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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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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2002年11月25日
从韩琛盘口收取完保护费，阿仁再次回到卡拉OK舞厅已是大中午的事，工作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他所管辖的收费区域新开张了家小馆，老板是内陆来的生面孔，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完全不会懂□□的生存法则，加之昨晚上一夜都没合过眼，不到三句话就砸了别人的店。
经营这家小店的是一对年轻夫妇，面对提起电话就打算报警的两人，阿仁一拳就把电话机给砸烂了，那一刻，他们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店里的客人很识相的选择袖手旁观，街边围拢的一群人开始七嘴八舌，拎着钢棍的阿仁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他的侧脸被玻璃渣划伤一道血痕，渗出的血液与他暴虐的双眼一样火红火红，老板终究看不过眼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腰想要阻止他，阿仁一棍子便敲破了他的额头将其甩开。
溅出的热液令他作呕，老板娘的尖叫声亦同样让他神经刺痛，女人冲上来护在男人的眼前，阿仁一阵头晕目眩，抄起一旁的木凳就朝女人砸去。
于是嘘声一片的人群忽然鸦雀无声，木凳带来的冲击也在她头顶戛然而止，混乱之中，女人下意识在紧紧保护自己的腹部……
她是一个孕妇。
然后，男人和女人痛苦着紧紧抱在一起。
然后，木凳被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然后，阿仁将收银机中的钱倒入口袋……
然后，他麻木的离开……
这一过程中，阿仁认为他的行为与一个抢匪无异，远处鸣响的警笛令他陷入深深的罪恶，他用已经变得有些麻木的双手死死揪住额前的刘海……
或许在那一刻，就连自己的灵魂都已经枯萎。
“哇，仁哥，你昨晚没睡好啊？”
旁边的阿强凑了过来，阿仁面无表情，继续在吧台吃他的泡面。
“有没有这么夸张？你两只眼睛跟熊猫似地。”
于是，阿强的聒噪声便在耳畔传开了。
直到阿仁默默吃完了泡面走到外面把盒子扔掉，再回到吧台埋进自己的手臂里打算趴一会，某强都像一块强力牛皮糖一直跟在他身后说个不停。
阿仁承认，傻阿强傻，他关心人的方式就这样，在这社团里也就只有和阿强走的最近，他是很傻，可傻的仗义。
可是他今天已经很背了，早晨回到舞厅已经快六点，之后被告知今天该他去收保护费，忙到现在他都没有睡过一分钟。
“你饶了我吧好不好。”
丢下这句话，阿仁一个人走出舞厅。
外面艳阳高照，只可惜温暖的光线无法照射进他麻木冰冷的心口。
他习惯性用手搓了把脸，当下决定到常去的按摩房睡一睡，在路上他去买了一部手机换了新号码，然后打给黄志诚告知今后联系就用此号码，不忘叮嘱以前的号码务必即刻删除。
黄志诚很疑惑，可此刻的阿仁也没耐得住性子告诉他原因，他匆匆挂断，心情莫名其妙差到极点。
途经今早闹事的街区附近，那里已经有很多警龘察把店面围了个水泄不通，路过的阿仁隐藏在人群里，轻轻往里面望了一眼，他知道男人额头的伤口并不严重，他有手下留情。
坐在里面的男人和女人相互靠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抚摸着女人怀有身孕的肚子，两人苦涩微笑的表情隐忍而又脆弱，可阿仁明白，他们会坚强的走下去，彼此陪伴，孩子会是他们幸福的开始。
阿仁扶着额默默离去，这样美满的画面令他感到刺眼。
然后不经意的，他看到了她。
她，也就是May。
在人群中，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年前的离别，然后再也不曾联系。
璀璨光亮下，她的皮肤白皙的有些耀目，她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黑亮的令人惊心动魄。
他不知不觉就靠了过去，女人发觉了他，然后两人陷入尴尬的对视。
“这么巧？”
阿仁先开口。
“对啊，刚好在这附近买东西。”
她的眼神在游离，她不敢直视阿仁的双眼，她怕再一次被他深沉忧郁的眼神吸引。
“好久没见了。”
阿仁没有发觉到自己脸上此刻正洋溢的温暖微笑，略带腼腆，而女人的笑脸却恍若陌生人。
