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冬至》末路黑羊

4、第 4 章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苏立秋送苏冬至离开。他心情极好，眼前不时闪过少年临走前那抹自信笑容：“大哥要相信我，一定会办到的。”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冬至那样的笑容了。”他喃喃着，沿着苏冬至走过的那条长廊到了内院。还没走进去，老远就听见苏爷在凉亭里发脾气。
　　“佑你来看，你说这一子坏在哪儿啦？”
　　“……”
　　“混蛋。——你来说。”
　　“……”
　　“换一个。”
　　心腹保镖们被迫一个个依次上前，看一盘下了一半的棋，然后支吾个半天。苏立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拉过一人问：“佑，莫不是冬至来过了？”
　　“大少爷，这不用问，您也能看出来吧？”能让苏爷气结的就只有三少爷了吧？
　　“呵……”苏立秋上前，提气说道：“爷爷。”
　　苏爷停下了问话，恢复成威严的样子看了看大孙子：“我要你办的事——？”
　　“办了，爷爷。”苏立秋答。
　　苏爷使个眼色，佑立刻带走了那陪着下棋的中年人。苏立秋见已无外人，便开口说：“刚才送冬至走的时候我问了。冬至说，病还是老样子……”
　　“他的病还是老样子？洋医生也好不到哪里去。”苏爷面色愈发严厉，“还有呢？”
　　“冬至说他现在会定时和美国的医生联系，继续治疗。爷爷可以放心了。”
　　“嗯。你下去吧。”苏爷深吸口气，叹息：也只有立秋……才可以涉及这个话题啊。身为爷爷的我去问，冬至一定会气得立刻飞回美国吧？冬至……

　　***

　　此时此刻，坐在跑车里的苏冬至倒又是一番心境。
　　苏立秋此番找他，谈的是钱的事。当初苏爷把白道生意给了他，□□生意则给了苏立秋，要两人相互配合发展。他大哥在老毛子（俄罗斯人）手上买了一批军火，准备转卖至缅甸换毒品，吃中间的差价。谁知半道上被扣下了。扣货的是什么省新上任的书记。
　　因为上头有人罩，所以暂时还没人敢动他们的货。苏立秋这边正努力通着关系，但俄罗斯和金三角两边都在催。一个催货，一个催钱，一个见货才给钱，一个见钱才给货。
　　无奈，为了不失苏家的信誉，苏立秋答应一星期内拿出钱来。于是这事儿就落在了苏冬至身上。
　　按理说苏家那么大的家业，又有自己的公司，拿出钱来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苏企刚过调整期，苏冬至把钱全部投入搞发展，估计怎么着也得半个多月才收的回来了。
　　苏冬至为了让他大哥放心，走时笑得倒挺灿烂。现在嘛，可就……
　　少年单手开车，带上蓝牙耳机，拨通了Jane的电话。
　　“Jane，是我。是。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手头的一切工作都停下来，仔细听好。我记得我在中国的银行账户上有四千万吧？——什么，四千七百万——那好吧，你听着……”
　　“John，it'me.Well,OK.你记得刚到中国时我叫你做的事么？操盘人，还记得吗？——是，我要用，现在立刻。Now，I need them……I know.I will come.——你只需要把东西准备好就行了。是的，我要用那个计划。就这样吧。”
　　天才苏冬至的抢钱计划，正式启动。

　　***

　　展初辰自打下了那个“全市各路口人员密切注意寻找白色兰博基尼”的命令，便时不时会抽个风，打个电话问问苏冬至现在在哪儿。据电话他得知。苏家三少爷已经在曾呆过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咖啡店坐了两天，一步也没有迈出来。
　　莫不是在等我？——当然不可能。展初辰翘起嘴角笑了一笑，立刻否定自己的想法。他抓起外套出门：少年又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要去见他。
　　少年坐在咖啡屋最深处的角落里，展初辰找了好久，才看到他。
　　苏冬至原本苍白的脸现在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大眼睛微眯，可以看到里面飞快闪过的精光。修长的手指在手提电脑上移动，像是在飞。桌子上是半杯已经不再冒出热气的咖啡，大大小小的甜点挤满了余下的所有空间，苏冬至迅速叉过一旁余下的起司蛋糕整个儿送进嘴里。接着他又开始“吧啦吧啦”地摁着键盘。
　　展初辰有些心疼地靠近，伸手为他抹去唇边的蛋糕沫儿。
　　苏冬至一惊，抬眼，瞪，瞪完埋头继续。
　　“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所以不打扰你，但我要坐在这里守着你。现在就算我阻止，你也不会停手去休息，对不对？但我先说好，一旦你累倒什么的，我会立刻带你去医院。”方才那一瞪，展初辰已看到少年眼中的血丝。
　　好一会儿，苏冬至终于吞下那块巨大的起司，这才开口：“我正在盗取你们展家的资料。”声音依然淡漠。
　　“真厉害。我也干过哦，把我家老头吓得够呛。”
　　“你不告诉别人，也不干涉我？”有些好奇。
　　“那是老头自己的事。”展初辰还是笑眯眯，“我说过，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不要告诉大哥。”半晌，少年喃喃道。
　　“什么？”
　　“如果住院的话，不要告诉大哥。”我要放开手干了。为了大哥的话，我一定……

