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阮郎归》山色

62、第 62 章

　　宋府的动作够快，一个怜姑姑带着府里一些有经验的婆子，取了长公主的印信便浩浩荡荡地到了阮家别院。
　　阮佑安适逢在家，听说是宋府来人心里还是有些意外，因为此时该出面的本是程府才是却不想长公主一意到底，连婚事都不想假于他人之手。
　　然即使有些意外，婚事却还是在宋府并阮夫人的操持下一步步地行进，先是纳采，纳吉，接着便是请期。
　　小年之前的一天，合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定了下来。

　　当宋眠来到别院的时候，不仅带来了成亲的日子，更带来了一个有些让大伙儿措手不及的消息：
　　老门主不日进京！
　　老门主如何知道消息的，宋眠多少料得到些，毕竟龙门消息本就灵通，虽说京城的消息此前多半被她瞒了下来，怕龙门众人担心重熙，但事情走至后来，她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直至圣旨一下，她更是默许消息传回逍遥峰了。
　　重熙是龙门的弟子，于老门主来说已与自家骨血一般的意义，他来，情理之中。
　　但此事由头至尾并未征询过老人的意见，如今眼见着就要成亲，他来，宋眠和重熙都有些心虚也是不假。
　　尤其是宋眠，此番重熙若嫁得不好，或若老门主并不满意，最该受责难首当其冲就是她了。
　　重熙一时之间，只是拿着那封写出有吉时的红笺一语不发。
　　一旁的慕容左是三人中最气定神闲的一个，也兀自倒着茶水没有说话。他号称是来看人的，出门时闹得鸡飞狗跳也就算了，如今是半点忙没有帮上让重熙成了待嫁之身，在自个爹面前或许可以不讲面子里子，此时却也是哑了口。

　　三人一时无语，婚期已定，吉服有宋府操办，彼时支会程府一番，轿子却是要从宋府抬出的，这些事情自有怜姑姑请示着长公主操办，人家成亲要忙的，他们三人似乎都可以不管，真正要操心的倒是这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家人。
　　“我会跟师父老人家说清楚的。”重熙好半晌才放下手中红得耀眼的纸笺，拍了拍宋眠的手，“好歹，我才是新嫁娘不是？”
　　看重熙开着自己的玩笑，宋眠心里也不由宽慰了些，打小，但凡重熙出马就没有摆不平师父的时候。
　　“估计是要到婚礼前一天才到，到时候，我会将人安排在这里落脚。”宋眠叹了一口气，这才将心里的安排娓娓说道，“等见过师父，我再接你进府。”
　　是了，这成亲是要打扮的。吉服就定在落云轩，几天前宋府便领着落云轩的师傅到别院量了尺寸，这会儿许正在赶制之中。
　　重熙又点了个头，这段时日已来，她承宋府的情是越来越多，多到似乎连道谢都变得太过轻忽而做罢。

　　这一次，宋眠倒是留下来用了饭。
　　饭后三人捧着茶，在慕容房内围炉。
　　冬日苦寒，尤以帝都为最。
　　虽说房内有地龙，但屋外委实过冷，一杯热茶在手，惬意得很。
　　比之前段，三人似乎又回到了旧时光一般，没有这来后种种，仍旧是从小到大的自在相融。
　　可终究，有些事已悄然变了模样，毕竟，重熙婚期已近，而重熙一嫁，慕容与宋眠之前，或许从前可以遮掩的、可以漠视，是否还可以一如当初的遮掩与漠视？
　　几次三番，重熙看了宋眠又看了慕容，话却终究出不了口，各人自有缘法，这两人于她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她希望两人能够白首，但此事将来如何，在宋眠回帝都后，长公主不断介入的现在，变数太多，却不是她能置语的了。
　　就像宋眠，或许可以怂恿，可以纵容，可以以宋府为背书，可若不是太子的中途介入，若不是自己点的头，即使是宋眠如今何等忐忑，也掩不过背后自己的心甘情愿。
　　交情再深，都不能替对方去活一样，她或许可以推波助澜，但却必须慎之又慎，须知一个差错，毁的，不只一个人。

　　数日后，婚礼前，老门主一行便风尘仆仆地到了。
　　刚到的那个下午，整个宋府别院都沸腾了起来，原因无他，私自逃跑外加失职失察失信于人的某门主被他爹狠狠地收拾了一通，直打得玉树临风的某门主如风中飘萍，躲在重熙屋里死活不出来。
　　临了，临了，因为宋眠人一送到就赶回了宋府，所以还是重熙开了口。
　　“师父，您老要责罚就责罚我吧。”重熙话说得慢，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向眼前亦师亦父的老人祈求谅解。
　　老门主将殴打某人的凶器穿回脚上，扁了扁嘴，这才住的手。
　　他是个大老爷们，平生收徒也是慎之又慎，临老收的这两个女娃都是好苗子，宋眠是皇家贵胄，而重熙却是孤女出身，权衡之下难免多疼惜些，就是终身大事，若不是看着重熙心不在自家儿子身上，他是希望能将重熙这一辈子都能留在慕容家的。
　　却没有想到，这一趟帝都，重熙竟就订了终身！对方是怎样的人，他一收到消息便有过问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容许这桩婚事存在的原因。
　　不过，容许并不代表着不担心。

　　“人是你挑的，师父不拦着你，可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切莫忘了当日心意。”屋内，老门主立于窗下，双手背缚，温言看着从小就很让人放心的女子，“不过，姻缘福份向来靠造化，若实非良配，也别管什么圣旨，回来便是。”
　　其实，他更想说的便是后半句。
　　重熙听着，只是点头。
　　除了这番话，老门主便再没有对重熙说过别的，直到宋府来人要接重熙过府时，他和慕容一左一右也不骑马，陪着重熙一路走到的宋府。

　　当晚，宋府设宴，为老门主接了风，慕容此时只得规规矩矩地陪座，宋眠和重熙则在宋眠的东偏院里没有出席。
　　宴散后，慕容到了东偏院，交给重熙一样物事，说是龙门给的嫁妆。
　　宋眠有些好奇，却被慕容给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