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门》章*哥

7、第七章

　　何卿被安排在宫中养伤。
　　这几日一直昏迷意识不清，周围的婢女绕着他对他百般照顾。养息殿内脚步声来来往往忙碌不断。
　　何卿缓缓睁开了眼睛，视野还十分朦胧。
　　只听一个宫女翠鸟般地叫着：“何大人醒了，何大人醒了！”
　　“快去禀报皇上。”

　　何卿迷迷糊糊地心想：何大人，我什么时候成了何大人？在王爷府那会也不过是叫何公子。

　　隔了一会屋外出来清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宫女们齐道：“参见皇上！”
　　“何卿呢？”
　　“何大人已经醒了。”

　　“何卿。”齐瑜叫唤着他的名字走了进来，声音中透着一丝振奋。
　　“……”何卿不做声。
　　“何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齐瑜说，随后吩咐宫女道，“给他弄点吃点。还有记得拿药上来。”
　　“遵命。”

　　“何卿你这番真是受苦了…”
　　“何卿该死，没能保护林将军。”何卿充满懊悔地说。他依旧能感到身上传来的疼痛，每一道都唤醒着那些耻辱的记忆。
　　“不是你的错，是朕营救太晚。这次被那戎匪逃走了，下次等朕把他抓住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替林将军报酬。你只要记得好好养伤。”

　　女婢端上了药汤：“皇上，何大人的药端来了。”
　　“放着吧…”
　　“是。”

　　何卿疑惑问道：“为什么他们叫我何大人？”
　　“噢，啊哈哈，朕已经封你为御前侍卫了，今后就伴在朕身边守护朕。”

　　何卿一阵惊诧：“什么？！”
　　“六弟也同意啦，他那边你不用担心。”
　　“唔——”
　　“何卿，朕这次救了你一命。你就留在朕身边为朕做点事，就当报答朕。”
　　何卿皱起了眉头，他这才想起来是齐瑜将他救回，并将他驼在马上一路送回永安都。他看到齐瑜衣袖里看得到手臂被包扎着，他内心不禁起了一丝愧疚。
　　“在下知道了。”

　　齐瑜问道：“那就是说，何卿你答应朕了？”
　　“嗯，只要皇上许我常随时出宫探望王爷同子阑。”何卿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当然没问题。今天朕真是太高兴了！”齐瑜大悦，又说，“来来，快点服药。”
　　何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请问我的龙吟剑在哪？”
　　齐瑜想了一下：“噢？你那把随身的佩剑么？当时朕去救你，没在地牢里发现什么龙吟剑哪。”
　　何卿吸了口气，心想果然不出所料，龙吟剑被段肆恒给带走了。现在那匪徒不知道又逃窜去了哪里。何卿心头又掠过一阵阴霾。

　　几日后宫里城里传开了齐瑜好男色的流言，而这得宠之人，便是何卿。

　　齐瑜给何卿改建了一个闻剑阁，让他居住在里面。隔三差五，齐瑜便会来找何卿。
　　“何卿，朕今日要出去狩猎，你也同去吧。”
　　何卿拒绝道：“我今日想去看望兄长，恕不能奉陪。”
　　齐瑜霸道地说：“何卿，你现在可是我的随身侍卫，自当与我寸步不离。”

　　何卿似乎对于这样的对话感到疲倦，无奈地说：“可是当初你也答应不会限制在下的自由。”
　　“何卿你现在不应该自称‘在下’，是‘属下’。现在你是直属于我的，自当以我的安危为第一，在闲暇的时候，你才可以出宫探望你的亲人。”

　　何卿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内心油生一股愠意：“人到无求，心自清宁。何卿本只为报恩，为王爷办事，本无所求，你又何必强加与何卿。”

　　“何卿，为何你对你家王爷报恩就能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对我就不行？”

　　这倒是把何卿问倒了。为什么？面前之人救下自己的命，他却无法像对王爷一般时刻抱着感恩之心。齐瑜的出现总是扰乱何卿心底的清宁。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无缘无故从皇帝处受恩，也许因为他拥有的权力给自己造成了压力。又也许他只是在害怕，害怕眼前这个时而变得贪婪霸道的人，会挖走他心里的什么东西。

　　何卿缓缓抬头，问道：“那恕我反问你，为何偏偏选中的是我？就像那日船楼戏台上，为何偏偏要点中我？你明明知道——”

　　“因为朕喜欢…”齐瑜打断了他的话。
　　何卿难以理解齐瑜所说的，疑惑道：“喜欢？”

　　“朕爱才爱人，喜欢的人，就想要让他为我所用。然而朕见过这么多人，惟独你，朕费尽心思都得不到…朕只是想让你留在朕的身边。”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万事不能强求，为何你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为止？”
　　“朕想得到的，自然都要得到——”

　　何卿已经不想再唾弃了，眼前的堂堂一国之君，却像小孩一般任性得不可理喻。
　　“随便你。”

　　狩猎的时候，何卿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齐瑜一直侧眼看他，却不见他露出一点笑颜。他心想，似乎自遇见何卿起，便没有见过他露出笑颜。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整日愁眉苦脸。
　　“何卿，你喜欢什么猎物？兔子，还是驯鹿……”
　　何卿闷闷不乐地回答：“…兔子”

　　“好，就给你抓兔子！”齐瑜说着，挥动皮鞭就往林里冲去，一会会便不见了踪影。
　　何卿郁闷地拉了一下马绳，没有追上去，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找了一棵树靠着树荫席地而坐。
　　他仰头看了看天，看到一片雨云，便想是要下雨了。也不知道现在子阑过得还好否，只有书信来往，有些让人担心。近日虽然宫里的人悉心照顾，但是伤口遇到阴冷天气还是会隐隐作痛。他最近才逐渐了解子阑的感受，那种旧伤未好时而发作带来的伤痛。

