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火》南平晚歌

37、秦先琼（四）

　　“毕成龙？”夏庭小声呼叫。
　　“毕成龙，毕成龙……”声声回音传来。开始只是前方发出回音，既而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发出回音。
　　夏庭顿住脚步，手探向怀中，握紧毕成龙送的逸龙剑。
　　“谁在这里？”警惕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路灯笼罩下，划出一个孤零零的光圈。夏庭赫然回头，来的路上，两排路灯往远方延伸，无边无际，暗黄的光圈一个紧唉着一个，犹如早已划好的牢笼，等待夏庭进入。
　　再次转身，前方只剩下，路灯，光圈。夏庭前后看了两次，最后连夏庭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一边才是来路，哪一边才是去向。
　　“毕成龙……”颤抖了声音，小声呼叫，握住逸龙剑的手在发抖。
　　“毕成龙，毕成龙……”四面八方的回音似在讥笑夏庭的害怕。
　　深吸一口气，把剑掏出来，护在胸前。
　　“毕成龙。”
　　夏庭侧耳细听，四周都有回音传来，但是明显身后发出的回音比左右和前方的回音都要早。夏庭紧紧手上的逸龙剑，抬步，转身，大步往前走。
　　前方的道路在不断延伸，但四周的景色却毫无变化，如果不是因为走路而导致呼吸变得急促，夏庭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夏庭掏出手机看看上面的时间，屏幕上的数字却一直没有变化，夏庭哭笑，现在就连到底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
　　夏庭也不再走，看情景，走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夏庭记得毕成龙曾经在聊天时，说起符术法阵之类时，提及过有让人产生幻觉的法阵，陷入阵中的人只要找不到出阵的路，就只能不断在阵里面转圈。
　　夏庭觉得现在自己的情形就像毕成龙描述的一样。再走下去，可能在自己眼中是不断往前走，但事实却是在转圈，倒不如坐下好好休息。
　　怎么办？怎么办？干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夏庭拼命搜索脑袋中毕成龙说过的话，碰上这种幻阵，要怎么办？
　　阵眼！
　　灵光一闪，夏庭记起毕成龙当时刻意强调的两字。
　　但怎么找阵眼？
　　阵眼一定在阵中，但却不是用肉眼来看。阵法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阵法以阴阳平衡为基础，以阴盖阳，或以阳盖阴，阵眼必定是相反的一方。
　　夏庭知道自己一双眼睛能看穿阳火，换而言之，能看穿阴阳。只要阵法里出现人，立即就可以判定是人是魂。
　　设阵的人不会放人进来，那就是说，如果有人，就只会是魂，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幻影。继而推之，这个阵只能是阴阵。
　　设阵者仿佛知道夏庭心思，路两边的景色忽然一变，喧嚣热闹再次重临，路人欢声笑语，小孩追逐打闹，但夏庭睁大眼睛，却发现看不清楚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明明看得清晰，但当夏庭留意他们身上的阳火灯时，却是被一层薄雾遮挡，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怎会这样？夏庭大惊。更加睁大眼睛却看，直至两眼发涩，依然看不出一个究竟。
　　这些到底是人还是魂？
　　夏庭再次闭上眼睛，用毕成龙教导的呼吸吐纳之法。天地阴阳循环，气体有所出，必有所归。
　　阵法依托阴阳，无法阻止气体循环。夏庭慢慢感受到气体循环流动。
　　果然前方气流涌动，前进到一定阶段，气流一分为二，分左右绕转。整个阵法就像一个大圆圈。而夏庭在圆圈内。
