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戒尺 ...
-
出租车停在了金宅的门口，云熙默默走下车，夜里的冷风迎面吹在未干的泪珠上，既冷且痛。。。
云熙抬起头，汉城的夜空阴霾沉沉，几乎看不到一丝星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云熙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珉熙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飞奔而来，一把拉住云熙，怒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毕竟喝了太多的烧酒，又吹了风，酒劲渐渐上来，云熙被珉熙用力一拉，只觉得一阵头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索性靠在了珉熙肩上，皱着眉呢喃，“几。。。点。。。？什么。。。几点？”云熙只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只知道。。。他走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珉熙又气又急，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倒的妹妹，大声吼道，“你疯了不成？金家的女儿半夜三更不回家在外面喝酒？。。。爸爸非打死你不可！”云熙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眼神迷离地看着珉熙，用力攥住胸前的衣襟，“哥。。。你知不知道。。。我心里难受，好难受。。。大家都认为是我逼走他的。。。如果不是为了我，海山他现在还好好地留在这里准备联考，可是现在。。。”
“不关你的事！他老爸自己要送儿子去当兵，与你何干？”珉熙大声说道，“金云熙，我拜托你清醒一下，先想想怎么跟家里解释今天的事情！爷爷和爸爸现在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你呢！”说着，珉熙恨铁不成钢地在云熙背上狠狠拍了一掌！
云熙猛地挨了珉熙一记重击，“砰！”的一声撞在门上，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肩膀处一阵钻心的痛，反让云熙此刻有些清醒过来，她撑住墙壁慢慢站起身，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转头看向珉熙，黯然说道，“对不起。”
看着云熙海藻般浓密卷曲的秀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雪白的脸蛋上是两坨不正常的红晕，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珉熙暗叹一声，硬生生忍住了已经冲到嘴边的斥责，缓缓走上前揽过云熙，一边笨拙却耐心的替她整理着秀发，一边小声说道，“等会儿进去以后只管认错，剩下的我来说。。。嗯，就说之前是和俊赫在一起，因为准备联考，觉得紧张，所以喝了一点酒，到时候我跟俊赫说好，就不怕穿帮。。。”
云熙倔强地摇摇头，“是我的错，我自己承担，大不了实话实说，我不要你们替我背黑锅。”
“我是你哥哥，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哪里那么多废话！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啰嗦！”珉熙瞪了妹妹一眼，不由分说扯过云熙，按下了门铃，“妈妈，是我，找到云熙了。”
两人拉扯着，一前一后穿过花园，云熙还是不肯放弃，她用力挣脱珉熙，“哥，我。。。我想过了，我不想再骗家里，我要告诉爷爷他们，我喜欢姜海山，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我喝酒就是因为心里难受。。。”珉熙气结，忍了又忍才没有一巴掌挥过去，“云熙你。。。”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这么说，我敢保证，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他！”
“叔叔！”没有想到金载沅就在旁边，云熙和珉熙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金载沅站在路灯的阴影下，眼神像刀锋一样扫向云熙，“你和姜海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你还是这么冲动，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姜海山这辈子就别妄想能离开军队！你不妨试试我们金家的手段和你祖父、父亲的本事！”
云熙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明亮的瞳仁猛地一缩，“叔叔！”
珉熙并不了解事情的原委，只是隐隐地觉得这一切比看上去要复杂的多，他困惑地转向金载沅，“二叔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金载沅也不答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云熙的眼睛，“金云熙，我警告你最好照我说的做。。。只有你忘记他，他才会平平安安，懂了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金载沅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让云熙觉得阵阵寒意直冲心扉，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脑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祖父和父亲会突然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众，其实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海山的和金家的渊源，所以故意让自己曝光，他们料准了海山的父亲一定关注到“成宇汽车”的发布会，一定会看到自己，也一定会阻止自己和海山的交往。。。比起之前强逼着自己和海山分手，现在由姜远恒主动采取措施，来一个釜底抽薪，当然更有效果。。。
