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原著][宋吴]自缢》还魂草

3、第 3 章

　　张文远斟了杯酒，递给对面端坐的青衫的客人，而后自饮一杯：“先生，你信中写道，不日便有良机……”
　　“便有良机，青云直上。”青衫客微微一笑，声音却是与笑容并不相符的冷淡。“那么在这之前，你可弄懂了我寄给你的诗稿的玄机？”
　　“请恕学生愚钝……”张文远小心地答道，”只读出雁失其伴，其声甚哀，却不知藏有其他的玄妙。”
　　“那或者，你可知是何人赋了此诗？”青衫客不急不慢地问道。
　　张文远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学生孤陋寡闻……不知是何高人……”
　　青衫客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他安静地看着张文远饮下另一杯酒，方才轻声言道：“写这首诗的人是宋江，宋公明。”
　　“……啊？”张文远大惊失色，险些失手打翻了酒杯。他忽然发起抖来。
　　“何必惊慌。”青衫客按住他的手，安和地笑着，“宋公明已经死了，就埋在不远的蓼儿洼处，不信你可以亲眼去看。”

　　“……啊。”张文远长长松了口气，“还好……”
　　“你很怕宋公明么？”青衫客依旧笑得清和，循循善诱地，“或者说，你很希望他死掉？”
　　张文远一愣，犹豫了一下，措辞答道：“先生你知道的，宋江一定恨死我了。他是山大王，后来又手握朝廷重兵……每次想到他还活着，那么多人马，我就坐卧不宁……”
　　“然而宋江在时，无论做山大王，还是朝廷官员，都从未有人与你为难吧？”
　　张文远惶然点了点头。
　　青衫客几乎是怜悯地看着他。
　　“宋公明在时，气度恢弘也好，不愿触及难堪往事也罢，随你怎么想，他自是不愿再提起你的。他兄弟们当然也不会自找没趣。这原是你得一夕安寝之时。而宋公明死后，他那些还没死绝的兄弟故旧，若奈何不了高俅蔡京，恐怕最想做的，就是拿你这样的人，在他墓前献祭了。”
　　“……先生救我！”张文远忽然离席，跪倒在地。“先生几次暗里助我脱离困厄，小生铭记肺腑！先生，定能再助我一次……”
　　“诶？你且起来。”青衫客坐在原地，递给他一杯酒压惊。
　　张文远把酒喝尽，又殷殷地看向他：“先生定有良策助我……”
　　青衫客徐徐而言：“宋公明在时，我自可助你。如今，宋公明已去，我如何助你？”
　　“可是先生，”张文远脸色微变，急切说道，“当初是你对我说，在郓城县，若要富贵闻达，就必须把那及时雨宋江整倒！现在你不能弃我……”
　　“我当然不会弃你。”青衫客忽而冷冽一笑，“你已三杯酒入腹了吧？这酒也许滋味比不得宋公明所饮的御酒，但同样能让你有……青云直上之感。只怕高处不胜寒，你呼吸可还顺畅？”
　　张文远脸色骤然苍白，酒杯跌在地上，他掐紧喉咙：“你怎……当初，你故弄玄虚，让我寻宋江把柄……”

　　“当初确实如此。但你不知道么？后来，现在，我是宋江的军师。”
　　吴用从地上拾起酒杯，放到手中细细地把玩。他像看死人一样地低头看向倒在地上、半张着嘴、神情痛苦的张文远。
　　“你想张口求救，但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气血上涌，四肢却毫无力气……就像宋公明临死前的感受一样。”
　　吴用稍稍皱起眉，似是哀悯，又似厌弃。
　　张文远死死瞪向他，目光里尽是仇恨、不甘，和不解。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吴用低声，像对孩子一样耐心地解释。“你是多么特殊的一个人。我借你之手，逼迫宋公明弃官落草。借你之眼，见证宋公明起起落落。但现在他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他耳听着张文远粗重的呼吸变得微弱，便将他的身体扶起，摆成醉倒桌间的姿势，自语一般地冷冷叹道：“所以你为什么希望宋公明死去呢？你应该盼他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张文远的呼吸终于细于尘埃。吴用侧过身去，终于不再看他，推门走出阁外。
　　“窗外的神箭手，潜伏得可累了？”
　　“军师，”花荣神情复杂地望向他，口舌发涩，“当初，竟是你设下圈套，陷害公明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