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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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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一个男人的眼泪是不会轻易流的,尤其在不是独处的时候,他真的不想哭,可是,听完宋少轩说的那些话,尽管他拼命克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他的衣襟上,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他快要窒息的心。
“宋少轩,”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就像大多数无法言语自己秘密的GAY一样,只需要一个伴儿玩玩,是吗?既然你那么在乎我们两家的关系,那你又为什么找上我?你觉得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好聚好散,别人也就可以吗?你自己没有心,别人也可以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李泽溪又想起那个站在宿舍楼下找不到喜欢的人的位置,一脸茫然的小段,那个时候他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和小段一样,终究有一天会茫然地找不到方向,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来了,事到临头,他又突然不那么害怕惶恐了,失去与否已经不算是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回到原来的生活。
果然啊,他们是相像的,只不过一个五十步一个百步,他知道宋少轩对他的种种都是有底线的,他尽力容忍以及忽视,他一直认为如果分开,自己一定是最惨的那一个,他还带有一些年少的忧伤情怀,觉得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可以轻易放下的,而一旦放下了,便是在以后的生活中再也无法付出与之前同样的心情与热情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哭过之后,他没有想象中的悲观绝望。太奇怪了,他止住眼泪看宋少轩,对方也在看他,目光里带点说不清的东西,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
李泽溪狠狠抹了把脸,环顾四周,下午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宿舍里到处蒙了一层灰尘,刚刚晒被子扬起的灰尘还在空气中飞舞,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它们。
宿舍大楼很安静,还没有多少人回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谁也不明白谁的事,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渺小,这些事算得了什么呢,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或许一个好的前途是最重要的。
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了一阵,心仿佛真的就不那么痛了,他惊讶自己的愈合能力,不是说爱情远走的时候,人是会伤心好长时间的么。这难道不是爱情,那这是什么。
李泽溪的心又难受起来,同时也乱糟糟的,他想不明白了。
时间变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等到人都来齐开始上课的时候,再回想这几天,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周不联系了。
这和暑假那一个多月不联系不同,那个时候赌气不联系,是因为知道还会再联系,所以并没有特别在乎。现在,他知道,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联系了。
这意外很快发生了,甚至没有一点兆头。只是每次都是自己最后才知道罢了。
那天宋少轩在深夜给他打电话,李泽溪犹豫了很长时间,他不敢接,只是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就能让他的心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这么长时间他又傻傻地明白了,原来当初不是愈合得快,而是痛得太厉害,就麻木了,现在后知后觉的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都快要窒息了。
今天是国庆节,他订婚的日子,现在打来电话做什么,要恭喜他吗。
李泽溪接起电话,听筒那边传来车流的声音,他在开车。
“出来,我去接你。”那边的声音清晰而肯定,没有想象中的喝醉,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什么?”他问。
“我在去你学校的路上,十分钟之内就到。”
“……”
深夜宿舍楼都锁门了,李泽溪却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自由过,他轻快地跑下楼,随便扯了个谎很轻易地跑了出来。
校园里静悄悄的,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游荡过校园,灯光很亮,一直照耀着他前方的路。
远远就看到宋少轩的车停在校门口,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里等他,见他出来,向他招手。
校门的自动电门关着,怕吵醒保安,李泽溪从刻着学校名字的大理石上翻过去,刚跃过校门,腰身就被抱住,然后轻轻拖着他跳下来。
“你怎么——”
“嘘,先上车。”
宋少轩没有回家,没有订婚,他本来是答应回去的,可他行驶到半路又折了回来。
那条路很平坦,可他走不下去。
他把手机一关,调转车头,他想任性一回,想按照自己心意活一次。
抱着李泽溪滚到床上,想念在这一刻迸发,只知道不停地想要占有,他想抱他。
一直到黎明破晓,宋少轩才怜惜地抱着李泽溪停息下来,那些伤人的话又渐渐浮上心头。
躺在他怀里,李泽溪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抱着,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许久,他忍不住问:“你心里……有我吗?”