如果让家里知道自己还是不肯放弃这段感情，也许爷爷和父亲真的会像二叔说的那样动用更直接和激烈的手段来打击姜家，阻止自己和海山。。。想到这儿，云熙只觉得脊背发凉，鼻尖冒出了冷汗，“不，绝对不能让爷爷和爹地知道！”此刻的云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强迫自己按下心中的苦涩，抬起头看向珉熙，“哥，我听你的。”
金家的客厅里，金振燮和金载淳都阴沉着脸，池顺姬和闵娴珠不安地坐在一旁，金载沅斜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俊熙和正熙分别站在闵娴珠的左右两边，一个表情凝重，一个一脸焦急，一把黑沉沉的戒尺静静地躺在茶几的中央。
珉熙瞥了一眼垂首跪在地上的云熙，又一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金载淳深深吸了一口气，客厅里弥漫着的酒精的味道顺着鼻腔直达肺部，他忍了一个晚上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真的是这样么？”珉熙急道，“爸爸，我说得都是真的。。。”
金载淳冷冷看了一眼珉熙，“我是在问云熙！”
云熙抿紧双唇，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又在他凌厉的目光下立刻低下头，“对不起，我让大家担心了。”听到云熙的回答，一直悬着心的珉熙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金载淳一言不发地看着女儿，半晌才沉声吩咐，“云熙过来！”
云熙不敢起身，连忙膝行至金载淳脚边，跪直身体，低声说道，“爹地，我错了。”
“抬头！”金载淳面沉如水。
虽然明白挨打在所难免，可是云熙心里依旧害怕，迟疑着没有动，金载淳怒火更炽，猛地一拍茶几，“叫你抬头！”池顺姬长大了嘴巴想要出声阻止，无奈被金振燮冷眼一扫，只得悻悻不语。闵娴珠一句“俊熙他爸。。。”语音未落，已经被丈夫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闵娴珠讪讪低头。
云熙咬咬牙抬起头，目光还没来得及与父亲相碰，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已经狠狠地落在脸上，云熙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站得最近的珉熙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云熙，心疼地看着硕大的掌痕在她白皙的脸蛋上迅速隐现，回头急道，“爸爸，云熙她已经知道错了！”
金载淳顺手抓过茶几上的报纸和杂志，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觉得联考压力大就可以酗酒，就可以夜不归家？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一想到才16岁的女儿居然跟一个男孩在一起喝酒喝到半夜才满身酒气地回到家，金载淳只觉得眼前发黑，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
“知道错了？！”金载淳气往上冲，“真出了事情，知道错了还有什么用？”
看着云熙黯然低头，嘴角渗出点点血丝，珉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转过头对着父亲大声说道，“是俊赫！那个人权俊赫，不是别人！再说云熙她已经认错了，爸爸您干嘛还打这么她！”话音刚落，全家人都怔住了，闵娴珠更是吃惊地捂住了嘴，俊熙连忙扶住母亲的双肩。没人想到珉熙居然敢当着全家的面对着父亲大吼大叫。
金振燮眼角精光一闪，随即垂下眼睑；金载沅挑了挑眉，玩味地笑了笑；正熙完全被吓到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珉熙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半晌才呐呐地说，“爸爸。。。对不起。。。我。。。我是想说，云熙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联考的氛围，申校长还有老师们对她的期望又这么高，云熙。。。云熙的压力确实不小，所以。。。所以。。。”
金载淳一巴掌挥出去就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心里着实有些后悔，嘴上却不肯承认，“压力大就可以酗酒？权俊赫怎么了，云熙就可以跟那小子一起喝酒么？”
一直没有出声的金载沅“嗤”的一声轻笑，“我怎么听着大哥的话好像酸溜溜的？”
虽然也想笑，但是池顺姬还是白了小儿子一眼，“瞎说什么呢！”说完之后老太太到底没忍住，看看大儿子一脸愤愤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老头子，载沅说得倒是有几分像呢！”
金载淳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妈妈！”
气氛转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连金振燮的嘴角也微微上翘，原本还想好好教训女儿的金载淳看着乖巧跪在脚边的女儿，倒也有些下不了手，他看向父亲，“爸爸。。。您看。。。”