　　夏庭站起来，往前走两步，盘膝坐下，用心感受气体循环。
　　圆圈的尽头往前前移了两步。夏庭心中了然，无论自己如何走动，永远都在圆圈中心。
　　夏庭低头，看向地面，心中一动，逸龙剑垂直刺向地面。扑哧一声，仿佛气球被戳穿一下，四周欢声笑语的路人像录像带突然停止播放，生生定格在某一个位置。
　　夏庭用力往下插，咯吱咯吱的响声，地面破开一个小洞，一股白烟从洞口飞去，转眼充斥视线所在范围。
　　夏庭心惊，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垂直往下掉。
　　“啊！”惨叫声刚出口，嘴巴忽然被捂住，夏庭睁着眼睛，看清楚捂住嘴巴的男人。
　　“嗯嗯，恩恩……”
　　“别说话。”毕成龙呼出的热气惊得夏庭缩缩脖子。
　　夏庭用力推开毕成龙的手，毕成龙看一眼夏庭，确认他不会再出声尖叫，才松手。
　　“我们入了别人的阵法。你别乱走。”
　　“那刚才是怎回事？地面突然破开一个小洞，我掉了下来。”夏庭看着毕成龙，“刚才是你做的吗？”
　　毕成龙摇摇头，“我找不到你，如果不是头顶突然有响动，我也不会跑过来。不过，幸好过来了。”
　　夏庭举起逸龙剑，“我用这个捅了一下地面，就掉下来。”
　　“眼见未必为真。”
　　夏庭忽然伸手去捏毕成龙耳朵。毕成龙愕然，“你做什么？”
　　“有温度，有热量，有反应，看来你是真的。”
　　毕成龙失笑，“如果我是假的呢？”
　　夏庭举起逸龙剑，对准毕成龙胸膛，“一剑捅穿你。”
　　毕成龙举手示意怕怕，“走吧。”
　　夏庭四周看看，两人所处环境，四周暮气茫茫，仅仅能看见身边三两米范围的景物，远处完全笼罩在白雾当中，“怎么走。”
　　“用我教你的呼吸法。感觉到了吗？”
　　“嗯？”夏庭察觉毕成龙松开自己，“你要去哪里？”
　　“我们要分开走，等走到尽头，你就向前挥剑。明白吗？”
　　“你呢？”
　　“我也一样。”
　　“你不和我一起？”
　　“不，我们必须分开走。”
　　夏庭深深看一眼毕成龙，“好。”
　　闭上眼睛，感应身边气流转变，脚步顺应气息变化，一步一步挪动，当气息停滞不再往前，转身向后的一瞬间，夏庭毫不犹豫挥出逸龙剑。
　　破，金属破空之声。
　　铿！金石撞击之声。
　　啊！长啸划破长空。
　　一道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穿出白雾，光线洒下来，白雾如烟般消散。
　　“竟然天亮了。”夏庭诧异看着剑尖上反射的光线。
　　“这是哪里？”抬头四顾，哪里还是昨晚热闹的集市。不远处，一座座小土丘，土丘前摆放了香烛和馒头。
　　“毕成龙？”夏庭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四顾，“毕成龙！”放声大叫。
　　“毕成龙！你在哪里？出来啊，出来回答我啊！”
　　跌跌撞撞往四周奔跑，转了一圈，原野里除了大大小小的坟头，空荡荡的回音回应夏庭的呼叫。
　　夏庭的心一点点往下坠。毕成龙……白雾破开前拿到巨大的黑影紧紧捉住夏庭的心，扯得发痛。
　　“咳咳，咳咳。”连串咳嗽声从坟丘背后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露出来。毕成龙弯了腰，一步一步走向夏庭。
　　“怎么了？想我了？我就在后面喘口气……”
　　脸上常年戴的墨镜不知丢哪里了，原来红润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白脸配上两只大白眼珠，恐怖的模样没令夏庭害怕，反而心脏被拽得紧紧的，哆嗦了手，从脸颊，摸到胸膛，摸过两只胳膊，摸过后背。没血迹，没忍受伤痛的闷哼声。
　　“毕成龙，你还好吧？” 摇曳的阳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但依然顽强亮着。
　　“好，咳咳，好。”心满意足享受夏庭的担忧，毕成龙伸手要楼过夏庭。
　　夏庭忽然推开毕成龙，冷了一张脸，“既然没事，赶紧回去，莫威和傅瑶应该等急了。”说着，也不看毕成龙，大步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