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华》风隐碧落

1、第 1 章

　　偏南的山中，就算冬天也是一片青翠。走在熟悉得闭眼都不会忘记的山路间，栾华呼吸着凉凉的空气，把山下的热闹嘈杂丢到脑后。也不用轻功，慢慢踱步近了居所。

　　山间本来也没什么可住的，至多不过石房木屋几座。可是也不知道当年父母动了多少心力，依山壁盖了座阁楼，花藤缭绕，春天夏绿意青葱花香淡雅，秋冬帷幕重重，雾气起时，尤胜仙境。

　　只是再怎样美的景致，只有一个人在，又有何趣？娘过去多年，也不见父亲想新娶一个。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栾华对此还是梗梗于怀。

　　和往年一样，栾华回来时候萝阁已披上白纱，风过，轻扬。

　　当栾华在屋侧的林地里找到父亲，有些吃惊地看到自家父亲不是一个人，正指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压腿。

　　“父亲，我回来了。”一边打着招呼，栾华一边低头看着那才在腰上高度的小孩，怎么一年没回来山里就多出一个人了，“这是谁？”

　　“我收的徒弟，喻若钦。”沈楷脸上笑容满满，把小徒弟拉到面前，“来，若钦，这是你家师兄，我那不孝儿子栾华。”

　　若钦低头，看着像是不太擅长和生人交往：“师兄好。”

　　声音很小，但是童声清脆，不算讨厌。

　　栾华上前摸骨，无视男孩立马红了的脸，点评道，“唔，根骨不错。”转身回去，留下句话，“父亲，你收徒弟可以，可别忘了注意身体。”

　　就算从来没听到当年的事，栾华也明白父亲这十多年留在这山里，有多少是为着他自己早年受创畏寒的身子。

　　梦阁里的厨房里存货和往年差不多，除了自家种的一些蔬菜，只有少许野味。

　　栾华提着在山下买的土鸡，刚一刀割了喉，就发觉有人来了。回头一看，是父亲新收的小徒弟。

　　“父亲没说过？回来这天的伙食，我会负责的。”栾华冷淡地吩咐道，“没你的事，继续练武去吧。”

　　“是。”小声应着，若钦快步离开。

　　栾华看那避之如虎狼的姿态，不由得咧咧嘴。也不知道自家父亲怎么编派的自己，瞧这小孩吓的。

　　饭桌上三人依旧恪守着“食不言”的规矩，虽然从小栾华就对自家父亲明明是武林里打滚出来的还那么注重礼教而感到万分稀奇——瞧瞧娘多豪爽，比起父亲来可是血性多了。不过二十来年也算习惯，就不再像小时候，会特地搞乱。

　　看着父亲热心地给若钦添菜，栾华歪了歪头。不知道这小孩捡回来多久了，瘦弱得很，唔，大概父亲不擅长熬山药粥？难得父亲收了个徒弟，看着也用心，有空教教他吧。

　　“栾华，没事别那样盯着人，不礼貌。”才放下碗筷，沈楷就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哟，有这么对自家儿子说话的么？好歹他都成年了。栾华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还是显得怕怕的若钦小弟弟，没什么诚意地应了声“知道了。”

　　“去洗碗，别忘了把碗放得低一些。”就算赶人，沈楷也不忘为自家的还小个子的徒弟着想。

　　“是是是，我的公敏先生，您就把心放好了罢。”栾华摇着头无视这位有了徒弟就忘儿子的大孩子。别人不知道当年的“流离书生”沈公敏本性如何，他还能不晓得？也就娘能受得了陪他在这远离城外的二绝之一归隐十五年。

作者有话说

　　栾华：耐寒，耐旱，稍能耐阴，耐瘠薄的土壤，在湿润肥沃的土壤上生长良好。深根性，萌蘖力强。味苦，寒。无毒。
楷：又称黄连木。喜光，幼时稍耐荫；喜温暖，畏严寒；耐干旱瘠薄，对土壤要求不严。深根性，主根发达，抗风力强；萌芽力强。生长较慢，寿命长。味苦如黄连。
钦若：敬顺。《书·尧典》：“乃命羲和 ，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若：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