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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忆? ...

  •   第三章

      身体很沉,像软泥一样深陷在一处柔软温暖的地方,脑子昏昏沉沉的提不起思绪,想睁开眼睛,可眼皮犹如千斤重,只能费力地撑开一条缝,朦朦胧胧间有一个人影走近,伴着淡淡的花香。
      “爹爹,大哥哥醒了呢。”一个小孩子的欢呼声在耳旁响起。
      “还没全醒呢,只怕他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你小点声别惊了他,爹爹现在要喂药,吃了药大哥哥才能完全好过来。”
      低沉温柔的嗓音,是那个身上有淡淡花香的人,身体被小心轻柔地抬起,靠在软垫上。
      伴着床边陷入的地方是那人坐在了身旁,一如既往地浓浓的药香飘来,嘴唇便有温热的物体靠近,习惯性地张开了唇,艰难地咽下那苦涩的液体,一口接着一口,直到传来那人满意的声音。
      “你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流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再喝上几服药,很快就会恢复了,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养伤吧。”
      身体重新陷入柔软里,闻着好闻的香味,因为药效的作用,脑袋渐渐昏沉下去,眼皮也终于支撑不住地闭上,重新陷入一片昏暗中。

      “爹爹,大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好啊?都快半个月了,再躺下去大哥哥会变成小猪的。”一处简陋雅致的竹舍外,大遍的鲜花异草几乎占满了整个院落,只空出一条石子小道从大门通向院门外,小道中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穿着青布短衫,头上扎着一条小马尾,正蹲在地上,头搁在小小的膝盖上,抱成一团,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路旁的杂草,嘴里则嘀嘀咕咕的。
      花田里的男子听到儿子的抱怨,低着头继续手里的活,嘴里则说着:“快了快了,过几天就好。”
      明显敷衍的话语,令小孩子不满地撅起了嘴,气嘟嘟地质问:“爹爹已经说了好几个过几天了!可是大哥哥还是没起来,爹爹是不是在骗殷儿?!”
      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地重复了几次了,虽然那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具体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男人也弄不清楚,只能每天按时喂药,希望他早日清醒,然后快点送他下山。
      所以面对儿子的质问,答不出个所以然的男人也只能千篇一律地含糊过去。
      “快了,应该就这几天了。”
      又是这种不着边际的回答,男孩气恼了,丢下满手的杂草,扑腾起来,拍拍屁股,对着不远处埋头苦干不理他的男子大声嚷道:“爹爹坏,再也不理你了,我去找小莺莺玩,哼!”
      说罢迈着小短腿,头也不回气昂昂地跑出去了。
      花丛间的男子也不在意儿子的举动,只是看着那胖嘟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摇着头无奈地笑着,真是被他宠坏了。
      站起身,捶捶有点酸痛的腰,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干净美好的蓝色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很美的地方,在现代怕是很难见到了。
      微微叹息,时间真是流如水,一晃就是五年了,不长不短的时间也足够他了解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或许有点天方夜谭,一次车祸就让景宁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存活着。
      当初那个神秘白发男子,景宁再也没见过,也无从知晓他的来历。唯一清楚的是,他是个好人。
      景宁所处的这个地域与时代不属于以前世界的任何地域与时代,单论人种与服饰倒是与中国古代类似。
      他现在生活的地方纳华山,是中土大国凛国最西边,接壤其附属国青国,青国是弹丸小国,因不堪北方漠北人的侵害,在百年前归属凛国,寻求国力雄厚的凛国的庇护,年年向凛国进贡,成为其附属国。
      北方属荒瘠贫乏之地,农作物稀缺,生存条件艰苦,生存在这里的漠北民族自古就以游牧为生,擅长打猎,形成彪悍强蛮的民风,经常骚扰凛国边境百姓,蛮强掠夺物品,让百姓苦不堪言。
      凛国也多次挥兵重压,只是效果甚微。
      直到七年前,凛国六皇子向凛轩帝请命平定边疆动乱,于滞峡谷大败漠北敌军,此后敌军节节溃败,退到凛国边境十三里外的金岭,漠北自知不敌,派出使者与凛国定下协议,承诺十年内不再骚扰凛国北疆平民,平定了北疆八年动乱,解了边疆百姓之苦。
      凛国东面靠着汪洋大海,海上有一岛屿国——淼国,淼国人生性温和谦让,不喜战事,以海为生。
      淼国盛产贝类珍珠等海里的稀奇玩意,所以一直以来,都与凛国有生意往来,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互不干扰。
