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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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遇到了一片洼地，马车颠簸得历害，胃里也随着一道翻腾，年轻和尚的脸色有些发白，却只是斜靠在窗旁，愣愣出神，昨夜发生的历历在目。
......
“她怎么了？”少女躺在榻上，紧闭的双眼和平静的呼吸显示她已经陷入沉睡。
“不过比常人多睡上几个时辰罢了，汤药的剂量我还不会失手…”年轻和尚替她盖好了薄被，在耶律镜明微妙的视线下从枕后取出包袱。直待一切确认无误了，才合门缓缓退了出去。
“你究竟是为什么那么笃信天灵的话……我早同你说过他的为人和情况……”耶律镜明背着月光站在院子里，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得极长。头微微地低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阿弥陀佛……无论是不是笃信，我终究是要回中原的……不过时间长短罢了。”年轻和尚合掌行了一礼，平淡地看着对方，“施主若是来阻拦的话，大可不必……”
“你觉得自己可以这么顺利地离开？＂
“那施主觉得若没有你大辽太后的旨意，天灵是怎么会将这块令牌予我？”耶律镜明几乎就在看到那嵌着白穗子的铜牌的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知道那东西在辽国毫无疑问代表着太后慈谕。
“耶律斜会同意你回到中原……＂少年低头微思，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他可是把你保护得紧啊，肯定想不到你竟会用那手段迷晕了自己的手下。”
“此事本不与他们相干，何况据我所知自己还尚且使自由之身。”
“天灵从来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不会做丝毫多余的事情，不出意料你只要离开宫门就真正成了他的棋子。你……”
“那施主也别忘了，这世上也亦有一句身不由己……”四目相对，耶律镜明微怔，至少他从来没见过对方这般坚定的眼神。更是莫名地，当两人擦身而过的刹那，他忽然有种感觉，也许对方回去之后，便再也无缘相见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拉住年轻和尚的衣袖……
“若是施主真能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便替小僧对着星月姑娘表示歉意……小僧实有要事，就此别过。”明空手臂稍侧，耶律镜明不过有那么瞬间感受到了那衣袖从掌间滑过，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明空连夜出了朔州，好在因为宋辽朔州之战暂时鸣金息鼓，才免去了需要绕行的麻烦.
……
“为什么那么笃信天灵？”明空喃喃自语，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耶律镜明不知道的是，因为那个疯子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居然知道他在西山清风寺中的一点一滴，更居然算出了他灵魂的异常！他在天灵的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无所遁形,那种被看穿的可怕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所以，即使知道对方的所作所为绝非善举，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实上，也最后即使发现是个巨大的圈套，而他成了被利用的鱼饵，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去……清风寺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所有的师兄弟都早成他认定了一辈子的亲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什么血顶之灾！年轻和尚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此时，他却不能发现自己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杀气。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帘子被挑起，忽然到来的刺眼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睁不开眼睛。“明空师小父，还有约莫两个时辰才能到开封境内，这会儿马累了渴了，小的瞧见不远处好像有那么条小溪，想拉着它去喝些。您也趁着这时段好好休息会，等会儿还有段难走的路呢。”
明空抬头，旦瞧见太阳正于当空，已到了正午时分，算来他们已连行了将近三个时辰，“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
口中如同嚼蜡，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他顺着车夫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的还不过只是崇山峻岭，没有一点开封城的影子。明空斜靠在属下，思绪翻飞……这是打算铤而走险，先向杨家求救？！先不说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更难以保证杨业不会因为自己是从辽人口中得知消息的情况直接将他捆了去见赵匡义。所以，他此行唯一的目的是先找找看师父和鉴清是否还在大相国寺。
“阿弥陀佛，小僧有一事想要请教施主，不知施主可否告知。”
“诶！哪里敢当小师傅你这么说！小的这是要折寿了！哪有不能说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车夫诚惶诚恐，满脸是纯朴的笑容。
“多谢施主，小僧此行要往那大相国寺里寻人，敢问施主可知道如今里头可还有一位法号是性慧的大师？他是小僧的师父”
“性慧大师这……小的倒是实在不知，再说这大师们哪是我们这些俗人能瞧见的。而且这如今开封里头估计都只谈白水城的事儿了……”
“白水城……”明空喃喃自语，转动的佛珠微微一顿。
“小师父不知道白水城正打着仗的事儿吗？”老车夫就想是找到了话筒子好一吐为快，这便当下就端了干粮直接坐到了年轻和尚的跟前。
