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一木言羊

56、承诺

　　在D岛，肖桐破坏了唐佳蓉旅游攻略上“看日出”的计划，所以他承诺过要赔给她的。唐佳蓉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担心他累说下次再去，但肖桐精神抖擞地捉过她的手腕带她下楼。

　　他们从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喝的，再带上几只水果然后沿盘山公路一直向前向上，最后开到一座寺庙前。肖桐踩住刹车指指窗外：“这里就是我上回说的，我奶奶从前初一十五都到这里来拜拜的。”唐佳蓉点点头，合掌说了声“阿弥陀佛”。肖桐把车停在空地上，拿了东西说，“走，下来吧。”

　　大半夜的，还又是庙又是山路，唐佳蓉死死揪住肖桐的衣角，小脑袋转来转去盯着影影重重的树林深处。肖桐把两只手上的东西并到一处，用空出来的那只牵住唐佳蓉，扭头对她笑了笑：“有我在呢，我们一起的。”

　　唐佳蓉收紧手指，用手机照着两人脚下的路：“阿弥陀佛，我们是一起的。”

　　就像肖桐说过的那样，后山顶上有一块平地，还有几张石头的桌子和凳子。肖桐找了一张凳子，用便利店里买的塑料袋垫好：“坐这里视野最好。”

　　这凳子视野是好，但跟山坡离得最近，唐佳蓉冒着滚下去的危险小心翼翼地坐过去：“你查好天气预报了吗？要是跟D岛那会一样怎么办？”

　　肖桐把吃的放到凳子脚下，拧开一瓶味全给她：“佛门圣地，要随缘。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是不是？”

　　肖桐这嘴真是甜，专门拣唐佳蓉爱听的说嘛。

　　肖桐的手机早没电了，唐佳蓉的照了一路也堪堪剩下40%多，她看了时间之后把不用的程序关掉，静静地叫黑暗把两个人都融进去：“你不累吗？睡会儿？”

　　肖桐在夜里轻而爽朗地笑：“觉不觉得我们俩很青春、很热血？读书的时候和大刀上黄山去看日出，住的地方都没有，摊张报纸在山顶上两个人合吃了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现在都工作了，竟然跟你跑这儿来了！”

　　那时候唐佳蓉懒，黄山那么高她才不去吃苦呢，她宁愿在画室里陪贾南调颜料。想到贾南，唐佳蓉突然发现这两个男人是那么的不同。和贾南从来不会像肖桐这样粘腻，总是贾南在前面开路、唐佳蓉在后面平坦而行，他领着她一路走来；肖桐呢，他总在唐佳蓉身边，都不用回头、眼睛余光就看得到他，他和她并肩一路走去。

　　或许，从前的是份成熟的恋情，现在的却很幼稚。不过，唐佳蓉喜欢两个人一起成长，至少肖桐已经教会她拖地洗菜了，不是吗？

　　石凳很长，唐佳蓉听到旁边一阵塑料的悉悉卒卒，然后腿上一重，肖桐歪了过来：“上回见佳倩靠着，很舒服的样子。”

　　太黑，肖桐虽然仰面躺在唐佳蓉腿上，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山上连盏灯着没有。唐佳蓉只能抬手抚上肖桐的脸，有点凉。他的眉毛长得真好，光摸就感受得到，又长又密，眉峰刚强；鼻子很挺，鼻梁骨又直又长……

　　突然肖桐轻轻咬上来，低笑着问：“怎么不摸摸我的嘴巴？”

　　唐佳蓉抽回手，温柔地打了他一记：“讨厌！”

　　山里的夜静谧悠远，肖桐枕在唐佳蓉腿上、她抚着他，低声地说话。露水上来的时候，肖桐去车里取了块毛毯上来，两人把腿缩上凳子，偎在一起。天还没亮，庙里的钟声响起，肖桐低头用自己的脑门磨了磨唐佳蓉的，嘴里轻轻吞出三个字：“我爱你。”

　　唐佳蓉把头倒到肖桐肩上，咬住下唇羞红了脸。不过，还好光线还暗，他是看不到的。

　　庙里的和尚撞了一下又一下，整座山都被袅袅的钟声裹了起来，而天边也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肖桐默默抬手指了指东边，唐佳蓉沿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

　　还透着星光的深蓝色天空低垂处已经铺起一条淡青色的光带，光带愈来愈亮、愈来愈红，山林都抹上了薄薄的晨曦。霍然间，云团里射出几条红色的光线，瞬时间把周遭全染得通红。红霞迤逦半边天空，穿过乳白色的晨雾分明已经看得到一个红色的光点。光点冉冉升高，终于跃出林莽之巅，遍地曙光。

　　耳畔听着庙里和尚们念经和木鱼的声音，鼻尖嗅到树木草丛湿湿幽幽的香气，眼前跳跃着充斥无限生命力的日出美景，唐佳蓉抓着肖桐的手激动地摇：“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唐佳蓉扭头发现肖桐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眼底带着笑还带着浓浓的甜蜜。

　　“我说爱你，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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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回到家里肖桐冲了个澡就倒头大睡，睡到下午被唐佳蓉叫起来吃了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又匆匆地赶去机场。

　　因为是周末，所以唐佳蓉开着车把肖桐送到机场，这家伙坐车上直打瞌睡。唐佳蓉帮他换好登机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再眯十分钟？”

　　肖桐却打挺坐起来，看看时间悔恨交加：“怎么已经这时间了？”