　　隔了一会，随着疾速的马蹄声，一个影子从林里窜出。“抓回来了！”
　　只见齐瑜手里抓了好几只兔子，一只只都肥健灵动。齐瑜从马上跳下来，将一把兔子拎到何卿的面前。每一只兔子都灵动活脱，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齐瑜得意地说：“都是活捉的，毫发无伤。这可是费了我很大的劲抓到的。”
　　“啊，你什么意思？”何卿一头雾水。照理打猎回来的野兔都是被箭射伤，半死不活地被蒸煮或者剥皮。而这次齐瑜却是活捉了他们。

　　“何卿，不用掩饰了，其实这样你看着才高兴吧。”齐瑜说着，一边把其中肥硕的一只塞到他的手里。
　　兔子双腿有劲地扑腾着，何卿赶紧伸出手去将它抱住。那野兔一下子跃到他的胸口，何卿生怕它摔到地上，赶紧将它捂在胸口。这个动作格外慌张，又显得有些可爱。
　　齐瑜在一旁看着，不禁失声大笑出来：“何卿，你果然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啊…”
　　何卿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齐瑜笑着说：“今天你上马之前，我看见你来回抚了抚马头，眼神格外温和。…还有你放信鸽的时候，每次都小心系绳解绳。我就猜你——是不是喜欢这些生禽？所以今天带你来打猎，就是为了让你散散心，跟他们好好玩玩。”
　　何卿皱着眉头，终于明白了齐瑜的苦心：“原来你…”
　　“啊哈哈，今天朕心情很好。——何卿，我答应你，要是你喜欢，我不会再杀这里一只兔子，一羽鸟禽。你平日不声不语，看似无情，内底性情却似你的兄长，温和善良。”

　　何卿低下头去，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他用手摸着那只兔子的脑袋，捏着它的脚，感到兔子的热度和心跳，他的嘴角似乎抿出了一点弧度。
　　“子阑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气，有感觉有性情。我们虽然听不懂它们在叫什么，却能从它们的灵动里感到它们的心绪。只有用心，才能与它们会通。”

　　“噢，是么？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同鸟兽会通。倒是朕小时候清晨在花园里吹笛，林内的鸟也会被带着鸣叫起来，于笛声一唱一和。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会通？”

　　“嗯。”何卿平和地点了点头。
　　齐瑜从来没有见过何卿露出这样柔和平静的眼神，平日他的眼里总是透着淡淡的冷清与哀伤，唯独此时，眼里似乎透出了一丝温情。
　　“子阑就是在吹笛的时候与我如是说的。你…也会吹笛？”

　　“是，所以当日看你舞剑、听子阑奏琴。我就感到其中透出淡淡的哀怨，又如流水般温和而无痕。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一时间沉醉其中，难以忘怀。”

　　“可否让在下听听你的笛声…”何卿说着。林里吹起一阵风，将他两的头发吹起，落下脸边的凌乱。齐瑜从腰间抽出了玉笛，伴随着马骑的一声清鸣，吹起一首悠长婉转的曲调。

　　何卿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过去同子阑一起在山上，听他吹笛的场景。天涯疏影伴云雨，玉笛萧瑟人孤凄。

　　不知不觉中笛声停止，何卿感到唇被什么东西覆住了。起初他以为是玉笛的温度，随后的触感和温度才让他渐渐明白，那是齐瑜。他没有睁开眼睛，齐瑜没有再贪婪地奢求什么，他只是在何卿的唇上试探着，就像是在等着他自己主动张开，接受自己的温度。当何卿微微启开一丝缝隙，另一边的温暖就想要将缝隙堵住一样填补上去，难舍难分。

　　由于树荫的遮盖，只有几缕雨丝打在他们被风吹乱的发丝和嘴唇上，温柔地将其蘸湿。一切就像瞬间的梦境，似梦而非梦。

　　顷刻之后，这温度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何卿睁开了眼睛。
　　齐瑜远眺着，说出了一个疑问：“何卿，你是否有真心恨过一个人…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想要杀死他的地步？”

　　何卿缓缓回答：“…没有”
　　“是啊，说实话，我也没有…”
　　何卿道：“可是你杀了那么多人…”
　　“没错，朕和他们不一样。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让一个人死。只要一挥手，一下令，便没有人能违抗。…但是一旦你不小心杀死了一个你不想杀死的人，这种悔恨会一直纠缠、折磨你一辈子…”

　　“…皇上错杀过人？”
　　“所谓‘杀惜’，便是如此，再无奈不过的情况下，不得不杀死一个人…或者从一开始就不杀，但是一旦杀了第一个，就会冤冤相报，再也停不下来…直到某天不得不杀死你最惜爱之人…”

　　何卿侧耳听着，却听不懂齐瑜所说的。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说这些，齐瑜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怎样的回应。
　　何卿缓缓回应：“陛下能有这份心就好…”他触景生情想到了林云柯，同他案前烛下交谈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现在却再看不见那飒爽的英姿，内心涌生说不尽的伤痛。
　　“嗯。”齐瑜便只是单调的回应，思绪早在别处。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何卿一边说着，一边把兔子都放在地上，让他们各自跑去。
　　“好。这些兔子你不抓回去玩？”
　　何卿嘟着嘴说：“我不像你，喜欢什么就要把他们都抓回去陪自己玩。”
　　“啊哈哈。”
　　齐瑜笑了，他觉得自己是越发喜欢何卿了。喜欢到底是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欢喜，不就是可以说喜欢么？

作者有话说

　　居然现在才初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