      如今天下似是安定平和,但内里的暗潮汹涌是如何就不为人知了。
      战事人祸,对于前世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景宁是如何都不能想像出来的,就算来到这里,安逸的生活也让他麻痹了神经,安于现状。
      这样的生活是他以前怎么都不敢想要的奢侈,如今得来,让他倍感珍惜。
      只是……
      想到一件事,景宁蹙起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平常青衫装扮,里面的身体他已看过无数遍了,普通的男性身体,与常人无异。
      可表面的正常确不能掩盖内里的奇异。
      因为他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异能,仿佛是神幻世界里的仙人般随心所欲。
      可是,这种异于常人的未知能力只会让景宁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不清楚它的来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好像是在身体内部隐藏着一个不为自己所知的、随时择人而嗜的妖魔,令他害怕。
      所以,他从不使用,因为他不想时时刻刻地记起自己是一个异类的事实,不想因为它让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荡起涟漪,让人心神不安。
      想到屋里躺着的伤员,景宁便有点头疼了,事与愿违,终是为救人性命而打破了这份平静,只希望不要因此生出什么事端便好。
      等那人情况好转,便送他下山吧。
      一边想着景宁一边拿起小铲子、小铁锹,小心地穿过花丛,回屋准备午饭,还有那人的药。
      走到小道上,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人,正紧紧盯着他,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面色苍白的脸上黑若夜幕的眼珠更显深沉,毫无防备地撞入他的眼里,惊得景宁一身的冷汗,四肢阴凉阴凉。
      陡然惊觉自己穿着自制的仿现代的长裤衣服,为了方便干活,衣袖、裤脚都被自己撸得高高的,模样像个田野间不拘礼仪的粗犷大汉,对于首次清醒面见的人,实在是有点失礼。
      赶紧撸好衣服,景宁尴尬地走上前,问:“身体没事了吗?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男人仍是紧紧盯着他,面无表情,眼神也不闪下,景宁被盯得有点招架不住了,眼神向下漂移,看到他只穿着自己为他换上的单薄白色里衣,便说:“你还是回……”
      “你是谁?”艰涩低哑的质问打断了他的话。
      景宁抬头,微笑:“我叫景宁,住在这里,半个月前我儿子在山林里发现受伤昏迷的你,便将你救了回来。”
      温柔的声音,还有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男人知道,他是自己在昏昏沉沉时看到的那个模糊人影,给他喂药照顾他的人。
      当时还有一个小男孩在他身旁,总是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想让他早点醒过来。
      好几次都吵得他想醒过来捂住他的嘴,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像是全身被缚住动弹不得。
      每次都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出声制止,解救了他的耳朵。
      男人看着眼前的人,如同他的低沉温柔声音,端正英挺的脸上是温柔善意,挂着让人心暖的微笑,上挑的眼睛里琥珀色的眼珠干净透彻,不似一般人的浑浊深沉,虽然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洁,但是散发出的干净气息,让人安心舒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也有一人像他一样,总是在他身边,不管痛苦还是快乐,挂着傻傻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的存在,让人心暖。
      他叫什么呢?
      男人拍着头,痛苦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叫什么?
      他叫什么?
      自己又叫什么?
      为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景宁被男人突来的痛苦神情惊住,以为是旧伤复发,疼痛难忍。马上近一步扶住男人,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还是回屋躺床上去,我来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没想到男人一把抓住景宁扶住他的手,逼近他,眼神痛苦狂乱地低吼:“我是谁?!他又是谁?!我到底是谁?!”
      被男人紧紧拽住的手,像钢筋箍住般不可撼动,用力的缩紧程度像断手般疼得景宁倒抽冷气,根本无法回答男人的问题。
      在疼得眼泪都快丢脸地飙出来的时候,景宁听到一个如同天籁的孩童的尖叫声划破天空。
      “大哥哥你在干嘛?放开我爹爹!”