“阿……阿弥陀佛，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倒不知现今战况如何。”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附了层薄汗，明空注意到了自己那毫无起伏的声调。
“诶！”熟料，这话音刚落，老车夫却狠狠地在自己的腿上送上了一巴掌，神色间具是透露着愤恨，“真是光想着就让人觉得生气，那姓耶律的辽人真是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了！不仅苦了全白水城的百姓，更是连带着杨将军一家也不得安宁！”
“诶？……可据小僧所知，那个宋辽数次征战，辽人从未在杨家军手里打过胜仗…”年轻和尚的身子一顿。
“哎哟！我的小师父，也就你们出家人能把人都往好处想去！这不正是小的要说那辽人阴险狡诈呢吗！明枪明打，他怎么是杨将军一家的对手！只可恨尽用些阴损的招数，这次是要打算毒死全城的人！！”
“罪……罪过……这竟是要屠城吗……”年轻和尚觉得喉头干涩地难受。
“是哟！小的听说白水城里如今不论军民大部分皆中了那歹人的毒，更要命的是百姓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居然敢袭击杨家军，杨将军他们自然不会还手，也受了伤。所以这天波府的杨夫人和杨家剩下的几个儿子都上前线支援去了……战事吃紧那！”
“嘿，说起来，那天波府的情况也老大不好，前些日子差点闹出人命！那潘丞相的儿子潘豹和杨家的四郎都瞧上了一个姑娘，尽用些卑劣的手段将人掳到了府上。好在杨家四郎把人救了出来。可恨那潘豹后来还摆了什么比武的戏码，杨家四郎大伤未愈，哪是他的对手？只好在杨家七郎代替了上阵，倒是不想误杀了那潘豹！
“呸！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想着这是庄大好的事情，可皇上还是把杨七郎给发配去充军两年。不过，后来听说这杨家七郎居然从狱里逃了出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诶！小师父，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阿……阿弥陀佛，无……无碍，只是有些积食了……对了，时候已不早，施主我们是否该尽快上路了？”
“对……对！瞧小的这张嘴闲得，可别罪过了倒耽误小师父的事情……”那老车夫的连连躬身，但明空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坐回了车上，隐隐约约地听到车夫似乎嘟囔了些什么，却毫无心思去探究个清楚。
他不知道会是因为杨家的事还是因为那个辽国男人，是啊，他早该能料到会有这样的境况。不！不不！他在想什么！应该庆幸的是再不必担心遇到天波府里的麻烦，能尽快找到师父他们下落回到清风寺里……然而他不知道，此行真正是改变了他和所有人一生的命运。
……虽然时隔不过将近两月再次来到开封，却已经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只是明空还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所以从行驶上官道开始，他便再没掀开过车帘。而他也同样清楚，从现在开始，他已经立在孤军奋战之地。
开封就在赵匡义的眼皮底下，单单这条进城的路上就有的不少的暗卫盯梢，难免不会有参加那次暗杀任务的人。那么非但再次招来杀身之祸，更可能给师父他们带来麻烦。
赵匡义……明空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复又想起了天灵那日所占到的卦象。古往今来，供奉菩萨的寺庙绝不会轻易遭劫，无非乎帝王、征战之祸。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起来，明空身体如同羽毛一般来回地撞击在车厢里头，连发出了几声闷哼。老车夫的声调骤然转了七八个拐弯，“小师父，不好了！马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了！！！！”
明空几乎在下一刻就翻手掀开了窗帘而让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车厢壁上，赫然发现马车已经在刚才的瞬间脱离了官道，正在急速往山林的深处跑去。老车夫双手死死地拉着缰绳，不停叱喝着快马，但收效甚微，眼睁睁地看到离那既定的路线越来越远。
好不容易等到车速渐渐的缓下的时候，老车夫说话间已经是颤颤巍巍，尽是恐惧的意味，“不好了！不好了！……小师父……咱么是遇上山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的前前后后的林子里出现了许多随行的人影，手里的兵刃折射着阳光，明晃晃地迷眼。随着马响亮的嘶鸣，马车是才是真真停了下来，但明空他们却被团团围住。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那老车夫已经吓得求饶，已是跪在地上几近痛哭流涕。
“各位大爷，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小的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交出来，只求几位大爷能饶我一条老命，照顾家里！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
“嘿嘿，你这话爷可是听了百八十遍的，耳朵里都要生茧子了。不过放心，把你主子叫出来，咱收完了银两就走人！”
“各位大爷，这马车里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子，只是位要去大相国寺的出家人……”
“呵，老头！你诓什么人呢！要让你主子活命也不用讲那么大的笑话，爷还真没见过坐马车游历的出家人呢！……那既然你不肯请主子，就别怪兄弟们手脚粗鲁伤了你那主子一身细皮嫩肉了!”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既然施主实为向小僧勒索财物，何必对一老人家如此动粗？”明空撩开了帘帐，高高地站在马车上头，淡淡扫视着所有人。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亮相也让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殆尽。
他看到对方那个领头的青年睁大了双目，一把摔下了老车夫快步上前，直盯着明空的脸细瞧个不停，最后才低吼道，“杨七郎！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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