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阮郎归》山色

21、第 21 章

　　当黄大明找到巡街的重熙，她才知道，守了这么多天，还是没能守住。
　　事已至此，她反倒泰然了许多，抓了也好，好歹是四品命官，要让他死，这过堂定罪总是要的。
　　“你信他是个坏人么？”重熙问跑得满头大汗的黄捕头。
　　黄捕头拭着汗，不意她这一问，竟怔在那儿。阮知府上任月余，行事做派总有些出人意表，但一副坦荡模样，言语斯斯文文，怎么也不像是个坏人。
　　可是，如果不是犯了事，御史也不至于到府里拿人。
　　他是摇头不是，点头亦不是。
　　重熙见他如此，也没有再问，便起身往府衙方向走。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久，便到了府门口。
　　闻讯来的官员们再一次挤挤挨挨地围住了府衙，刚上任的通判和同知两人，已是疲于应付，却又只能苦撑着场面，谁也不知道，被带走的知府大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有心眼灵活的不免将这事往前不久的那三人相连。

　　官场，从来就是最现实的地方，更何况前段里阮佑安倒也确实带着厚礼频频出府。
　　虽未定罪，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臆测着他的罪名，能相信他无辜的，整个临清府，便只剩下重熙和刚刚得到消息的小余。
　　重熙看到的小余，全然没了往日的机灵，那孩子必是刚闻讯赶来，此时在人堆里苍白着脸，无措地在七嘴八舌中兀自张惶。
　　她心下一痛，推挤开人群，径直走到那孩子的面前。
　　小余抬起头，便看到了她。她正温柔地看向自己，那一刹，小余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竟跟自己的少爷一样，奇异地让自己的心慢慢地安宁下来。
　　“跟我来。”重熙说着，伸出手，牵住少年冰凉的手，把他带离了人群。
　　小余乖巧地跟着她，直到走出府衙。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重熙去马房取了马来，带着小余，往那谟山而去。
　　一路上，马跑得飞快，极少骑马的小余强忍着晕眩，咬着牙，一言不吭地抱住前头的女子。
　　当小余看到那座无名陵园时，他很不明白，这样的时候，为什么重捕头要带来这样的地方。
　　“这里躺着是一百多个含冤而死的人，这些人的冤屈，只有靠你家少爷才能替他们洗去，也是因为他们，你家少爷才有了今日之灾。”重熙陵园旁米老板的新坟，觉得至少应该让小余知道他家的少爷，是个怎样勇敢的人。
　　小余呆呆地听着，他一向不能明白，这段时日少爷的那些怪异的行为，此时隐隐地也就知道了一些，可是，他只关心少爷，这些人的冤屈又怎样，什么都比不上少爷的安危重要！
　　“重姐姐，这些事情，我不要知道，我只求你，救救我家少爷！”他含着泪，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重熙。
　　重熙叹了口气，救是要救的，只是千头万绪，她这般上山，更多也是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只有静下来，才能想出办法。
　　她招过小余，在近处寻了块岩石坐下。
　　小余见她如此，也不吵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山下。
　　阮佑安根基浅，太子如不出手相助，他便是程定山脚下的蝼蚁，踩死也只是时间早晚。此次既然动用了御史，这只说明，程定山意在那封密信才会如此煞费苦心。
　　不交出密信，他尚有一线生机，若她头脑一热把那密信送上，那么，要想杀他们的，除了程定山，恐怕还会加上太子党。
　　所以，信不能交，可人更不能不救。
　　阮佑安是个文官，那牢里刑具加身，他能扛得多久？
　　一想到他要受的苦，重熙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深秋，满山的落叶萧瑟。
　　而她，是万般滋味交织于心头，却是无计可施。
　　“也不知道，少爷现在怎么样了？”一旁的小余再也忍不住地哽咽出声，“那些狱卒们，一定会打他的。重姐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老夫人，要是老夫人知道了，会出乱子的。”
　　重熙拍了拍他的肩，即使是七年不回阮家村，她也不会忘记村东头那个最大的宅子，富甲一方的阮家少爷，又怎么会吃过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