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火》南平晚歌

12、凶魂追踪（一）

　　窗台的百合花散发淡淡的香味，洗得干净的窗帘迎风轻轻飘动，窗边摇椅，两条长腿交叉搭在窗台上，视线往上移，一副近乎标志性的墨镜出现。墨镜的主人脑袋搭在椅上，不知是熟睡还是在沉思。
　　夏庭挣扎着爬起来，四周看看，发现小房间里只有自己和毕成龙两人。夏庭揉揉眼睛，总觉得毕成龙的身型看着熟悉，恍惚在哪里见过。
　　“醒了。”嬉笑的声音传来，一个穿了围裙的男人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夏庭好几分钟，“看来是完全清醒了。”
　　“你认得我吗？”
　　放大的脸凑到夏庭眼前，夏庭定眼一看，吓得连连往后腿，“你，你……”
　　男人挥手，一副我不介意你认识我的模样，“自我介绍，我是胡斐，毕成龙那不成器小子的长辈。你可以叫我斐哥哥，但是一定一定不能叫我伯伯，或者叔叔。”
　　夏庭看看没反应的毕成龙，又看看满面嬉笑的胡斐，“你们，你们…….”说了好半天，没能串成一个句子。
　　“不用管他，一个酒疯子。”毕成龙长腿一伸，走到夏庭面前，手指一抬，钳住夏庭下巴往上抬，左右摆摆，“神色不错。可以干活了。”
　　“等等。”夏庭连忙举起手推开毕成龙，“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告诉你，我是地府负责送魂的人，送魂组，送魂队随便你叫。”
　　“那他呢？”夏庭手指直直指向胡斐。
　　毕成龙毫无表情的脸难得出现一丝缝隙，“你可以叫他胡叔。”
　　“你们是一伙的！”夏庭悲愤指责。
　　“你和我们都是一伙的！”毕成龙一手拍下夏庭快要点上他鼻子的手指。
　　“我不是，你们，你们杀人，抢阳火，你们，你们卑鄙！”夏庭气得满面通红。
　　“对啊对啊，我们专门杀人，现在就看上你了，三盏灯火呢，够用好一段时间拉。”胡斐抱了双手，柱在一边看好戏。
　　夏庭下意识捂住肩膀，突然想起它们不是普通人，捂住肩膀怕是没用，眼睛慌忙四处乱转，想找找有没顺手防卫的东西。
　　“有完没完。不想吃东西，就别吃了。走！”毕成龙手臂一伸，钳住夏庭脖子就往外拖。
　　夏庭拳打脚踢，拳头落在毕成龙身下，毕成龙连哼声都不屑给于，反而夏庭疼得张大嘴巴，大力呼气。
　　门外停了一辆黑色七人商务车，车门一拉开，毕成龙扬手把夏庭丢进去，自己跟着挤上车。
　　夏庭被丢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抬眼一看，车上一个美艳大波浪美女，一身紧身皮衣被胸前挤得波涛汹涌。美女冲夏庭抛一个媚眼，“小弟弟，需要姐姐安慰安慰吗？”
　　夏庭呆呆转转眼珠，美女旁边的肌肉男适时举起手臂，大块肌肉一鼓一鼓，肌肉男咧嘴大笑，“小弟弟，要哥哥陪你玩玩吗？”
　　夏庭往后缩缩，正好碰上毕成龙胸口，夏庭又是往窗边躲，“你们，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人齐了，开车。”毕成龙双手抱在胸前，根本不搭理夏庭。
　　肌肉男耸耸肩膀，“老大，人是到齐了，还有一只。”哒一声，摆放在商务车中间的木盒自动打开，一缕黑烟从盒中升起，黑烟扭啊扭啊，慢慢扭出一张女人脸，长长的舌头在口上晃啊晃啊。
　　“我早到了，老大。”女鬼转身向夏庭笑眯眯点点头，“上次见过的，哈哈，上次见过的。”
　　夏庭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长舌女鬼分明就是上次的长发女鬼。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开车。”
　　“好咧。”肌肉男爬到前面的司机位置，踩动油门，商务车飞快窜出去。
　　夏庭慌忙捉住窗边的扶手，“你们是谁？你们想带我去边？”
　　美女翻出一副地图，摊在商务车正中央的圆桌上。地图上有几处地方用红笔圈起来。
　　“根据胡斐的推测，凶魂潜藏在本市，而本市最有可能躲藏凶魂的地方分别这几个地方，医院，殡仪馆，养老院。这些地方阴气最重。凶魂杀人夺灯，但是魂和灯本不是一体的，灯只能勉强压制凶魂本身的阴气，制造活人假象。凶魂自身杀孽重，阴气外泄，只有在阴气重的地方才不容易引起怀疑。我觉得这三个地方，最有可能找到他们，应该是这里。”美女手指落在地图东北角的市中心医院上。
　　“我查过，当年车祸发生后，所有伤者都被转送到中心医院，除却逝者，剩下的都变成植物人，而他们现在都在中心医院。”
　　“那就是它们准备近距离监视？”长发女鬼飘到美女身边，伸长脖子去看地图。
　　波浪美女一手拍开女鬼，“离我远点，不知道你的口水都滴在我裙子上了。这可是今年最新款的裙子，弄脏了，把你炼成鬼丹，赔我裙子。”
