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一木言羊

45、危险的爱情

　　肖桐开车载着郭佳倩和唐佳蓉往泰安铺赶，一停车郭佳倩就跳下去拔腿往飞来巷跑。唐佳蓉和肖桐紧随其后，拐过照壁就看到一处店铺前围满了人，他们飞快地对视一眼奔过去。

　　黑底金字的招牌上被人喷上了血一样的红漆，“泰安铺”三个字已经辨都辨不清了。对开的玻璃门一扇已经碎掉了大半，地上一片碎掉的玻璃。因为外面有不少人围观，还有许多是C女王的信徒，手上还架着相机，所以虽然坏了还门还是关着了，里面还拉上了帘子。

　　店里的电表、电箱全叫人砸得稀八烂，里面黑漆漆的。好在本来就有卖香薰的蜡烛，全部点上后照出一团团光明，映在帘子上影影重重的。肖桐拉开剩下那扇好的，用手机照着地上叫唐佳蓉小心脚下，然后自己先走进去在前面伸手拉她。等唐佳蓉适应了暗暗的光线，她看到烛光里一片狼籍。

　　青石水缸被敲掉了一角，里面的水全流了下来，现在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睡莲躺在水滩里，上面的蜡烛早就熄了；镂空的木窗上全是刮痕，像遭人剥去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刀痕明显；挂毯、纱幔全被撕了下来，神龛里的佛像都歪歪倒了下来。

　　郭佳倩正伸手把佛像扶好，师太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脸上毫无血色。肖桐把藤椅上被人穿肠破肚的泰丝抱枕拿开，对唐佳蓉说：“你坐这里。”

　　唐佳蓉走过去，拿起抱枕把棉絮塞回去：“我不要坐，我要去看看Cristina！”

　　肖桐已经走到郭佳倩旁边，回头对唐佳蓉摇了摇，又用口型说：“你坐好，不准动！”唐佳蓉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乖乖坐进藤椅里。

　　郭佳倩一言不发地听着，肖桐也手插裤袋沉默不语，师太说着说着害怕地哭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郭佳倩拿出钱包，对师太说：“三娘，你先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这两天暂时不用过来上班，工资我照算给你。”

　　师太拿钱离开，出门走对坐在藤椅上的唐佳蓉并起手掌，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南无阿弥陀佛，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唐佳蓉也对她合掌，笑着安慰她：“师太，佛祖会保佑你的。”

　　她在笑，但其实心里七上八下，又慌又怕。店里没有电，灯亮不了，空调也跳掉了。他们三个都刚从泳池上来，因为着急身体都没怎么擦干，头发更是还在滴水。这样下去不行，会感冒的！

　　唐佳蓉看了一眼郭佳倩和肖桐，两人专心地说着什么，肩上已经湿了一片。唐佳蓉轻轻地走出去，她得找地方买干的毛巾来给大家擦擦。

　　飞来巷里都是些民俗的、小资的店铺，唐佳蓉跑了好远才找到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买了毛巾、暖宝宝和手电筒回去。她一推门进去郭佳倩就冲肖桐喊了一声：“回来了，她回来了。”

　　肖桐放下耳边的手机，大步冲过来捏住她的手：“你去哪儿？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手机呢，怎么不接手机？”

　　肖桐力气好大，捏得唐佳蓉手疼，拎着的塑料袋子“啪”地掉到地上。她弯腰去捡，肖桐把她拉到一边自己把袋子捡起来，原来脚下被水缸的水淌了一地，都是湿的。

　　唐佳蓉被他们两个紧张的表情吓得心惊肉跳，嗫嚅着说：“我去买毛巾给大家擦擦，手机好像掉在健身房了。Cristina，我们不报警吗？”

　　肖桐不说话，打开袋子拿一块干毛巾盖到唐佳蓉头上，用力地帮她擦了擦。郭佳倩走过来对两人说：“多大点儿事啊，不用麻烦警察叔叔的。好了，先走吧，这里太乱。”而且，也不安全……

　　肖桐紧了紧搂住唐佳蓉的手，点头。肖桐把毛巾披在唐佳蓉肩上快步走出飞来巷，上车之后把空调打开最大。

　　郭佳倩断后，拉下玻璃门外的卷闸门甜甜笑着对那些宅男挥挥手，似娇似嗔地说：“我知道大家都很爱护我，但请互相提醒方式可别像今天这么激烈了好吗？真的吓到我了！”