哪怕仅仅是一时情动,他也觉得这那么多年圆满了。
宋少轩闭着眼沉默良久,说:“你把事情搞复杂了。”
这个人诚实得可怕,李泽溪又一次触到他的棱角,脆弱地被迫逼到角落里。
那天以后,李泽溪也没问过婚事是怎么处理的,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他根本就不想问了,就算是宋少轩告诉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也不敢信。
他只是茫然地过一天是一天,对他来说,与其去想怎么处理一段感情,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地得过且过。他不懂怎么处理感情,也不愿意去尝试。
宋少轩的手机从刚回来的时候关机三天之后,再开机里面有上百个未接电话,可想而知他的行为为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震动,宋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宋母人生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个儿子了,他的一举一动对于宋母来说无异于活络的地壳,随时会引起一场家庭地震。
这次的爽约简直是为家里放下了一颗重型炸弹,带来的后果就是宋母开始遥控他的生活,开机以后,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母亲的电话,每天都要报备一天的行踪——宋母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生活中的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才会变得叛逆期延迟重现。
江小婵家里也有了怨辞,而江小婵本人却没什么太大反应,或许是她早就清楚了宋少轩的个性,又或许是她本身就没太看重与宋少轩的关系。总之,江小婵不缠人就好。
而李泽溪,自从上次问过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见他表露过什么忧伤的情绪了,每天像往常一样上下课,晚上就会来他这里住,两个人都带着微微的罪恶感以及愧疚感交往着,他们都无法预知将来的暴风雨,能珍惜的只有当下。
说到底,他只是胆小罢了,只要不承认,他们之间就有回头的余地。他一直这样以为。
两人就这样平淡又小心翼翼地生活了两个多月,又是一年寒假。
宋少轩不想回去,但是宋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他不回去,那么宋父宋母就会一同前往上海找儿子过年。宋少轩怎么可能让二老大冷天地受奔波之苦,只好在李泽溪回家不到一周的时间内也回家了。
一回家宋母就拉着人带着东西去江家上门赔罪,宋少轩是很不乐意去的,但是一见到宋母那严厉的眼神以及振振有词的话语,自己心神一晃,不免被牵着鼻子走——他也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好理由。
江家当即表了态,趁两人寒假都在家,择日不如撞日,就寒假把婚先定了,反正只是个订婚,两家人出场凑个饭局也就算完成了。
宋母当然满口答应,她越来越满意这边的亲家,实在是找不出第二家这么有人情味的,自然的,
宋少轩的婚事又被提上了日程。只要是待在宋母身边,他就被按得死死的。
作为宋家交好的李家,自然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李母还感叹着,真是好事多磨呀!
李泽溪听了只是很冷淡地附和着笑笑。
自从寒假回家后他还没与宋少轩见过面,在家的时候两人都自觉地刻意避嫌,偶尔的只是晚上发个短信,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宋少轩终究还是抵不过宋母的压力,在春节过后的大年初一与江小婵订婚了。
整个订婚前后,他都是面无表情地顺从,一回家他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而现在,他的忍耐已快达到极限,再不逃离,他就要爆发了。
住在一个小区内,两人就算是遇到也不算是意外,李泽溪陪李母一出门就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宋少轩一家子,李母笑着和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宋母闲聊了几句,李泽溪与宋少轩遥遥相望,宋少轩看到李泽溪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又快速地垂下眼去,他顿时心痛如麻,心里的憋屈与抑郁叫嚣着在沉默中爆发,他面上有多冷静,心里就有多溃烂。
所以一回到家,他立即向宋母辞行,他觉得自己在家多待一刻就多一分把这个家搞得四分五裂的危险,而他并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等打电话定了初三的机票,他才给李泽溪发了条短信,约他出来在小区花园里见面。
李泽溪很乖顺地来了,宋少轩原本只是想跟他说两句话,可见了李泽溪,却是一个忍不住就把人抱住了。
“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发胖,为什么你却瘦了。”宋少轩紧紧抱着他,心里想着只一会就好,可是一会之后还想一会,就这样,从头到尾,他一直抱着李泽溪。
“过了今晚,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关系了?”李泽溪看着地上寒冷的月光问。
宋少轩知道自己又让他失望了,他也对自己很失望,他没办法了,他忍不住了,他说:“你要是个女人该多好,哪怕你是个妓女我都会娶你。”
“我要真是个女人,你还会这么说吗?”李泽溪唇角上翘,就像两个人在闲聊一样,那笑容淡淡,没有嘲讽,没有冷漠,只是疲惫,以及倦怠。
“我今生只爱你一个,这句话我从没对第二个人说过。”宋少轩心碎道。
“因为我就是第二个,你这辈子,永远只爱你自己,”李泽溪说着,伸出手推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记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有一点点考虑到我的话,就算别人逼你,你也不会一点反抗都没有。逃婚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订婚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把我当什么?你的试验品吗?还是一个陪你玩的玩具?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了,你就该坚持下去,继续伪装啊,你一定能做得很好的,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找我,我不想再和你牵扯不清下去了,我们之间,本来不就是像你所说的,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当做这段过往不存在,既然我们都有这样的决心,肯定能做得到,做得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