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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尊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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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色云开,天云城的街道却安静得可怕,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也都是一派行色匆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着似的。
云起背靠着墙壁坐在街道的角落里,低头摆弄着眼前的几颗小石子。在前世,她因为兴趣爱好,涉猎过占卜推算这一方面。每次有烦恼的时候,她便会坐下来给自己推算一卦。
身后靠墙躺着的阿桑翻了下身体,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糊糊道:“阿云,你已经一个晚上没合眼了。”
“没事,只不过随意推算些事情罢了!”云起随口应道,转头看到阿桑已经把当做被子盖的外套裹起来,正怔怔地看着她。
阿桑是今年才刚加入队伍的男孩子,不过八岁大,看起来却像五六岁的孩子,又矮又瘦的,但是难得的是一张小脸上那双眼睛却一直都是干净明亮的。
“你怎么了?”云起不禁好笑道,“还不去睡,等下还要去干活呢!”
“阿云,你会不会不要我们?”阿桑糯糯地说着,睁着干净明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云起心下微微一沉,不动声色地避开阿桑近似问话的回答,转眼看向一旁。十来个衣着褴褛的孩子拥成一团,挤在角落里试图在这些春寒料峭的夜晚里给彼此一些温暖。
自从她穿越到这里的两年里,她就一直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来让自己和这些孩子们过得好一些。两年前,她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原主病得厉害,这些孩子却没有因此抛弃她,仍记得多为她讨口饭吃。
云起揉了揉阿桑的脑袋,柔声道:“别乱想,先去睡会儿。”阿桑抿着嘴巴两眼汪汪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云起的这句话堵了回去。
云起转头欲再卜一卦,却只见一双干净雪白的流云底纹翘头靴停在了她的面前,那一角紫色滚边的衣襟不时地随着风飘翻滚。一股极淡的冷香随着飘荡的衣襟钻入了鼻子,云起只觉得本就沉重的心忽然一轻,心头渐渐一片清明。
“这卦,是你摆的吗?”头上传了一声问话,这声音极为冷清,听起来声音的主人也似乎是个冷性子的人。
云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一向老成持重的她不禁也有几分惊艳之感。
眉如远山,目若寒潭,肤色如玉,一头如瀑的墨发用发冠束得整整齐齐的,眉间一点红最为醒目。一身白底紫边云纹道服的男子左手扶剑,腰饰白穗的流苏随着衣襟长长地垂了下来,衬得他的身形更加的修长,他站在那里恍若遗世独立的仙人,连洒在他身上那抹初春晨光,也不禁为他黯然失色。
云起收回心神,应道:“正是,不过是随意推算的着玩罢了!。”
年轻男子低头看了会儿,眉头微蹙:“大凶之卦。”
云起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确是如此,”男子顿了顿,接着问,“你可愿跟我修仙?”
云起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眼睛,低着头摆弄着石子不说话。
修真一事是普通百姓所难以想象的,想踏入修仙之路除了要有仙缘还要有人缘和财源。这么一桩好事放在谁面前,任谁都不会拒绝,但是云起却犹豫了。
“阿云……”身后阿桑紧张地唤了声,眼圈都红了,他带着哽咽声,“你、你别走。”
云起回看着阿桑,一时说不出话来。阿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便捂着嘴小声地哭了起来了,这一哭便吵醒了其他正在熟睡的孩子。几个孩子纷纷揉着惺忪的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看了看沉默的云起和哭泣的阿桑,又惊讶地盯着这位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其中最大的孩子小凡站出来替大家问道。
“阿、阿云要跟道长去、去修仙……”阿桑抽抽嗒嗒道。
几个孩子虽然是乞儿,却也知道修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让云起离开的话他们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凡咬着下唇,盯着眼前的这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女孩,她和他自己一样,七八来岁,又矮又小。但是,自从那天起,她就变了很多。
自一场大病后醒来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再去乞讨为生了。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挨家挨户地去问有没有什么活计可以做的。东市仁义堂的息大夫见她脑袋瓜却十分灵活,便允了她去那里帮忙抓药配药打下手。
没想到云起竟然是识字的,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将所有寻常的中草药全都背记下来,经过半年的学习,她已经能够凭着味道分辨出一些药丸所用的药草是哪些。息大夫见她聪慧,又为人持重,便渐渐教导了她一些医理。
虽然云起年幼无法挂牌行医,但是也能独自诊断一些寻常疾病。偶尔也会有贫穷人家的女子患了病,会私下来找云起。这些穷苦人家总会送一些鸡蛋和硬饼作为医药费,他们靠着云起的接济日子也渐渐好过了些。
昨晚,云起回来后,宣布说她打算买一间小茅房,以后他们就不用睡街头了。
在这时,女孩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小凡的回忆,小凡他不由得惊讶地抬头看过去。
那个包包头女孩抬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坚决的神色:“承蒙道长厚爱,只是云起不能离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凡几乎要惊声叫出来了,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
男子等了许久,遭到意想之外的拒绝也不生气,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位鼓着脸一脸认真的小女孩,不急不缓地问道:“为何?”
