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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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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任潇……”秦思拿笔戳了戳前面的男生,待他回过头,才慢慢道,“我……我要报名……”
虽然她没有明说,任潇却知道必是画展,于是鼓励地笑了笑:“那很好啊。加油!”
秦思点点头:“嗯。”
在任潇处报了名,秦思便开始构思画作的主题和风格。于是,方念总会在课上课下看见秦思在纸上涂涂抹抹。不满意,怎么也不满意,于是扔掉再来。方念每次看到她毁掉前一张画纸,就会忍不住可惜:这画的多好啊。
不负众望,学校的画展上,秦思果然崭露头角。面对班上同学的赞叹,秦思羞红了脸,直往方念背后躲。方念就笑。
回到家,打开抽屉,取出一卷画纸,摊开来。只见上面的图案和学校画展上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无论线条的组合,抑或色彩的搭配,都比后者更胜一筹。
秦思将画卷揣在怀里,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光。这幅画,是画给心中的他的。
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幅。
除了自己,就只能给他看到。
因为失眠,于是第二天上课也显得无精打采。秦思趴在桌上,气色恹恹。
正一边发着呆,一边转着手里的笔,突然从前排丢来一个小纸球,堪堪落在她的手边。心中不免一颤,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方念,却见她早已睡得口水滴答,于是忙拿起纸球,颤悠悠地打开,一排遒劲有力的正楷瞬间映入眼帘:得了奖怎么还失眠?因为太激动?
看完这一段文字,秦思算是彻底清醒了。
心中情感各种复杂,她没想到他会给她写小字条。她更没有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脑子里塞满了惊讶和疑惑,更多的,却是小小的窃喜。他写字条给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他对她,原也不是毫无感觉?
秦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提着笔,颤颤地写道:嗯。失眠了,却不是因为激动。
写完了,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传给前面的那个人。他感受到她的动作,半回过头,刀削般立体的五官恰好落在秦思的眼里,羞得她赶紧低下了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忘记了问自己事情的原因。
只是就这样顺着自己的心意沦陷了。
若他不曾在这个早上写这样一张字条给她,她想,也许他们这一生就会这样擦肩而过。她会把这一份青涩的悸动小心藏好,她也会在毕业的数年后慢慢将他忘记,而不是一不小心,惦了他这么多年,从此再难抹去。
不过此时,她沉浸在了这一份小喜悦里,不愿自拔。
自从字条传过去之后,她的心情就越发动荡不安。她期待着他的回信,却又觉得或许根本不会有回信。第一次传过来已经足以让她惊异,若……若真的还有第二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失去自我。
然而,不管她的思想多么挣扎,字条仍旧再次传来。接到纸条的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中,有花绽放的声音。原来,沦陷,是这么美好的往生。
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熟悉起来。
他会谈到他的家庭,他的喜好;她也会提及她的童年,她的梦想。
两人如同一见如故的朋友,一拍即合。
他们相互懂得,相互靠近,却又不得不维持这那么一段固定的距离。
数天以后,他在纸上写道:教室太杂,我们去G大走走?
她回:好。我先出去,5分钟后你再出来。
他笑:你真聪明。
她红着脸,快速地逃离了教室。
秦思站在G大的门口,百无聊赖地慢慢踱步。
他们的学校就在G大旁边,走几步就到了。任潇的父母都是G大的教授,家就住在G大里面。
秦思低着头,细数脚边的落叶。任潇是班上的尖子生,注定要展翅翱翔的。而她呢……她不过期待那种安逸平静的生活,所以,他们注定不会同路。心中烦闷,于是一脚踢飞了一旁的石子,却听到任潇带着笑的声音:“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回过头,视线与他的相撞,叫她的心猛地一颤,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走吧。”他笑着说。她“嗯”了一声,立即跟上。
一路上,他在前,她在后,偶尔交谈几句,剩下的时间却陷入了沉默。
她不曾和男生单独相处,却因为这个人是他,心中又怕又喜,神思早就飞了。直到他低声一笑:“秦思,走在后面的人都是聪明的人。”
秦思微微一怔,却听他接着道:“因为危险来了,有前面的人挡。”
秦思顿了顿,几步走到他的前面,笑道:“那……我走前面!”这样,遇到危险,就由我来抵挡。我也可以……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任潇深深地看着她,笑了,没再说话。
秦思当时不懂,直到很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时才知,原来他那句话的真实意思,不过是希望她能勇敢地和他并肩,而已。
两人慢慢走到一条小巷子里,任潇却突然回过头,冷冷道:“你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秦思闻言大惊,也回过头,却看见一大群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距离他们不过数米的地方。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里面竟然还有方念。
方念……
秦思大窘,什么也没想转身就跑。
她只想快点儿逃离这里,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让别人看到这一切,尤其是方念。
早恋在这个年代是禁忌。虽然她和任潇之间清清白白。
他当她是知己,那么她就只是知己。
没什么不甘心。因为能和他靠近,已经奢侈。
不记得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远远逃离。风从耳边吹过,身边的景物不断倒退。她突然想,若能这样一直跑下去,也未尝不好。
不过她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倚在一棵树边的石头上慢慢坐下。
她和他之间,到底阻隔了多少东西?
她不敢去想。
她想陪在他身边,哪怕明知只有这一小段距离,也想一直和他走下去。
正轻轻叹气,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她听见他略带喘气的声音,他说:“他们走了,不用害怕。”
她突然就想流泪。
从小到大,没有兄弟姐妹,同龄人嫌她性格孤僻,也不愿和她在一起,她便是这么孤单的,过了这么多年。然而,此刻身旁的这个人轻声对她说,不用害怕,虽是无心,却叫她那样温暖,那样想要依赖。抬起头,红着脸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她抿着唇,点点头。
他说的,不论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