　　女鬼泱泱飘开，“我不就是看看而已。”女鬼转了两圈，飘到夏庭身边，“喂，上次的事你别怨我，你一进房间就昏倒，我根本来不及做事啊。”女鬼可怜兮兮对对手指，“喂，你别生我气啊。”
　　夏庭看看女鬼，又看看波浪美女，一时糊涂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你准备做什么？”
　　“老大，你没同他讲清楚吗？”波浪美女看向毕成龙，一副你不应该欺骗小弟弟的表情。
　　“我讲了，他不信。”
　　“那你讲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们是送魂人，他已经加入我们队伍里面。”
　　“就这样？”
　　毕成龙脱下墨镜，大白眼珠盯住地图，不回答美女。
　　“好吧，我说老大，你这样说，你要小弟弟怎么相信你，更何况，你还狠狠地欺负人家一顿。来，小弟弟，来姐姐这里，姐姐好好告诉你。”波浪美女挤到夏庭身边，凶器直接贴上夏庭身体。
　　夏庭顿时两颊涨红，身体往后缩了又缩。
　　“别缩了，再缩，你就要做窗贴公仔了。”波浪美女摸摸夏庭脸蛋，“真滑，喂小弟弟，你怎么保养皮肤的？别告诉我是天生的哦，姐姐会把你那层皮掀下来。”美女手指比划一个撕拉的动作。
　　明明大白天，明明美女身上三盏灯闪闪发亮，但夏庭依然觉得寒气侵体。
　　“傅瑶，你来扮探病家属。”一直盯著地图的毕成龙突然开口。
　　“老大，你是不是太偏心了。打前站这种事情向来是新人做的。我不服！”
　　“如果你没把他吓怕胆，自然是他来做。”
　　“我哪有，我哪有。”波浪美女傅瑶张牙舞爪，挺挺骄人的胸部，“我这是吓他妈？我在安抚他。”
　　“行动计划改一下。”
　　“哎呀，老大，我就和小弟弟说说笑，老大，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小弟弟，姐姐对你好吧。怎么，好吧。”傅瑶一手扣住夏庭脑袋，狠狠往下压。
　　“过来。”毕成龙向夏庭伸出手。
　　夏庭看看毕成龙，又看看傅瑶，还是觉得毕成龙靠谱一点，三两下爬到毕成龙身边，“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还有，那个大叔，是不是故意骗我的？”
　　夏庭不是笨人，前前后后那么多事情突然冲击头脑，自然有点不清楚状况，但时间一长，要理清楚不是难事。
　　毕成龙伸手把夏庭搂过来，摸摸柔顺的黑发，心想，头发摸上去真舒服，不硬不软，心里想着，手上下意识多摸两手。
　　“嗯，我发现你对魂的害怕不是天生的，像是因为遇见一些特别的事情引起的后果。但是你脑袋里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所以，我请胡叔帮我演一场戏。诱导你把事情讲出来。”毕成龙隐瞒了一半事实，目光转向夏庭湿漉漉的黑眼睛时，不自觉顿了顿，夏庭依赖的目光，令毕成龙挺直了腰板，心里像是多了什么。
　　“杀人抢灯，很可怕吧。不过，不用担心，这些凶魂，我们会收拾他们。人间容不得他们作恶。”
　　“他们很厉害。”
　　“我也很厉害。”
　　“他们有两个人，很年轻的，不过招招手，阳火灯就飞过去了。”
　　“嗯。凶魂要夺阳火灯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被夺灯之人意志薄弱，身体衰弱。所以凶魂要制造车祸。其次，夺走的灯火，凶魂必须要找容器存储。当时凶魂手上应该还有引魂灯。”
　　傅瑶拆开商务车座椅，取出一盏小灯。玻璃做的灯罩，灯座用黄铜铸成，灯芯处却是空空如也。
　　“我记得他们就是挥挥手，好像手上没这种模样的灯。”夏庭肯定看向毕成龙。
　　傅瑶笑着两手交叠，“隐。”夏庭诧异看见那盏小灯居然平白消失。
　　“小弟弟，不过是掩眼法而已。”两手分开，引魂灯再次出现。
　　夏庭从傅瑶手上接过引魂灯，仔细看看，始终没看出什么名堂，把引魂灯还给傅瑶。
　　“就算我们找到那两个人，又可以做什么？杀了他们？他们本来就是死人。就算杀了他们，车上的人都活不过来。”
　　“阳寿尽的人，自然活不过来。但是寿元未尽的人，把阳火重新引入人体，活上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毕成龙耐心为夏庭解释。
　　夏庭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夏庭闪亮的两眼充满信任，毕成龙心里噗噗急跳，脚下不自然换了一个姿势。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假如一直被夏庭依赖，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