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三缺一》芊予

1、第 1 章

　　阿蒙与凌子大吵，像到了婚姻尽头般，他愤怒的摔门而去，逃离那令他无数次窒息，却又犯贱般折返的空间。

　　也就是那天，阿蒙碰见了眉儿，写意的场面，深秋的落叶在眼前纷乱的飘着，不知怎么，就勾勒出个清秀女孩，淡淡的笑出春天来。

　　阿蒙不顾一切的投入，甚至比他年少轻狂时还要炽烈，就像一块被玷污的丝帕，拼命的想融入清泉般。而眉儿，她真的有过自主权吗，她还在如此容易受到蛊惑的年纪。

　　“再多说一点儿。”落日余晖中，眉儿被阿蒙揽着，行走于街尾峰回路转的小巷，她喜欢听阿蒙工作中繁琐的事，那个还未触及的世界。

　　“不嫌烦吗？”阿蒙只是感动着，那些凌子厌恶的琐碎，眉儿却可以带着干净的微笑，全盘接受。

　　眉儿不答，只把脸颊在阿蒙的臂弯里划过，带着冰淇淋的甜腻。阿蒙贪婪的吮吸着她的青春，额头上隐隐的纹路，似也平缓。

　　然而，在他得到滋养的同时，还有一个女人正在为他形神憔悴，关于这件事，阿蒙并没忘记。尽管有时，凌子似乎已很遥远，被记忆丢弃在了世界的尽头。但，阿蒙并非心安理得，那颗在胸口砰砰跳动的肉，终究有抹不去的阴影。

　　辗转几日，他向眉儿撒了个谎，推开了那扇门，凌子的轮廓浮现，瘦削得像快要消逝般。他的心一紧，那些斑斓的过往便顺势跳出来，那时，凌子年轻得像天边的一片云，总是边跳边洒下一连串笑声，浪漫得若律动的音符。许多男孩想抓住她，费尽心机，只被她骄傲的戏弄着。然而，有一天，这片云竟就安静的落在阿蒙肩上。可谁料，之后就成了小雨，中雨，无可奈何的连阴雨。

　　他是罪魁祸首吗？

　　难以言明的情感，怜惜，负罪揉织着，雨仍在下，滴滴打心上。

　　阿蒙捧起凌子的脸庞，泪痕很脏，看进去，竟有深邃的内容。那晚，阿蒙回归原来的世界，踏进门的刹那，他对自己说，这只是责任，只是责任，眉儿还在等我。

　　凌子眼神敏锐扫过，又假装漠然，在即将相拥的一刻，她突然转身。阿蒙屏住了呼吸，他本该激起的疑问，瞬间化作说不出的恐慌。

　　很快，凌子又主动抱住阿蒙，但这个迟来的举动并不奏效，阿蒙的唯一感觉是，自己与凌子的确完了。

　　再次见到眉儿，阿蒙心中激荡着许久未有的热情，他决心坦白，换个结果。“我想跟你说件事。”

　　“别这么严肃……”眉儿依旧笑着，她想不到，这件事到底有多严肃。

　　“如果……如果我们真正在一起……”

　　“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可还有……”

　　“我不在乎凌子”

　　阿蒙怔住了，眉儿居然知道凌子的存在，她居然知道。

　　“那天你把电话忘在车上，去帮我买酸奶，它响了好久，我怕误什么事，就帮你接了。”

　　“可……”

　　“她问我是谁，我说是你的女人，她说，她也是。”眉儿说完，独自笑了。

　　“笑什么？”阿蒙说不出感觉，千头万绪一起涌上。

　　眉儿的神色稍稍徘徊，笑而不答。

　　“为什么你能容忍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因为她的爱情是俗物，而我们的爱情是传奇。”

　　哈哈，若阿蒙真是可演绎传奇的人，与凌子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他对自己，多少还有些了解。因此，眉儿溢满文艺气质的对白，起到了近乎相反的作用，风景转瞬即逝。阿蒙突然想到，过不了几年，眉儿便会褪去青涩，成熟绰约，她会毫不犹豫的与曾经的那些傻问题划清界限，也必定会忘掉这段传奇爱情，快速的找一个英俊后生发泄爱恋。

