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笑语杨杨

13、11

　　又是一年寒假。依若跟妈妈说起秦木。
　　除夕夜依若和秦木在爆竹声中互道新年好。

　　依若来上学，秦木来接她。
　　在人潮汹涌的火车站里，每天有多少人在离别和相见。有人来迎接的感觉很安心，依若想，相聚总是好过离别。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开始放弃最初的理想：带着一本书去流浪？流浪毕竟只是个想往，若是某天真的离开，会觉得孤单的吧？

　　秦木和依若吵架了，闹到要分手。本来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很多年后再回忆，必定会记不得争吵的理由，而吵架本身却清楚地记在心里。
　　依若对秦木突然不在身边有点不习惯。如同刚恋爱的时候一样，每天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与哥哥分手了”。这种不习惯到了一个星期之后变本加厉，越发使依若难受起来。
　　不知不觉中，依若也已经变成了恋爱中的小女人，会计较，会赌气，会猜疑。是年轻的专利吧，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计较，计较一些可以轻易原谅的事情。
　　周末，依若握着手机一整天，写了一条短信，写了删，删了又写，很多遍。还在摁键盘的时候，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有别人的短信发进来。她一咬牙，把短信发出去了。再看新收到的短信，居然是秦木的，“吃饭了么，一起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的短信，依若喜极，换漂亮的衣服去见秦木。见面仍有些别扭，依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相对无言默默地吃完。秦木提议出去走走，依若跟不知所措地跟在旁边，惶惶地四处张望。
　　运动场如今少有人来，围墙根下尽是枯草根。依若在看台上坐下，凝视着面前一株植物的枝干，猜想是否见过它最繁盛的模样。秦木却远远地走开，靠着双杠站着，过了会儿拿出手机来摆弄。依若等得有点难受，接下来必定需要谁先说点什么的，依若并不是习惯这样微妙的沉默，却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一会儿想好主意，在手机上写了个“hello？”发到秦木的手机上。几秒钟后，秦木看到短信，转过头来看依若，笑起来，随后大步地走过来，刮了依若的鼻子：“坏丫头，别再跟哥吵架了知道么？”
　　再听到秦木叫她丫头，依若几乎欲哭，她重重地点头：“嗯，不吵架了。”

　　愚人节依若约了田墨。
　　田墨到后，依若问，为什么你会来？如果我是骗你的怎么办？
　　田墨说，那我就说我没来过。
　　依若乐了。那么好的晚风里，依若和田墨在路缘的台阶边随意坐下，淡淡地聊天。有一群一群晚归的孩子，一路欢笑和歌唱。
　　那年四月的核桃树叶已经长出来，草也有了很深的绿意。依若不问田墨关于雨晴的话题，一个字也不问。田墨也不提。
　　就那么淡淡道别，仿佛完成了一个仪式般，依若暗地里松了口气。

　　秦木找了兼职，每天傍晚踏着夜色回学校。
　　依若一个人去自习，心里想着一个人，很甜蜜和慵懒的心情。有时觉得，仿佛是在家里的主妇，等着外出工作的丈夫。
　　秦木在回学校的路上，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瓶，瓶塞散发着一阵香甜的气息。依若把它挂在钥匙链上，心里很开心。
　　这些日子的相伴，秦木明显地比初见的时候更细心体贴，懂得照顾别人。黄磊在《似水年华》里说，“我们都曾经在爱情中成长，任年华似水，似水年华”。也许爱情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两个人参照彼此的成长，由于互相见证了成长中最厚重的一部分，所以两个人也互相镌入彼此生命的背景，不可以再分开。

　　这一年毕业之前的疯狂又开始了。
　　女生宿舍的楼下，一群男生在唱歌。一起喊着某个女孩的名字说“谁谁爱你”。
　　有男孩跑遍女孩宿舍对面的那栋楼，挨个地跟宿舍的人说好。到了11点，楼里的灯开开关关，亮出一个ILU的形状。
　　也有男孩摆了心形的蜡烛，抱着吉他在楼下唱歌。
　　明明是很热闹的场景，依若却觉得忧伤，学校每年都有那么多人离去，下一个九月又有许多人欢欣鼓舞地踏进来。于每个人的生命里，这所学校都是生命的重头戏，可是对于学校而言，每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好在秦木也保了研，也将继续在留在这个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