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天下》威风凛凛的小白兔

28、三、沈延（上）

　　三、沈延

　　那日之后，我和竟览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下得朝来，若不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必是陪在我身边的。他留我住在他的寝宫，说是另外置宅子，他得宫里宫外的跑，太不方便。
　　此事本就于礼不合，大臣们该是有意见的，不过都被他压了下去。只是如此一来，流言自然也就传得更盛了，民间更不知会翻出什么版本来。不过，竟览既然并不在乎，我自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留在寝宫的时间极长，有时不耐烦待在御书房里，便索性搬了奏折过来，就着靠窗的桌子便批阅起来。这种时候，我大多靠在榻上看书，累了便模模糊糊地睡过去，直到他批完折子后把我叫醒。
　　今日却是我自己醒来的。雨天里我向来睡不安稳。
　　竟览的脸侧对着窗，落下半片阴影，有些幽幽的暗。然而眼睛却是极清极亮的，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我披衣起身，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笑道：“怔怔的，在看什么？”
　　竟览勾了勾唇角，道：“自然是在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我有点失笑。竟览何时竟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我怕现在不多看着点，哪天说不定你就跑了。”他笑笑地说，拉过我亲了一下。我略一侧头，他的唇便印在我的耳侧，微微的痒。
　　“延，你又避开我。”他搂住我的腰，无限哀怨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推开他的脑袋。这人近来越发肆无忌惮了，有时好好说着话，便会凑上来厮磨一番，倒像是要把分别的一年全都补回来似的。
　　“唉，延——”竟览见我要走，伸手便要抓我，宽大的衣袖拂过桌案，只听“哗啦”一声，叠得高高的奏折顿时倾泻下来，摔得一地都是。
　　竟览眨了眨眼，望着满地的狼藉，一时间竟像是傻了。我睨他一眼，蹲下身子，帮他一摞一摞地捡起来。
　　“我来——”他忽然按住我的手。
　　掀开的奏折从我手底抽了过去，迅速地合起来。
　　我抬头望他，他却已低下头去，俐落地收拾着满地狼藉。
　　“说好要去凤仪亭煮茶下棋的，我先去那边等你。”我站直了身子，淡淡笑道。
　　“好，我一会儿过来。”他依然没有抬头，声音有点干。
　　我于是退了出去，静静的。

　　天仍在下雪，凤仪亭里却不冷。
　　亭中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有壶，里面传出汩汩的水声。
　　竟览还没有来，只我一人坐在炉边，小口地啜着茶，悠然而宁静。
　　只是，方才那奏折上的“伐辰”二字，却不时地在眼前跳跃着。他毕竟收得还不够快啊……
　　“延，在想什么？”竟览走进亭中，沉沉地望着我。
　　“都处理完了？”我淡淡一笑，为他沏一杯茶。
　　竟览“嗯”了一声，望着杯中的茶水，道：“延——”
　　“什么？”我含笑望着他。
　　他亦抬眸望我，良久，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是说下棋吗？”我执了白棋，朝他一笑。
　　他眸光一闪，笑道：“不错，下棋下棋。想我当了皇帝之后，下棋可还从来没输过。”
　　“呵，那是旁人让着你吧。”我摇头笑道。
　　“那你呢，你会不会让我？”竟览望着我，问。
　　“你的意思呢？”我反问他。
　　他似乎怔了一下，终道：“若是都要你让我，这棋下得可就没意思了。”顿了顿，又道：“你莫要小看我的棋力，便是不用你让，也一定赢你。”
　　说完，斗志昂扬地落下一子。我亦随之落子。
　　兵来将往，半个时辰之后，黑棋已经占据泰半江山。竟览直逼中宫，“啪”地一声，“将军！”
　　我微微一笑，对上他得意的眼，“竟览果然高明。”
　　“陛下，兵部陈大人求见。”小太监跪在亭外，叩头道。
　　竟览略一犹疑，朝我歉意地道：“延，我去去就来。”
　　我点了点头，“好。”
　　竟览站起身子，临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看我，“延——”
　　“快去吧，莫让人久候了。到时候又说我是惑主的妖孽。”我玩笑地道。
　　“哈，你要是妖孽，我就是做昏君也心甘情愿。”竟览触了触我的脸颊，调笑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竟览的背影渐渐消失细雪中。我缓缓收回目光，朝桌上的残局望去。这一局，果然是兵败如山倒，莫怪乎他如此得意。
　　我闭了闭眼，喟然一叹。
　　遇上他，我注定是个输家。

作者有话说

　　小更一点，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