　　自己，终是孤家寡人。

　　或者，还有底线，阿蒙带着自私的罪恶感，想到了凌子，那个就在半小时前，他已打定主意要永远离开的女人。他忽然觉得，对凌子的一时不忍无比明智，至少把选择权紧紧抓在了自己的手心。

　　几千米的路程后，阿蒙笑了，何必要选择呢？

　　他去市场买了凌子爱吃的菜，而后挽起衣袖，亲自下厨。缤纷斑斓的摆了满满一桌，又倒了两杯红酒，做足风情。

　　“今天，怎么了？”凌子对突来的宠爱战战兢兢。

　　“我爱你。”

　　在这三个字吐出之前，无论阿蒙如何缺乏责任感，毕竟他还残存些真情。而如今，他已不过是个靠着一张嘴皮子，玩弄女人的禽兽罢了。

　　可笑的是，凌子很受用，即使她和阿蒙关于眉儿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却依然不妨碍相亲相爱。

　　此后，再没有激烈的大吵，观点不合时，凌子总乖巧的退让。如此，让阿蒙见到眉儿前，会隐隐生出一丝愧疚，所幸之后便烟消云散。

　　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两个女人的情分。

　　直至，直至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阿蒙打电话告诉凌子，自己中午想吃什么，而后坐在办公桌前，思量着晚上与眉儿去哪家夜店狂欢。

　　不过，律师的电话终止了一切，主题是，离婚。

　　“我可没说要离婚。”

　　“是你太太，她已经请了律师。”

　　凌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阿蒙立即拿起电话，他疯狂的希望求得一个令自己安心的正解。

　　“是的，都是真的。”凌子瞬间换了种语气，剥去柔弱的外壳，竟成了坚硬的冰。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午不是要回来吗？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阿蒙恍惚，刚才说话的是凌子吗？分明是盈盈笑意的眉儿。

　　两个女人的色泽开始交织，如一个万花筒紧紧吸住阿蒙的灵魂，他眩晕了，在这场旧爱新欢的游戏中。

　　“跟我离婚后，你该怎么办？”好在阿蒙还拥有站在凌子面前的自负感。

　　“法院会给我一个公正的审判，倒是你，该想想怎么办了。”凌子妩媚一笑，甩出一叠照片，尽是阿蒙与眉儿的亲昵。

　　“她？”阿蒙努力寻找照片里流落的真情，却只看见两个字：交易。

　　眉儿，不过是凌子的局。

　　大势已去，阿蒙在离婚大战中注定占不到丝毫便宜，他微微昂起头，眼神里竟包裹着许久未见的纯真：“你说你爱我，离不开我……”

　　“别太自信。”凌子笑了，笑得令人战栗，这战栗的冰冷将阿蒙心中仅有的希望都驱走了。

　　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古老的总结，完全正确。

　　“我怎么瞎了眼，娶了你这种女人。”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咆哮。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我不过拿走了你一些钱，你却坑害了我全部青春。”

　　两个月后，凌子得到了让阿蒙净身出户的效果，她将眼角的忧伤抹去，光鲜的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速度之快，阿蒙措手不及。

　　他又想起眉儿，但显然，眉儿按照阿蒙之前的预言远去了，谁也不会将年华继续锁在一个半老将颓的男人身上。

　　况且，眉儿也许从未爱过。

　　深夜，阿蒙点了支烟，烟圈浓浓的，与沉默沆瀣一气。他突然笑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局，总比两个女人为了自己大打出手，伤及无辜强得多。

　　然而，随着连串的笑声，他又想起了凌子和眉儿，她们的脸庞转着圈的绕着，越来越快，直至再无缺口。他莫名生出害怕，想逃离，费劲了气力，依旧被困其中。

　　一种强烈的窒息让阿蒙从梦中醒来，他大汗淋漓。

　　这不是噩梦，只是阿蒙忽然发觉，爱情根本不该有选择，当你以为自己可以从中择一或二时，往往，已经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