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综」帰》墨生

5、第五章

　　周一的早上总是很难醒来，尤其是在做了不怎么愉快的梦之后。即使从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开始梦里残像就风卷残云地以光速消去了大部分形迹，但那些好像深刻入骨髓的潜意识感触却更倾向于苦苦纠缠，以至于在刷牙的时候恍恍惚惚好像就能看见那一年格外耀眼的阳光，阳光下有人咬着奶茶的吸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说你其实——我放下牙刷盯紧了镜子，幻象就此打散。但我知道他说了什么。
　　有些记忆真的会痴情地跟你很久很久，久到最后你不得不承认其实都是自己矫情。重新喜欢上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件多难得或是难为情的事，何况对象是那样一个男人，但关键是，我又想起从前就表示，我在恋爱这条单行道上依旧没有往前走多少。可那又怎样。
　　高考都不考这个，爱谁谁。

　　十分钟后，我遇上了周琰。

　　电梯里光明几净唯一模糊的地方是对方手里的咖啡氤氲出来的一小片，面前没有障碍物，抬头看到他的那个瞬间我的心脏就开始逆反电梯的牵引而追随着地心引力二倍速坠落下去——倒不是对这个人反应过度，只是看到他，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迟到了。
　　此刻电梯里除了他只有我，这显然是他（上司）的上班时间而不是我（普通员工）的。
　　他说：“早。”
　　我说：“早。”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周一早上有晨会，等会儿记得不要迟到了。”
　　我说：“好”。
　　然后电梯说：“叮——”
　　然后我朝他点了下头，就走出了电梯。
　　冲进格子间的时候谁都没看，我抱起杯子猛灌了一大口之后才算压下了心里猛长的荒草，但依旧痒得发慌。各种情绪汇集在一起发酵让不甘暴涨，但到底自作孽不可活，于是马不停蹄开始工作。只没想到收拾好会议需要的文件往脖子里扣上工牌再举目四望，却发现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正在吃早餐喝咖啡竟然的不在少数，坐在隔壁的姑娘甚至还在往吐司上慢悠悠地涂着果酱，眼角余光扫到我于是感叹一笑：“果然新人就是干劲足。”
　　话音刚落我还没找到反应，电子钟声突然响起，只见姑娘瞬间放下刚刚凑到嘴边还没咬下去的土司一手抽起几张纸巾另一手抱起旁边的文件便站起身来，高跟鞋笃笃一阵风过，再去看，办公室里已几近人去楼空，我也只好赶紧跟上。
　　就是像这样。不管多么虚张声势，不管工作了多少年，仿佛总就跟从容差了一步。

　　周一例会传统也许是每家公司都绕不开的一环，而对于JR来说，这个周一要更加特殊一点。总部执行总裁不知道被哪阵风给吹来，直接导致原本就事项繁多的例会变得更加的紧张和漫长，再加上之后的部门会议和项目组会议，一路下来坐都要坐得僵硬了，更不用说时刻紧绷的神经和时不时就需要上场磨一磨的嘴皮。遑论我还冠着新人的招牌，少不得要在高层面前再做一次让人胃疼的自我介绍然后再经历一次让人头皮发麻的“新血液新期待”攻击。好不容易一切结束，抬表一看，时针竟然已经丧心病狂走到了十三点……
　　早就饿到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捱到公司附近的餐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点了餐就开始狼吞虎咽。等到水足饭饱恢复元气，一抬头却看见一张意味深长的脸，近在眼前。
　　脑子里转了一大圈儿……还是想不明白这位笑得像是偷腥猫的人是谁。我只好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迅速收起视线就打算起身走人，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
　　“我是喻泰，工程部，”见我停下看过去，他又笑着补充一句：“也是周琰的老同学。”
　　“……”
　　这情况实在是让人无法可想。如果不是刚吃完饭心情正好我想自己也许会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人……当然这只是想想。这个人报上名来也许并无意压我，但我却知道他毫无疑问就是工程部传说中那个“鬼见（规建）愁”——眼毒舌毒规矩毒，就好的方面来说，也多亏得他公司近几年没少拿物业质奖，但说句不好听的，他还没把公司合作方全得罪那就是个奇迹。
　　——以上，是开会间隙从同事那里得来的情报。
　　而这位，正是此次执行总裁麾下带来的视察组人员之一……我敢得罪试试？

　　“你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摸不准真意……总不至于他放下工作不管先替老同学来视察绯闻对象？别这样，HOMO蔓延到公司什么的，快饶了我。
　　“如果是分部项目的事情，周经理是最清楚的，您可以直接问他。”
　　总之，先把自己撇开。然后，我放下心来打定主意跟他玩儿太极。反正距离下午上班还有点时间，跟人聊聊天就当消食，身板儿挺直了说不定还能掉点儿卡路里，何乐不为？
　　更何况事实发展证明，眼前这位仁兄貌似不是来试图烧死异性恋的——
　　“我有个朋友想在本市开间书店，”他说，“周琰说这件事我可以找你，陆小姐。”

