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阮郎归》山色

27、第 27 章

　　她隐于墙角，看着那女子敲开了门。
　　应门的自然是阮佑安。
　　“阮先生。”声若黄莺出谷，行若弱柳扶风，这女子，让重熙无端地感觉有些气馁。
　　阮佑安笑着接过那食盘：“我还在想，你几时会到？”
　　“让阮先生猜准了，竟还有些无趣。”那女子转身合上门，不用看便能想到说话者的言笑宴宴。
　　那女子，自是程心雅，自昨晚于父亲摊牌，从今天起自是要做出些样子来打消父亲的疑心。不过今天早上便有人来报，父亲已将这别院的明钉暗哨都去了不少，看来已是信了大半。
　　“不是我猜得准，只是你程小姐行事，向来喜欢趁热打铁，不留一分余地。”阮佑安待她坐下，一边揭开食盘，一边答话，神情间已似书院时的谈笑风生。
　　程心雅见他如此，不由地勾起往事，那人也是这般言笑，却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凌厉。
　　她由哥哥带着，虽有哥哥的千般嘱咐，但在太学院里倒也是百无禁忌，原先她也常男装示人，男子的行事作派她自是摹仿得□□不离。
　　太学院里，穷经皓首的夫子有之，趾高气扬的纨绔子弟有之，但在那个地方，说到底还是院墙外的权势撑着腰，而论权势，太子称二无人敢称一，太子之下，便是年纪相仿的四皇子，两位龙子不在宫里改而在太学院，也是老皇的意思。
　　既然到了太学院，就必定会遇上这两人。
　　她在哥哥身后，便时常于两位皇子相遇，那四皇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半有些诡异，时至今日想来，父亲能允她胡闹多半也是为了四皇子。只是这四皇子想必不是很感兴趣送上门的艳遇，而她不知这其中曲折，只是觉得两位皇子太莫测高深，下意识地也总会避开些许。
　　可是，上天总爱弄出些许的意外，她与他的意外，也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磨墨。
　　那天，正巧有阮先生在，太子几人似是十分赏识这个阮先生，几人相邀在书院中的亭里斗画。太子赵樊贴身太监不在，哥哥的书案与他相近，太子便唤了她帮着磨墨，这磨墨向来是丫环们干的活儿，她虽充作书僮，但这些事情自是有人待劳，可是太子金口，她只得硬着头皮站到他一侧磨墨。
　　这磨墨是个细活儿，她不是磨得稀了就是稠了，太子多看了几眼，也就这几眼惹得她一时炸毛，不顾后果地瞪了回去，不料那人不怒反笑，之后，他的心思便全不在画上。
　　待她觉得事情不妙时，太子的手已抓住了她的发带，一扯，一头长发已如水泄下。
　　她，是个女子！
　　“哟，敢情是个女红妆呵！”始作俑者已是笑将开来，她愣住，一旁的哥哥很快地将她藏于身后，可是，又有何益？
　　“人都道程相公子淡然成性，不喜女色，看来传言也不尽然嘛！”那人一径穷追猛打，似乎今日之事并不全是意外。
　　“实不相瞒，这是在下的妹子，她一向爱闹，此番也是拗不过才答应了她，若是有所冲撞，望太子殿下海涵！”哥哥是个淡泊的性子，这些明争暗斗的事儿他最是厌烦，这也是父亲之所以以知天命之年还不停纳妾，若不是独子，父亲想来也不会强逼着他与天家打交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错怪了子朴。”太子笑里掺着一丝冷意，她不由地抬起头来，望进一双眸，“程小姐这般行事，倒也出人意表，但不知所为何来？莫非，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程俭闻言，正待辩驳，不料妹子从他身后抢先一步：“小女子不过是想体验一番这书院生活而已，既没有哗众取宠，也未见放荡不羁，几日来于人无扰，何至让太子想得如此不堪？”
　　剑拔弩张之际，她只觉得这男子眼中的厌恶十分地刺眼，却不知这番针锋相对，却埋下了日后的种种纠葛。
　　“既如此，是在下小人之心喽？”他笑着，似乎并不以为忤，方才的那抹子厌恶似乎只是她一时晃了眼的错觉。
　　阮先生与四皇子自是不能一直当着看客，各自劝解了几句，事情也并没有闹大，此后的一段时日，她依旧一袭男装，听着他们谈天说地。
　　只是不自觉地，她总会扫到那人的眼锋，饶是她率性惯了，也能觉出这太子殿下待她，与别人不同。
　　之后数日，她尤其敛了性子。只是有些事情有了开头，来的便会很快。
　　快回府的那天夜里，几个人论诗论酒，太子不胜酒力，很快便步履不稳，众人见他如此，便要让他回房。
　　只有她知道，这人的醉态只是强装而已，几次相对，她总能一眼看出他的清醒。
　　可是，她不能揭穿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绕过众人，扑到自己身上，然后，低低地笑着。
　　哥哥几个见他无状，慌得过来拉他，只是拉扯之间的诸多顾忌，她只觉得酒香之间，耳旁已是一阵酥麻。
　　“真香。”那句淡淡的调侃，只在他与她之间流转，又急又羞，一向自持的她，还是失了方寸。
　　肢体相缠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与她之间，很多事情早已乱了调。
　　程家向来男丁兴旺，她是长女，一向是要风得风的性子，虽是长得不错，但自小养成的眼高于顶也让男子望而却步，只是毕竟是及笄之年。
　　他长得周正，天生的贵气和霸气，于她过往见过的男子一比，自是觉得与众不同，兼之前些日子的争锋相对，便又多注意上几分，是恨是嗔，便就是连她自己也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