　　***

　　Jane以假身份同展家主人展正华作了交涉，凭借苏冬至用电脑盗取的资料光盘换回了大笔资金。几天来，全国各大组织，甚至包括地方政府都受到了类似勒索，叫苦不堪。可是谁也查不出盗取资料的黑客。
　　静观其变的展初辰不禁暗叹：好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苏家人！
　　另一方面，John用苏冬至那笔四千七百万巨款在股市里折腾上了。他收买了操盘人，而且资金数额庞大，卖出买入之间利润暴涨。
　　尽管这两种方式来钱很快，但都是风险巨大，不到迫不得已万万不能动用。苏冬至知道，爷爷让自己打理白道生意，为的就是能更好的协助他哥的□□生意，自己再怎么也不能丢了苏家脸面。处于这种心理——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苏立秋——他不惜一切选择了最费脑力的方式，选择了最危险的做法。
　　几天来，苏冬至都没有合过眼，只吃甜食和咖啡。展初辰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已经是第五天了。”展初辰打了个盹儿，一醒来看桌边的少年还在继续，不由劝道：“休息一下吧。”
　　“闭嘴。”这讨厌的家伙可真会喋喋不休。苏冬至想着，忽然一阵晕眩。不行了……这具身体，早在昨天就到极限了！他才不想在这讨厌鬼面前出糗。想了一下，决定让展初辰去卖包子，支开他。

　　***

　　XX组织内部成员名单被盗了，用了XX万才买回来……
　　XX帮走私账单被盗……
　　XX股早上飞涨，收盘时却暴跌至最低……
　　外界早闹得沸反盈天。
　　苏立秋有些头疼。外面这么大动静，他派苏家暗组去查，居然查不出幕后黑手！能把事态闹这么大，又查不到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苏立秋担心苏家资料的安全，虽然知道苏冬至写的防御程序应该没有问题，但还是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谁知对方竟然占线。
　　无奈之下他去了学校找人，苏夏至却告诉他“老三有几天没回来了”。
　　心下着急，苏家家主发飙，命令暗组去找三少爷的爱车，找到了又在四周大肆搜寻，这才找到苏冬至所在的咖啡屋。
　　苏立秋一直以为他弟是出了什么事了，一听说找到人了，特别高兴，亲自开着车去接人。
　　安静的咖啡店内忽然出现了一行同样安静的人。虽是安静，这行人身上却带着股异于常人的冷冽之气。为首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腿很长，腰很细，肩很宽，脸很俊。一身黑色风衣，墨镜下是双精明狭长的眼睛。他的右边是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道上称她“雪姐”——苏家暗组副组长，苏家主人的保镖沁雪。年轻人左边是个矮胖敦实的汉子，一脸憨厚，他的身份是苏家暗组组长，特种兵出身，叫胡荣。
　　至于那年轻人，则正是苏家阴暗面的主人，苏立秋。
　　服务生有些怕了，上前面部僵硬地问：“先……先生，请里面坐。”对他来说，眼前的三个人形成的气场实在太过强烈，好像整个人随时都会被压制，不，是已经被压制，身体里好像有无数的细胞在退却，叫嚣着：跪下去！跪下去！
　　苏立秋轻轻一笑，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脸白白的，身子瘦瘦的，点了一大堆甜品的客人？”
　　威慑的效果相当好，服务生立刻点头：“有！有！”
　　“带我过去。”
　　若是在平时，店里的客人是绝对不允许被打扰的，客人的信息也是不允许随意透露的，更不要说是带着事先并无预约的陌生人前去见面。可那服务生却战战兢兢地带苏立秋去了西边的角落，向用植物间隔开的小小雅座一指，面色苍白地逃开去。
　　“冬至。”苏立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温柔地唤着。
　　沉默。
　　见无人回应，男人便拂开帘子把头探进去：“冬——冬至！”他的身体在重重一顿之后飞快地掠了进去。
　　宛若一直黑豹，他伏在了苏冬至身边观察少年的脸色——那少年倒在电脑旁，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他猛地明白了什么。
　　苏立秋咬咬牙，克制自己不断飙升的怒气：能制造那一连串事件的，除了眼前的人儿和展家那该死的花花公子外，M市再无他人。自己总以为是外市势力或者外省势力流窜从而引发这次骚乱，怎么就没有料到是冬至？冬至不会平白耗去大量精力来做这样的事，他的目的明显是钱——自己向他提出的要求——一星期内，那笔巨款！
　　都是自己的错，冬至才会一个人干完一个组织的事，累成这般摸样！
　　“哥，你要相信我，一定会办到的！”那时少年的笑容是少有的明媚，如同冬阳，光线耀眼无比，如同利剑，深刺入骨。
　　苏立秋猛然抱起少年软软的身子，把他护在胸前冲出雅座。沁雪是跟着苏立秋的人，何等精明知事，立即进入那小小空间，把桌上的手提电脑和两部手机收起，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那堆数量惊人的甜点盒子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这才离开。
　　待沁雪出了咖啡店，苏立秋来时开的那辆威风的越野车已经不见，胡荣发动了他的车在等她。沁雪上车，也不多言语，两人直追苏立秋而去。
　　展初辰站在咖啡店大门口，目送他们离去，摸出一个刚刚买来的灌汤包，狠咬一口。“恩，真好吃。丢了多可惜。”他喃喃自语，进了店里，把苏冬至五天以来的全部账目付清。

　　第一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