　　他的开场白直接而正常，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妄想和余裕。应该说休息时间谈论公事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但身在职场这种时候也是难免。何况这个话题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显然属于私事范畴，说到底多个商家渠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愿闻其详。”我正式地坐直了身体。
　　“下午我会把他的资料交给你，现在我们要说的是另外的事。”他却化繁为简突然转了话题，微笑：“我这位朋友是位韩国人，而他由于某些原因没有大陆正式的居留证……”
　　他话停得巧妙，我却瞬间头疼起来。我就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周琰应该没理由故意扔难题给我，而面前这个人，我坚信我跟他没仇，就算有仇那火也……不该烧到我头上！（？）

　　“陆小姐从H市刚回来，那边的外籍商家接触得应当不少，这类情况也不在话下吧？”
　　“……”

　　我是接触过外籍商家可是我没接触过偷渡过来的外籍商家啊大神！都这年头了，都顶着一张亚洲皮，办个签证多难啊？何必呢！

　　“据我所知他还有另一位合作伙伴，他们很有诚意，希望陆小姐能够帮助他们。”
　　“……”

　　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还有拒绝余地。更何况眼前一张诚恳的脸外带些许试探，笼罩之下让人分外不自在，可人争一口气，何况这事儿到底还是我分内的工作。

　　“我会尽力。”

　　留下了那样一句话，下午一开工我就收到了喻泰让人送来的资料。手上虽然还有G提供的彭格列水产加盟事项需要和相关生鲜连锁企业对接，但接过那份递来的资料只扫了一眼我便将手边的工作放下了。
　　也许是喻泰故意，原本作为书店加盟企划附件的那张纸被放在了最上边，让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预备资金注册款项……那串数字后长长的零让我一瞬间产生了严重的出离感，而其下长达半页的线上线下书库以及珍藏书目简表则当即决定了我当下的工作重点。
　　彭格列水产固然招牌够大，作为街区客流支撑点之一，不可谓不重要。但是，这条街要获得自己专属的招牌，可能性却极可能在这间书店上……如果那些书库数据属实的话。

　　我很快联系了资料首页上那位未来店主——崔求成。综合照片和履历，那是一个相当面善的人，而眯眯眼让他平添了一份狡猾，但到底无法改变他其实就是个技术宅的事实。我们约好次日下午见面，地点选在他意向的店面附近的烤肉店，也就是VG。
　　而在那之前，我跟着项目组加班赶出了商街生鲜区域的企划，当晚便带回了家准备拿给G先过目，却没想到被他一口回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不，是我在Giotto之前跟你说了那个加盟事项才让你误会了，不是你的错。”
　　面对我的道歉，G挥了挥手开始解释，“彭格列水产是Giotto的家族企业，我不参与其中经营，只是偶尔……”他顿了顿，眉毛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然后唇角泄露出难掩的无奈：“偶尔，在他怠工的时候收留一下他。”说着他低了头咂了一下嘴角啧了一声。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我知道了，相关事项我们会直接跟彭格列水产对接，不过还是要跟你道歉——”见我突然站直了身体格外郑重，G眼睛里浮现出疑惑，却没再跟我客气：“你说。”
　　“是这样，”我定了定心神，“明天我有一个会面，也是跟工作相关的，对方是韩国人，我推荐了这里作为午餐地点，所以明天可能要麻烦你……”
　　我顿了顿，而G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好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只是看着我，“然后呢？”
　　“……然后，对方说还会带上真正的金主而那个金主嘴巴很挑而且……”我又有些说不下去而G依旧淡定，只淡笑着耐心地等着我继续，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那位先生据说……很喜欢西红柿……”
　　“……”
　　气氛凝滞了有一瞬，我看着G的眉毛瞬间抽搐然后蔓延到嘴角，他的表情逐渐呈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来，最后他挑高了一边眉毛，气极反笑的样子，唇角斜勾起来，像是坏笑，却没有危险的感觉，但破坏别人心跳频率的作用还是达到了。
　　“Giotto出的主意？”他微微迫近，我下意识地就后退，脑子却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做那家伙的帮凶可没什么好处……”他语重心长地看着我说。
　　“不……”我继续往后缩，“其实我不太懂这和那位Giotto先生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猜测你……您好像不太喜欢西红柿？”
　　“……我不讨厌西红柿。”
　　“那……？”

　　盯了我足有半分钟，G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像是终于放弃的样子长叹口气，“好吧。”他说，“我知道了，明天你要带人来提前通知我，我会做好准备的。”
　　“……谢谢。”
　　G格外疲累的表情告诉我最好别在这时候追问其中缘由，所以我只好乖乖道谢上楼。
　　而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真相，那可谓是□□传统与异国友情和谐碰撞之下的绝妙产物，简言之，一切源于彭格列水产的一条不成文规定：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西红柿。』

　　这条来自该集团总裁的至理名言严格落实了既尊重大□□送礼习俗又排除了借机敛财之嫌，不可谓不机智。更绝的是，那位总裁的好基友开了一间VG烧烤，这下好了，每年囤积的西红柿都有了去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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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快看我又来玩坏爷爷们了来着……好久不见诶嘿【。
这一章的梗概介绍——西红柿神拉郎之G（泽田家康）VS槙岛圣护【其实我在下章预告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