　　他前一夜坐夜飞机回来、又陪唐佳蓉看了日出，就算白天补了觉还是一脸憔悴。唐佳蓉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强硬地要求他答应自己，不准再这么折腾身体了。肖桐把她的手抓下来，包在手掌心里，脸上竟然是委屈的表情：“谁叫你待我冷淡的？你知道最短一次你才跟我讲了28秒就挂电话了，我能不回来吗？”那回他盯着通话时间，一夜难眠。

　　唐佳蓉哭笑不得：“我这不是不舍得耽误你睡觉吗？”

　　“我不管！”肖桐像个孩子一样拧起眉头，把唐佳蓉抱在杯里还搂着她一起扭了扭身体，“今后不准你先挂电话，我挂了你才准挂掉！”

　　“你要是睡着了呢？”

　　“那你要问我三遍，要真睡着了你再挂。”

　　肖桐亲了亲唐佳蓉的额头才进安检，三步一回头地用嘴型说“我爱你哦”。唐佳蓉对他摇手，害羞的她只能一遍一遍地用嘴型回他“知道了知道了”。

　　这一回肖桐在D岛呆满了一个月零三天才凯旋归来，唐佳蓉要上班没能去接机，但回家路上每一步都雀跃不已。

　　“我回来了！”唐佳蓉拧开门把跳进家里，意外发现屋子里全是暗的。她一边脱鞋一边把灯打开，鞋柜旁边就立着肖桐的行李箱，人应该已经到家了的。唐佳蓉换好拖鞋直冲肖桐房里，被子还整整齐齐的。

　　难道又去爸妈家了？唐佳蓉想着拿手机拨肖桐的号码，因为家里实在太安静了，自己被客厅里的音乐声吓了一跳。她连忙趿着拖鞋跑出去，循着手机铃声找到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的肖桐：“大腿儿？”

　　唐佳蓉掀开肖桐头顶的毛毯，那人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她，复又合上，虚弱地说了一声：“回来了……”

　　“怎么了？”唐佳蓉看他的模样用手去探他的体温，没有发烧啊。

　　肖桐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向下，贴到脸颊上：“牙疼……”

　　唐佳蓉松了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早劝你拔牙，你非拖，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唐佳蓉自从当上了肖桐的女朋友，嘴巴是越来越犀利了，上回特意带妈妈来照顾肖桐的温柔体贴上哪儿去了？肖桐用唐佳蓉的手揉揉自己的痛处，权且当作是另一种亲密吧——好像有人研究出来，最亲密的人才舍得用最恶毒的话坑你，因为她知道对象是你，你是永远会包容好的。

　　上回买的消炎漱口水虽然还没用完，但被寿华珍一把火连房子一起烧了，唐佳蓉给肖桐拧了块湿毛巾准备出门再买。肖桐摇摇晃晃地起来，按着毛巾问：“去哪儿呀？”

　　唐佳蓉只拿了钱包和钥匙，急急忙忙地冲到玄关换鞋：“给你买药去，马上回来。”

　　肖桐听了丢开毛巾，跌跌撞撞地追过去：“一起。”

　　“你都这样了还一什么起？！回去躺好！”唐佳蓉推推他，推不动，肖桐固执地缠着她不放，“好吧好吧，那你再多穿件衣服，外面冷。”

　　肖桐平常壮得跟头牛似的，可每回一牙疼就弱柳扶风的，刚进电梯就挨着电梯壁倒吸气。唐佳蓉上去看他的情况，他那么大个人都倒了过来，脸贴在唐佳蓉耳边气若游丝地说：“让我靠一分钟，一分钟后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肖桐。”说着还闭上眼睛去了。

　　唐佳蓉小力气地在他手背上掐了掐，骂他：“让你以后还飞来飞去，不听话！”是的，看日出那回之后肖桐还偷偷飞回来过两趟。

　　肖桐都不反抗，瘫在唐佳蓉肩头，尾音长长地说：“为了你，我愿意……”

　　他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呢？到一楼了，唐佳蓉甜滋滋地将他拖出去，一路由他像条尾巴似地粘在自己身上，到了药店还不躲开，药店里的阿姨直夸他俩感情好。唐佳蓉见着某人得意的嘴角了，不过还是顺着他吧，不是说男人对着最亲密的女人会变成耍无赖的小孩儿吗？

　　唐佳蓉督促肖桐吃药漱口，等消了炎就带他上张品洋的诊所，打算把剩下的两颗智齿拔掉。张品洋还是老样子，眼镜上依旧溅着颗颗点点的水渍，见到他们热情地聊了会天，得知他和张秘书都恋爱了。

　　“下回有机会大家一起再吃个饭？”张品洋主动邀约，还对肖桐主动补充道，“这次你不用担心了，我带着女朋友去。”

　　唐佳蓉不好意思地抢了肖桐的白，连连说：“哪里哪里！”要不是肖桐当初为了对付张品洋偷亲她，还冒充她男朋友，说不定她就被张秘书给撮合了。

　　明显肖桐也还记得这茬，前一秒还病怏怏的，后一秒又不客气地说：“我要上次那个老医生！”

　　张品洋笑了，偷偷告诉唐佳蓉，那位是他未来岳父。

　　拔完牙，唐佳蓉陪肖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止血。肖桐出了手术室夸张地摆出一张奄奄一息的脸，见着唐佳蓉就往她身上倒，如今歪在她肩上休息。肖桐刚拔过牙不能说话，唐佳蓉也安静地坐着，只拿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玩儿。

　　突然，有人在两人面前站定，问：“唐佳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