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距离爱情》晓桥琉水

3、四年

　　洛晞放在栏杆上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很快就收回手，转过身挑眉一笑，“怎么上来了？不用陪刘小姐吗？”
　　罗恒笑了笑，道：“大嫂在和她聊天，我又插不进去，就出来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又在忙着赶图吗？”
　　自从洛晞接了那份设计图后，已经忙得一个月没有过来罗家吃饭，当然洛晞都会事先打电话通知他们。

　　洛晞道：“交完图纸，接下来基本上就没我什么事。倒是你，交个女朋友搞得这么神秘，要不是叔叔提起，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今天乍然一听，他也吓了一跳，他一直都认为罗恒不会考虑结婚，结果罗恒突然间就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
　　罗恒神情有点不自在地说道：“哪有瞒着你们，不是还没确定下来吗？”
　　洛晞背靠阳台，笑着问道：“那你今天带刘小姐过来，就是确定了？”照刘欣的背景和教养来看，如果没有她家里人的默许，她应该不会随便去见男朋友的家人。

　　罗恒点了点头，道：“我已经见过她父母，呃，她家里人同意了我们……我们的来往。”一顿，还是问了出来：“洛晞，你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其实国内也有很多不错的大学，我记得你当年还是S大的保送生……”
　　当年罗恒知道洛晞的决定后，急得不得了，凭洛晞的成绩，进入S大是十拿十稳的事，他想不明白洛晞为什么要放弃国内的大好前景，一个人跑到异国他乡去求学。他找洛晞说过很多次，无奈洛晞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至于罗老爷子，就是他再不赞同，也不会像对待自已亲生儿子一样采取家法来阻止，再说那时洛晞已经到了十八岁，从法律上来说就是成年人，罗老爷子几番劝说无效后，就只能随他去了。

　　听到这话，洛晞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回国四年，这四年罗恒没有问过他，可偏偏就在今天提出来。
　　洛晞淡淡地说：“我读的专业，国外大学的师资设备比国内的要好，既然有机会，我当然要去试一下。”
　　还是这个理由，罗恒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纠结下去，便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们高中的班长下个月结婚，你有收到喜帖吧？”
　　洛晞点头道：“收到了，班长还特意说，要我别忘了高三那年说过的话，让我带一串烟花过去，亲自帮他在婚宴上点放。”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的大城市基本都在严禁烟火，他这不是故意在为难我吗？那时我们不过拿了他几个烟花鞭炮，到今天还念念不忘……”

　　高中毕业那一年，他们一群人特意去海边搞派对，说是要庆祝三年刑满终于解放，班长拎了一大盒烟花过去，结果还没到晚上盒子里的东西就不见了一半，班长那时还纳闷难道还有人会偷烟花不成？直到后来洛晞拉着罗恒去另一头点火时被谢少安抓住，这才真相大白。
　　被这么一提，罗恒也想起了那时的无忧无虑，脸上浮现出了怀念的神情，“那一场烟火，是我所见过最美的一幕。”
　　从那以后，每次看到漫天的绚丽，他就会想起那个偷来的亲吻，虽然当事人并不知晓，但是只要一想起，心里总有那么一丝甜意。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洛晞没有出国，而是选择留在国内，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在一起？
　　罗恒看向正靠着阳台的洛晞，心中的想法翻腾不已，他突然间有股冲动想把这些年的心思全部说出来。

　　洛晞抬起头，看着罗恒却是一怔，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刘小姐还在下面，入门皆是客，你就这么把人扔在客厅里说出去也不好听，让叔叔和大哥知道，又得说你一顿了。”
　　“可是……”
　　洛晞道：“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你还是先下去吧，别惹得刘小姐不高兴。”就刘欣的涵养，肯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抱怨，但是心里面或许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话说到这份上，罗恒无法，只得回去客厅继续做陪客，而且洛晞的话提醒了他，他今天带刘欣回来，罗老爷子应该会找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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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天台只剩下洛晞一个人时，他才慢慢地转回身体，双手扶着栏杆，望着远方的风景出神。
　　其实，洛晞知道的事情远比罗恒以为的要多。他和罗恒从小玩到大，从小学到高中，两人不但同校，更是同级同班，感情好得用穿同一条裤子长大来形容也不过分。长年累月，两人同进同出，遇到好的东西更是习惯一起分享，亲密得没有第三者插足的余地，就连罗奕也曾开玩笑地说过，他们看起来更像亲兄弟。
　　这句话不过是开玩笑，但是洛晞却是听得一阵心虚，因为罗奕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得出来，罗恒对他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兄弟，而是夹杂了更深刻的喜欢。

　　那一场灿烂的烟火照亮了半个夜空，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沙滩上，罗恒对他说：“洛晞，我喜欢你。”
　　洛晞听得十分清楚，回过头笑着问：“他们吵得太大声了，我听不清楚你说的话，你刚才在说什么？”
　　罗恒懊悔极了，这时，谢少安他们起哄着过来，两人再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回去的路上，他假装睡着，一开始不过存着捉弄人的想法，完全没有料到罗恒竟会以为他熟睡后，私下里偷偷找机会吻了他。
　　除了装做不知道，洛晞想不出来自已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不是他太狠心，只是在那样的家庭，他们又是那样的身份，如果他真的回应了罗恒，事情一旦暴出来，罗老爷子不会对他怎么样，却极有可能会打死罗恒。那个年纪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不捅破那层纸，对所有人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罗恒说那句话的时候，洛晞已经决定去国外留学，他本以为，随着他的远走，事情很快就能随风消逝。可是就在他上飞机的前一天，罗恒拉着他爬上屋顶，絮絮叨叨了大半天后，才郑重无比地对他说：“洛晞，我会等你回来。”
　　“……好。”

　　洛晞相信，罗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绝对的真心。
　　他对自已说，如果罗恒真的可以等上他四年，那么他回来后不管遇到的境况再困难再难堪，他都会陪着罗恒走下去。
　　结果等他学成归来的那一天，看到的却是罗恒和一个长发少年在酒吧门口拥吻。出租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当时夜色深重，司机以为那是女孩子，还感叹道：“这年头的年轻人可真开放，当街搂搂抱抱，伤风败俗啊！”
　　洛晞慢慢地低下头，心底一片冰凉。

　　他以为，十年的感情是固若金汤，他们曾经亲密如斯，外人哪能插足。但是他忘了，时间和空间不一定会隔断所有的感情，但是有太多的爱情往往就是因为这千里之遥而划上句号。
　　罗恒有没有等他回来他不知道，可是为了那一句话，他足足等了四年。

　　微风吹起垂到肩膀的黑发，随后远走，没有风儿助力的黑发只能再一次跌落回肩上，洛晞突然间醒过来，拍了拍额头，让自已不再沉溺于这些陈年往事。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快到八点了，于是便去了书房和罗老爷子告辞，正好罗恒和罗奕也在，倒省了他的功夫。

　　出了书房，罗太太和刘欣还在客厅里聊天，罗祥也在坐在一旁吃着洛晞带来的点心。罗太太见洛晞下楼，问：“这就走了？”
　　洛晞笑道：“约了朋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罗太太叮嘱道：“开车小心点，最近这交通事故一起一起的，每天看新闻都看得我心里发寒。”
　　“我会的。”洛晞微笑地点了点头，罗太太为人不错，待人接物很有一套，即使是知道他和罗家的真正关系后，面上关系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亲热。
　　洛晞又和刘欣客套几句后，这才离开罗家，开车准备去“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