　　郭佳倩上车之后唐佳蓉赶忙递毛巾上去，然后又把暖宝宝撕开给她。郭佳倩把两样东西都接过去，但只握在手里搁在腿上，笑笑地对唐佳蓉讲：“吓到了吧？粉丝有时候很疯狂的。”

　　唐佳蓉摇摇头，不断用下巴点郭佳倩手里的东西：“快擦擦、快擦擦！你嘴唇都紫了。”肖桐开着车从观后镜上瞄一眼，郭佳倩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

　　肖桐把车开到健身房去取唐佳蓉的手机，车里只剩下两个女人。郭佳倩拍拍肚子上的暖宝宝，给了唐佳蓉一个“它好神奇”的表情。一路上郭佳倩都在不断跟唐佳蓉说话，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要惶恐不安。

　　“Cristina。”

　　“嗯？”

　　“我没事，真的。”唐佳蓉笑一笑，从副驾上走出去坐到后排的郭佳倩旁边，“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来，睡在这里。”她伸手扳过郭佳倩的头，让她躺到自己的腿上。

　　郭佳倩嘻嘻笑了：“骗不了你啊。”

　　“但我也没有非常聪明。我不确定叫泰安铺遭殃的是Helen还是二夫人。”唐佳蓉老实地讲。陆聿想逼郭佳倩回巴黎，二夫人有可能查到了她和陆聿的关系、又对这类旁门左道的东西敏感，谁都有可能捣了泰安铺来吓郭佳倩。

　　郭佳倩动了动，把毛巾垫到脑袋下面免得把唐佳蓉裤子弄湿：“小家伙看起来矮矮小小，睡上来很软很舒服嘛！”回去得告诉桐桐，有机会让他也试试，“这些都是姐姐的事，你呀别跟着担惊受怕。还有，Helen从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就算我玩得再过火，她都不会。”

　　唐佳蓉明白了，那就是二夫人干的了。

　　“我看起来很糟吗？为什么让我躺你身上？”

　　唐佳蓉垂下头，温声讲：“没有啊，肖桐说你是他见过最强大的人。只是我想抱抱你，就抱抱你。”

　　真是个柔软善良的姑娘。郭佳倩抓起唐佳蓉放在旁边的手，轻轻握了握：“那我就睡一小会儿，等到家了叫我起来。”她翻身朝上躺好，双手在胸前交叉抱起来，“桐桐很保护你，也很自责，你就当什么没猜到吧，不然他婆妈起来很烦的。”

　　“好的。那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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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郭佳倩搬走了，半夜里趁肖桐睡着裹了包袱溜的。泰安铺很快重新开张，师太怡然坐在门口守着四个大块头的店铺里，不断地跟来店里的小姑娘说：“哎哟，你命犯桃花哎美女！”；郭佳倩仍然会打电话回来，她告诉唐佳蓉新办的健身卡送给周大道了，叫他们三人不要浪费钞票、接着学好游泳。等天热了她要和大伙儿下海去的，要是那会儿唐佳蓉还带游泳圈下水，被海浪卷走了她也不管。

　　唐佳蓉已经能憋一口气游二十几米了，可怎么都学不会换气，一进水里就闭紧眼睛，横冲直撞；肖桐怎么逼她都没办法让她张眼，周大道把他架开、悉心加以调教，唐佳蓉终于在过年前把蛙泳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以了可以了，你一个人游个来回给我们瞧瞧！”周大道说的是给“我们”瞧，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肖桐身上瞟，成就感蹭蹭蹭地冒上来：肖桐教不会的榆木疙瘩，他周大道出马立即开窍！

　　唐佳蓉也跃跃欲试，吸一口气蹬出池边“啪踏啪踏”朝深水区里游去。水划浪、脚踢水，唐佳蓉竟然真顺利触到了对岸的池壁。她用手耙住池壁，翻开泳镜望回去：呵，她成功了！周大道对她比了个V，高高地把双手举过头顶给她鼓掌；肖桐挺拔地站在对岸，冲她笑了，眉眼舒展的，笑得非常好看。

