胭脂？”阴冷的声音响起，昏黄的铜镜中出现了一个阴美绝伦的赤裳男子。他的双手落在湮若的双肩，碧色的指甲深深陷入她的血肉，鲜血流出的同时，湮若微微一颤，他冷冷问道：“还是不痛吗？”

　　湮若冷冷合眼，道：“你不是还不愿放手吗？”

　　赤裳男子冷冷一笑，十指猛地抽离她的血肉，又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将指尖上残留的鲜血抹在她的双颊上，“一百年了，你还想跟我斗多久？你应该知道，我随时可以让你族民的魂魄——灰飞烟灭。”

　　湮若冷冷一笑，“我的世界，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他们的魂飞不飞，魄灭不灭，与我何干？”顿了顿，她黯淡的眼眸缓缓张开，“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和阿姐当族人看待，我不是阿姐，我不会为他们做什么——呵呵——更何况，我知道，你根本舍不得毁灭他们，你还需要他们来炼‘千魂刃’，不是吗，蜃影公子？”诡异的笑容竟如孩童般纯真。

　　蜃影公子眉头一挑，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倔多久？你别忘了，你阿姐已在一百年前解开了一半遗泪之印，就算你现在依旧不肯解另一半遗泪之印——只要我的‘千魂刃’炼好，一样可以破开另一半遗泪之印，拿到‘哭泣佛心’——到那时，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呵呵！我现在不人不妖，已经够丑了，死又会难看到哪里去？”湮若弯眉一笑。

　　蜃影公子冷冷一哼，开口道，“我不想跟你逞口舌之争！今夜有客要至，本公子要你奉酒，可听清楚了？”

　　“有客？呵，如今这遗泪楼被灵蛟的结界封在潭底，还有什么人会来？”湮若笑中带嘲，“应该是还有谁还记得这座沉没了一百年的古楼？”

　　一抹诡异的阴冷在蜃影公子脸上浮现，“注定的始终是注定的，是你的宿命你想逃也逃不了！”说罢，蜃影公子漠然踏出房去，像过去一百年一样，留下了昏黄铜镜畔的无言湮若。

　　笑容，从湮若脸上转瞬即逝，她冷冷地抚上肩上的伤口，瑟瑟地对着铜镜，涩声道：“我好累，阿姐……”话音未落，两道冰寒之气从两肩上的伤口处突然钻入体内，袭上心房——湮若大惊，还来不及意识发生了什么，就听她怪呼一声，顿然倒地。

　　楼外，涌动的碧色潭水，一浪，一浪，拍打着残破的檐角栏柱，一串悄无声息的水泡儿飘上了梦歌潭。

　　与此同时，湮若房外，梦歌潭底，蜃影公子仰面凝望着散落在碧色潭水中的依稀月光，喃喃道：“石郎，很快了，很快了，只差一个人了……”

　　俊美的脸上紧锁着缱绻的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