云起迟疑了会儿,缓缓说来:“这些孩子和我相处两年,在我病入膏肓之际他们也未曾抛弃我。倘若我就此弃他们而去,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男子为人一向冷情,见云起一脸坚决,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动容,便解下自己腰上玉佩,倾身递给了个头尚且不及自己腰部的云起。“我乃长祁门执剑长老容白苏,日后机缘到了,你便可以此玉佩为信物前来找我。”
云起听到“长祁山”这三个字,怔了怔。片刻之后她才醒过神来,也不虚伪客套,接过那玉佩,一眼瞟到那拿着玉佩的手指修长有力,莹白如玉。接过玉佩的时候,手指划过云起嫩白的手心,那指腹却有些许粗硬的老茧。
她后退了一步,低头摩挲着那玉,入手质感极好,应是难得的上等玉。等她再抬头时,眼前的人早已远去了,原地只留下一个鼓鼓的钱袋。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云起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膝盖和脖子,对着几个神色各异的孩子:“我要去干活了,晚上会迟一点回来,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阿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看着云起消失在街角。
云起整理完毕,顺着天云城的大街往东市走去,这一片算是比较繁华的闹市,即使是这样子,今天的情形也比昨天冷清了许多。不断的有熟悉的人跟云起打招呼,云起都微笑着点头。
路不长,不多时,云起便到达了药堂,息大夫正站在柜台前,眯着眼翻看着书本。
药堂的息大夫早年是宫廷里的御医,年老辞官回乡后便开起了这家药堂。闲时,他就抓紧时间编撰药书,将他这些年来的行医心得全都一一记录下来。
见云起进门,息大夫招了招手,让云起过去。
他拿出一本医经,递给云起:“这本书你拿回去细细读一遍,一周之后我要检查你的功课。”云起恭敬地应了声是,拿了书便去整理一些新到的药材。
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多,到了下午,暮色未收,街道上就已经少有行人了。云起莫名地感到心神不宁,便向息大夫请了假要先回去。
这几天异象频起,先是城里的牲畜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死了大半,接着开始出现了不少不明尸体,整个天云城现在是一片人心惶惶,大多数人都是天一黑就闭户不出。
今天,就连熙熙攘攘的街市也明显地少了许多人,偶尔也有修真者模样的人踩着飞剑或踏云来来去去。云起心里也着实有几分害怕,便掐着口袋里的银子打算买一间屋子,几个孩子只要能够凑在一片屋檐下就好。
云起急匆匆地赶着,走到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不远处一个小身影跟游魂似的走过来。她不由得停住脚步,心中的不良预感更加强烈。
阿桑跟木头似的呆呆地行走着,他的手里还捏着一束残得不成样的茉莉花,但是那些枝叶已经被捏得完全变形了。
“阿桑!”云起不安地唤了一声。
听到云起的声音,阿桑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云起,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啊啊”地干嚎了两声,撕心裂肺地嚎起来了:“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