　　唐佳蓉也朝他们挥了挥手，十分高兴。

　　“好了，回来吧。”周大道的手放到嘴边叫。

　　唐佳蓉回了一声“好的”，然后吸口准备往回游。可是气都憋好了，她却开始犯难：这，怎么游啊？

　　唐佳蓉突然想不起来在浅水区那会儿是怎么蹬出池壁游出来的，现在她一只手在岸边耙住池壁，另一只手半淹在水里也紧紧地攀着，脚呢蜷下水里，全身的力量都靠两只手撑着浮在水里。而蹬壁，似乎得把手擎到前面、刺穿水流吧。

　　唐佳蓉抬头望去，周大道对徒弟很放心，拉着肖桐和他面对面地聊天，两个人一个都没在关注唐佳蓉的。他们肯定以为唐佳蓉都能游过去了、游回来也肯定不成问题，所以由她去了。

　　“婶儿？大腿儿？”唐佳蓉叫了两声，没人听见。她抓好墙绷直腿犹豫地去试水深，却探不到池底。是呀，她现在是在深水区了，哪儿还碰得到底呢？她突然开始慌了，低头四下地看，只有旁边水道上的一条浮球。她伸手拽了拽，又松又软，根本不可能承得住她的体重。

　　有人从旁边水道游到岸边，浮出脑袋吸了口气然后连贯地转身、蹬边，游回去了。唐佳蓉仔细回想那人的动作，转过躺在一手抓住岸边一手前伸，脚再一蹬……

　　嘿，游出去了！

　　唐佳蓉喜悦地划开水，心想或许她真是个天才，这么几天就学会了蛙泳、看一眼连转身都会了！水精灵呢！

　　她正得意同水道有个男人面对面地游过来，看到唐佳蓉往边上靠了靠。唐佳蓉本来还有点慌的，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方向，刚好对方给她让了道了，她感激地对那人笑了笑。两人擦身而过，唐佳蓉正往前游、腰窝上被人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肖桐教唐佳蓉蛙泳的时候，再三带她反复练习腿部动作，因为他说腿是蛙泳里推动身体前进最主要的动力。这一刻唐佳蓉深刻领悟到了他话里的深意：青蛙，和马屁一样，是不能拍在腿上的。拍到腿上，是会死人的……

　　唐佳蓉腹部受到重创，身体失去了平衡，游泳的动作也没了节奏，开始往下面沉。虽然她已经游出池壁一段距离了，但人还处在深水区里，脚着不了地人就乱了。她手在水里一通瞎刨、什么都抓不住，但脑袋冲出水面停留了极短的一两秒。

　　“救……大腿……”

　　唐佳蓉张嘴，话才吐了两个字水已经哗哗哗地灌进来。她痛苦地淹回水里，除了戴着泳镜的眼睛五官都呛进了水，鼻子里的水都倒流进口腔里了。耳朵嗡地蒙了，唐佳蓉眼见着游泳馆天花板上白闪闪的灯光越来越远……

　　唐佳蓉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耳朵旁边的声音也像在大风里呼呼地摇，她要死掉了吗？

　　突然，胸膛里翻腾起来，她被动地张嘴吐掉一口一口的水。然后有暖洋洋的气息重新灌进她的身体里面，耳边有人一声声叫她的名字。

　　谁呢？声音真好听。唐佳蓉转了转眼球，睁不开。

　　“唐唐，唐唐……唐佳蓉！唐佳蓉！”

　　啊呀，别掐我人中了，痛！唐佳蓉抬手握住掐她鼻下的大指，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黑到发沉的眼睛在她面前放大开来。

　　“大……”嗓眼呛过水又咳水痛得像火烧一般，唐佳蓉才说了一个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肖桐又气又喜，咬着牙吼一声她的名字：“唐佳蓉！你找什么死！”

　　唐佳蓉晕乎乎地撑起身体，立即被肖桐抓进怀里紧紧抱住。在他身后，周大道白着脸吁了口大气，无比后怕：“再不教人上速成班了……”

　　唐佳蓉正牵起嘴角要笑，肖桐抓着她的肩把她推开一些，眼睛直勾勾、亮炯炯地盯着她，一瞬不瞬。

　　“如果你再敢这样，我灭了你！”

　　肖桐说完手臂收紧把唐佳蓉扯到身前，低下脸重重压上她的嘴唇。唐佳蓉向后一躲，他又欺上去、扣住她的脑后勺仔细辗转，热切地吻住不放。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肖桐的嘴唇冰冰的，还微微的颤抖。唐佳蓉偎在他的胸口，突然也热了眼眶：那么害怕那么无助的时候，失去意识前唐佳蓉想的念的，分明全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