“六七年了吧。”
“还好吗？”
“我结婚了，你呢？还在道上混？”
他的微笑缓缓变得僵硬，然后他埋下了头，他发现女人的这句话依然令他心痛。
他想要掩饰自己这份痛，却发现早已忘记该说什么。
“妈咪。”小女孩跑了过来，May轻轻抱住她。
“你女儿啊？”
“恩。”
阿仁轻轻掐了下小女孩可爱的脸庞，如果他没有做卧底，如果他的孩子还在，应该也是这么大吧……
“多大了？”
“五岁。”
她的回答有些仓促，阿仁的笑脸再一次的尴尬。
五岁……他们分手后女人立马就有孩子了么……
“我在等我老公接我，所以……”
很明显的意思。
“我……我也赶时间，”阿仁感到自己很笨，他竟没有发现女人刻意拉开距离的尴尬微笑，“拜……”
“拜……”
他黯然转身离开。
【“昨天我把BB打掉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堕胎，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与你继续！”】
【“可.你.把.孩.子.打.掉.了——！！！”】
【“与你一起四年，到警局里保释了你十几次！与妈妈喝茶，一个电话你就走，走去杀人！我不要BB受罪！我不想他长大后像你一样！我以为我可以……原来我不能，我好辛苦！你明白吗！？”】
……
……
【“阿仁，我们分手吧。”】
……
……
其实我是警龘察……
鼻头一酸，眼泪似乎就要在下一刻落下来。
阿仁埋头，用手捂住自己的额，紧闭上双眼的他喉咙有些哽塞……
他走的很快，他要在她面前立刻消失，他感到自己很丢脸，再在女人面前多待一分钟都令他撕心裂肺！
曾经，四年的相濡以沫，她就这样与自己成为了陌生人，或许，今后再也不用见面。
他逃走了，就像一个逃兵。
“妈咪，我今年六岁了。”
小女孩纯真的声音仿佛在诉说某种事实。
“对不起哦，妈咪说错了。”
抱紧自己的孩子，May望向阿仁消失的方向，黑亮的双眼被泪水模糊。
其实一个男人的孤独是不会表现出来的，或许只是以笑带过，但凡被触及的时候才会偶尔神伤。
阿仁明白，他不应该和May发生感情，他一开始就不能给May任何承诺，很多时候，他就连自己都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越到最后，May的认真越令他隐约感到害怕，感情这种东西是很难控制的，若一旦认真或许就不会考虑到任何后果，这是不行的。
他经历的伤痛不能改变什么，世界不会因他而停滞不前，他的一切都停留在原点。
一个人漫步在街角，搭坐着连确认都嫌麻烦的公车，然后在这个城市中到处晃荡，黄昏过后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快，他怕黑，所以茫然的走到地铁站，漫无目的的穿梭在城市的地底。
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只有这种令人麻木的安静才会让他宣泄掉心中积累的阴暗，地铁中的人越来越少，他才渐渐攀爬上通往城市表面的楼梯，一步一步……异常沉重。
他就像孤魂野鬼，失魂落魄的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终点站，脚下的路没有尽头，那是一条走不完的路。
他感到有些疲惫了，就停下脚步倚靠在街边的铁栏杆上，灯红酒绿，霓虹乱眼，走到哪里都是同样的风景。
手机响的有些突兀，半分钟过后才稍微唤醒了点他的意识，两部手机也不知道是哪一部在响，他没能考虑太多，只是随便摸了一部接起，却一言不发，就像他还未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
手机那头没有声音，他的神经也像是被麻痹了般没有任何动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接对正确的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举起手机的臂膀开始接收到发酸的信号，他才意识到挂机。
“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总在他打算挂断的时候才传来。
“……”
“有没有必要这样，每次打电话都不说话。”
“……”
“我看到你了。”
阿仁沉默，而后才开始迟钝的望向周围，直到目光锁定在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上。
“……靠，来了也不说一声。”
声音干涩，大半天的时间他都忘记喝水。
“打你手机了，不过……”
“抱歉，”阿仁捏了捏眉心，颓丧的声音打断了刘建明，“我有点累，能不能借你屋子睡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