金振燮略作沉吟，目光落在珉熙身上，“那个孩子叫。。。权俊赫？”
珉熙一怔，“是，我们一个班。”
金振燮点了点头，一边思索一边自语，“‘美亚建设’权智民会长的孙子。。。嗯。。。云熙，”金振燮语音低沉却带着探究的意味，“你和那个孩子很熟悉么？”
珉熙紧张地看着云熙，频频使眼色。云熙想了想，有些吃不准祖父的意思，她斟酌着说道，“俊赫哥他。。。一直很照顾我。”
“是吗？”金振燮微微颔首，又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大儿子，“不早了，我先回屋，这里的事情，俊熙他爸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等众人回答，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池顺姬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连忙嘱咐道，“差不多就行了，别再难为孩子。”随后也跟着进屋去了。
金载淳眉头微蹙，父亲的意思他多少明白一些，看着女儿被掌掴之后红肿的脸颊，他暗叹一口气，吩咐妻子，“去弄点醒酒汤。”
俊熙几个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闵娴珠立刻起身，“我这就去。”说完一拉珉熙，又对俊熙和正熙使个眼色，三人一起退出了客厅。
看着父亲的怒火已经平息下来，云熙却一点都不敢放松，她深知如果让父亲觉察出珉熙和自己刚才说的全是谎话，今天绝对不是挨一记耳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更有甚者，将会对海山，对姜家带来一场未知的灾难。。。
心里有了戒备，云熙便不敢直视父亲，垂首跪直身体，低声唤道，“爹地。。。”金载淳没好气地说，“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要不是你爷爷奶奶护着，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伸手作势要打。云熙吓得直往后躲，“爹地，我真的知道错了。。。”
金载淳狠狠瞪了云熙一眼，喝道，“伸手！”
云熙一怔随即明白多来，怯怯地伸出双手，“爹地。。。我明天还要上学。。。还要弹琴。。。”
金载淳哼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戒尺，掂了掂，“亏你还知道这双手是用来写字和弹琴的！”
“啪！啪！。。。”宽宽的戒尺砸在手掌中央，钻心的痛。。。云熙咬紧牙关，忍住眼泪，心里默默地念着，“海山。。。海山。。。我不疼。。。”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一双红肿的双手回到房间，云熙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一堆东西：托盘上放着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旁边是两个冰袋和一碗热鸡蛋。云熙拿起冰袋，咬牙忍住痛楚中刺骨的寒意，眼泪簌簌而下。
“海山，你在哪里。。。我好想好想你。。。”
书房里，金载淳和金振燮父子围着棋盘相对而坐。
“没打太重吧？”金振燮低头看着棋局，问道。
金载淳手指拈着棋子，考虑再三方才落下，“就打了几下，她撑得住。怎么，爸爸心疼了？”
金振燮白了儿子一眼，“你妈妈唠叨了我好一会儿了，你听不见当然不心烦。”
金载淳一笑随即肃容道，“我不想惯着。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如果一再姑息，我怕。。。对不起她妈妈的托付。”
金振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该管是要管，不能由着云熙任性。不过，你也要注意分寸。”
“爸爸，您的意思是。。。”
金振燮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既然家世相配，不如就顺其自然。”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云熙那孩子心思太深，我怕她心里还想着那个姓姜的孩子。。。”金载淳有些犹豫。
“多盯着一些。云熙毕竟只有16岁，只要两个人不见面，日子久了就好了。再说，现在不是还有这个权俊赫在她身边么？”
金载淳皱了皱眉，“。。。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家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
金振燮横了儿子一眼，“说你不了解云熙，你还不服气。你想想，云熙丫头打小就在美国长大，那里是什么氛围？幼儿园的孩子都可以有自己交往的对象，你不能用我们韩国的规矩强硬的约束她，只能循循善诱、因势利导，更何况云熙的性子既敏感又倔强，她好不容易才渐渐融入我们家，千万不能因为这个让孩子跟我们生分了，懂吗？”
金载淳禁不住佩服父亲的老辣精明，“爸爸，还是您考虑的周全。”
“到底是姑娘家，你再跟俊熙妈和珉熙他们叮嘱一下，要多关心云熙，最关键的是。。。盯紧些。。。你明白我的意思。”金振燮缓缓说道。
金载淳点头称是，“爸爸放心，我明白。”
想到刚才珉熙对云熙的一心维护，金振燮露出些许笑意，“话说回来，珉熙这孩子倒是很护着妹妹。”
金载淳哼了一声，“都快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居然敢大呼小叫！”
金振燮长叹一声，“我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奢望，就是想看着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平平安安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戒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