      话音未落,一个不明物体直直朝景宁这边飞来,‘啪’地一声黏腻的脆响,正中景宁正回过头的面门,这一下砸得景宁眼冒金星,脑袋发昏,身体直朝后歪倒,要不是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恐怕他会直接难看地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了。
      等景宁回过神来时,发现他已经坐在屋里,脸上传来湿热布料的摩擦,抬眼看去,一张让人炫目的脸就在咫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看着他,手里拿着脸巾轻轻擦拭着他脸上腥腻的污渍,喷洒出的呼吸就像热浪一样烫得景宁脸颊发烫。
      姿势太过暧昧,让人尴尬,景宁不好意思地撇开脸,一把拿过那人手里的脸巾,说:“谢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拿起脸巾蒙住脸掩盖自己的窘态胡乱擦拭,暗暗深呼吸平复了内心的骚乱。
      反复擦了几次才将脸上那股腥味去掉,放下脸巾便看到站在桌旁的儿子,小孩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本来担心自责的目光一碰到景宁投过来的眼光,惊得他像兔子般低下头,身子缩缩的快要钻到桌子底下了。
      ‘啪’地一声重物拍打水的声音,景宁回过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正游着一条半尺长的肥鱼,敢情刚刚是这位兄弟跟他的脸打招呼啊。
      摸摸自己引以为傲的鼻梁,幸好没撞歪。
      回头上下审视着那小胖胳膊小胖腿的小屁孩,景宁都不知道养了五年的儿子居然是个大力水手啊,那使的劲可真不小,不过就是没个准头。
      看那拿眼不安地偷偷瞄他的可怜兮兮样,景宁笑着伸手揉揉他本就乱糟糟的发顶,安抚道:“爹爹没事,殷儿本事那么大,抓了那么大一条鱼,中午爹爹就弄你爱吃的醋溜鱼,怎么样?”
      殷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爹爹没有要责怪自己,马上裂开嘴,高兴地抱住爹爹的大腿,说:“爹爹最好了,我最爱爹爹了!”
      手脚并用地爬进爹爹温暖的怀里,殷儿看到那个坏哥哥坐在窗户旁,正眨也不眨地盯着爹爹的脸猛瞧,立马不爽地嘟起嘴,扯扯爹爹的胸襟,问:“那个大哥哥刚刚为什么要欺负爹爹?”
      景宁这才想起刚刚那人发狂时一直问他‘我是谁?’,难不成……
      景宁抬头,不确定地问那男子:“你知道你是谁吗?”
      对面的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神情冷漠得好像刚刚狂乱暴躁的人是一个假象。
      “你住哪?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记得吗?”
      当时救他的时候,只有一处箭伤和背部的伤口,没见他脑袋伤着啊,怎么会失忆?
      男子还是面无表情地摇头,见景宁仍是不死心,直接开口说:“都不记得了!”
      一句肯定的话就把景宁接下来要问的话打消了。
      景宁有点泄气地吐口浊气,本想着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就送他下山,现在倒好,人家都失忆了,总不能还把他丢下山,拍拍屁股就走人吧,这种缺德事景宁可做不出,就是做不出来才让他头疼啊。
      丢也不能丢,送又不知道送哪,捡回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大活人,真是愁啊。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景宁拿出当时从那男人身上换下来的破衣服和饰物,让他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衣服上血渍景宁已经洗干净了,暗红色的衣袍,衣摆处翻转的是一朵朵暗红纱线缝制的曼珠沙华,精美妖艳。
      衣服的料子极好,轻薄滑软,穿上去必定很舒服。
      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恐怕也穿不起这种衣服。
      男人拿着衣服看了一下,皱着眉,说:“没印象。”
      景宁彻底的死心了,想着还是找镇上的大夫帮他瞧瞧是哪里出了毛病吧,千万别是自己这半吊子的医术把人给医傻的,这会让他有罪恶感的。
      拿过衣服,景宁准备收拾好再放回去,兴许日后还有用,正转身回里屋,突然男人站起身从衣服里翻出了一块玉佩拿到眼前细细端看。
      之前帮他换下那身衣服时,景宁有看过,那是块通体润白,质地细腻的玉佩,正面刻着一只驾着祥云的白狐,玉面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仿若白狐下一刻便会腾云而起。
      景宁特意数过白狐的尾巴,不多不少,刚刚九条,也就是古札里记载的九尾狐了。
      玉佩的反面则以草书刻着一个字,景宁勉强才能认出是‘煜’字,不知是不是与他的身份名字有关。
      “想到什么了吗?”景宁看男人翻过玉佩,轻轻摩挲着‘煜’字,以怕惊扰到男人的音量轻声问道。
      男人仍是毫无反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到景宁以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的时候,男人才将玉佩收起,抬起头,仍是目无表情地摇摇头。
      本没有报多大希望的景宁也只得暗暗叹气,虽然表面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但其实心里应该会仿徨无措的吧,那种一觉醒来,发现周围的一切人与事都变得陌生的惶恐,景宁也曾体会过,所以知道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没事的,别担心。等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就下山到城里找位大夫帮你瞧瞧,可好?”
      男人点点头,心里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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