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笑语杨杨

17、15

　　开学，秦木办好手续，回到宿舍整理行李，电话响了。是秦言翰：“秦木，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一定要跟依若分手。”
　　秦木黯然地低声答：“爸，我知道了。”
　　秦言翰并不放心，连声叮嘱：“你别太难受了。你知道的，你和依若不可以在一起的。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本来许榛和秦言翰说了，连两个人以后再见的机会都要禁止的。是秦木力争下来，保证会跟依若保持恋人以外的关系，但以后见不见不能听父亲的。秦言翰深知鞭长莫及，儿子大了也由不得爹，最终还是妥协了。
　　秦木挂了电话，犯起愁来，要怎么跟依若说呢？

　　秦木联系上田墨，找了个饭馆狠狠地灌了一阵啤酒。见他不对劲，田墨关切地问，“怎么了？”
　　秦木红着眼，胡乱地说这话，“田墨，你觉得依若怎么样？你当初也喜欢她的吧？”
　　田墨顺手拿起手机敲了秦木的脑袋，“你别乱说话，雨晴听到了我可后果严重阿。”
　　秦木苦笑着说，“我现在后果已经很严重了。”
　　田墨再问是什么事情，秦木却不肯再细说，“以后告诉你吧，兄弟，你陪我喝酒就行了，我心里……闷得慌。”
　　田墨头一次看到秦木那么难受的表情，心知事情严重。隧把话岔开，拿旁的事情来说着。

　　许依若觉得很不安。秦木明明知道她的行程，知道她昨天要回学校的，不但没去火车站接她，回来后直到今天也还没有消息。回学校之前的这几天，秦木的联系也很少，即便联系上，也只有三两句话就匆匆挂了。莫非秦木太忙了，依若一边收拾着宿舍里积灰的东西，一边心神不定地等着。
　　直到晚上她终于等不下去，打了秦木的电话。
　　这天秦木已经在西门外北边的一家叫“标点”的小咖啡厅里闷坐了一整天。咖啡厅的位置很僻静，在一条小巷子里，正对着的是旁边一家中学的围墙，爬山虎张狂地爬满了一壁。秦木呆呆地想了很多种说法，每一种都是心里已经反复演习了好多遍的，怎么说都不妥当。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一明一暗地闪烁，来电显示“宝宝”，秦木想，再躲也不是办法，于是深呼一口气，摁下了接听键，约依若在“标点”见面。

　　依若很快到了，闻见秦木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皱了一下眉：“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秦木笑而不答，倾过身子问，“要喝什么？老规矩是吧？”隧唤来waitress给依若点了杯什果冰茶。
　　依若还想再问些什么，看着秦木疲惫的神情，伸出手捋捋他额前凌乱的发，只问了声：“你还好吧？”
　　那么熟稔的亲昵动作，秦木一阵心酸，几番不忍。“依若，哥有话跟你说。”
　　依若瞪大了眼睛听着，心里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
　　“依若，你好好听着。哥……以后都拿哥当真的哥哥好不好？”秦木艰难地寻找着措辞，低着头不敢看依若的眼睛，“哥很喜欢你，比喜欢恋人更多一些喜欢你。可是，你跟我不能在一起。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把我当亲哥哥一样。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继续陪着你的。只是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抬头看见依若的表情越来越重的哭意，秦木慌张得不知道自己后来都说了些什么。
　　“哥，这是为什么？”依若一张口，眼泪就那么大股大股地涌出来，“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秦木慌张地递纸巾给依若，几乎有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笨拙地解释，“不是的，依若……”
　　“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依若拂下秦木的手，自己拿手背擦了眼泪，“暑假在家里，妈逼着我要和你分手，我死活都没答应，我想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问题都可以扛过去。可是，哥，怎么现在连你也这样？”
　　秦木沉默地低着头，只敢去看桌子上的杯子，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里，已经不可以再回头了。水果丁在橙汁里互相挤压，玻璃杯的侧面能看到柠檬和苹果方形的一角。已经黄昏，店里的灯打开，与外面残余的光线混合，形成暧昧的光影，周围氤氲着食物的芳香。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秦木恨透了黄昏之后夜晚之前的光影变化，当然，这是后话。
　　依若狠狠地流着眼泪，仿佛是欠了秦木半生的眼泪，此刻毫不留情地决堤。大脑里昏昏沉沉地发胀，看着不言语的秦木，依若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门去。
　　秦木慌忙追上前去，出门前跟吧台的年轻男人交待，“钱我待会儿来付。”他们是这里的常客，男人并不拦他。
　　依若跑出巷子，直接向马路对面冲去，全然不顾交通灯上的红色信号。秦木边喊着她的名字，边加紧了步子往前迈了几步。

　　有汽车戛然而止的尖利声音响起，路人看到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倒在了车轮前，鲜血淋漓。
　　九月初宁静的黄昏就这样骚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