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计之养老》浮游的蜉蝣

1、希望有揍老爹的机会

　　十二岁以前，家住长安的杜仲最大愿望是狠揍自家那个总是云游到不知何方反正就是经常不着家的号称神医的老爹，十二岁生日那天，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不过，嗯哼，就是这个不过，她看到了实现的希望。
　　对，‘她’，虽然很多人在听到她的名字时都以为是‘他’，但事实上她确实是个女子没错，杜仲这个名字当然是有含义，神医嘛，给儿女取名字当然离不了药材，比如她哥哥就叫杜若，可以理气治痛疏风消肿啥的，而她这个‘杜仲’嘛，是一种干燥树皮，是一种滋补药材，具补肝肾、强筋骨、降血压、安胎等诸多功效……
　　掀桌，那个靠谱的爹会给自家女儿取这种名字？！她哥好歹还是一种花啊，就算花期短了点也还是漂亮小花啊，为什么到了她就成干燥树皮了？功效……功效就不提了，杜仲小姐自我安慰，反正一般人也不会知道。
　　在杜仲意识到名字的问题后，她就一直磨着自家哥哥想改名字。
　　哥哥说：“父亲定下名字，作为儿女的我们怎么可以舍弃？”
　　杜仲想了又想，终于妥协：“那哥哥我们交换名字吧，我叫小花你叫树皮行吗？这两名字还是我们在用，就不算舍弃了。”
　　那时杜仲七岁，杜若十四岁。发现跟妹子讲道理讲不通，杜若将她扔进了药房，在把药材处理完之前不准她离开。

　　十二岁生日这天，娘亲照例亲手给杜仲做了一碗长寿面，年长她七岁的哥哥照例送了她一本医书并照例代父亲教导她要好好做人不可骄奢任性善恶不分。
　　明明老爹才是最任性的，杜仲暗自嘀咕，觉得哥哥不加那句‘代父亲教导’比较有说服力，而且老爹明明就在旁边，为什么还是要由哥哥你来代为教导啊？
　　杜神医杜老爹惯好云游，他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更何况医术这种东西，到底是要磨练才行，局限在一个小地方坐井观天永远难有寸进。
　　杜神医经常性地不在家，但是要说他总不着家倒也不确切，因为每年至少有四天他是一定会回到位于长安的家中的。妻子、儿子、女儿以及他自己的生日，这四天他必定在家，除此之外，哪怕逢年过节却也说不准了。
　　这四天，很为神医着想地放在了同一个月里面，免去了神医奔波劳累的苦，也给了神医更多时间走远一些。而这个月恰恰好就是正月，所以连带的，神医在家中过年的机会就比较大，注意，只是机会比较大，因为杜家四口的生日分别是初九（杜夫人）、十一（杜仲）、十七（杜若）和二十三（杜神医），所以大年初一神医在不在家这个真的不好说。
　　女儿的生日杜神医当然也要表示一下，于是杜神医拿出一小包精心准备的东西交给了女儿：
　　“拿好，仲子。”杜神医说。
　　“都说了不要叫我仲子。”杜仲立刻打断，“至少在我生日这天你不能故意惹我生气。”仲子，粽子，她还月饼呢，哼！
　　“不可以跟父亲这么说话。”杜若皱眉沉声责备。
　　杜仲扁了扁嘴，不情不愿但还是吐字清晰地对杜神医说：“对不起，爹爹。”
　　“哎哟，这种小事何必斤斤计较呢？若儿真是越来越无趣了。”杜神医满不在乎地说。
　　杜仲才不理这老头，她只听哥哥的教导，瞄着哥哥神情松了些，才向杜神医摊手，接过今年的老爹份的礼物：“这是什么？”
　　“三步醉，”杜神医得意洋洋地说，“沾上后身心如百蚁千虫噬咬，精神随之崩溃。”
　　杜若刚听到‘三步醉’就脸色一变，立刻探手拿过那一小包东西：“我先帮仲儿保管，她需要用到的时候我再给她。”
　　“我明天就用……”杜仲想拿回来，但被哥哥一瞪，再不敢开口。好嘛，她知道那是危险物品，可哥哥手上不是有解药吗……
　　自己生日还要被欺负的杜仲嘟着嘴靠进娘亲的怀中，神医夫人温柔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眼神示意儿子今天就减少说教放她一马吧。
　　杜若叹了口气，收好三步醉，虽然对父亲没轻没重的礼物有些头痛，但想着只要自己约束好妹妹也就出不了问题，于是作罢。
　　杜神医完全不理会儿女的小心思，该吃吃该喝喝，在家里他可不需要顾及神医的形象……虽然，在外面他好像也没多少形象可言。

　　入夜回房休息后，杜仲闭着眼，意识渐渐模糊，然后又突然清晰，她睁开眼看看四周，她的床，她的房间，跟平常一样……不对，为什么会看得这么清楚？明明是晚上，明明房间里没有点灯。
　　杜仲眨眨眼，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老爹给下了药，突然间便视力大涨视黑暗如白昼。
　　一想到此杜仲便再无睡意心情大好，翻下床，裹得严严实实地就准备往外探险——谁知道老爹给的药效是不是只能持续一小会儿，当然要抓紧时间利用。
　　小心注意着不弄出声响让哥哥发现，经过哥哥屋子时却发现没有灯光，书房那边也是暗的。
　　已经睡了吗？杜仲奇怪，因为老爹多半都不在家，所以哥哥很早就开始打理自家药店的事情，要学很多东西，所以睡觉的时间比她少多了。夏天有时她被热醒跑出来吹风时几乎都能看到哥哥房间的灯还没熄。不过想想现在才正月十一，药店也不用开门，所以偶尔偷懒一下也很正常吧。
　　想通了，杜仲继续往外蹭，经过药园子，看到园子里的药材涨势都不错……本来覆盖在上面的雪呢？
　　杜仲终于找出了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原因，太干净太整齐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崭新的，可是他们一家住在这里已经快二十年了，还没有哥哥的时候老爹就带着娘亲选择了这里定居，哥哥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当然，她也是。
　　可是现在这二十年的痕迹突然都消失了。
　　杜仲一慌，快步跑向哥哥的屋子，用力敲门，门毫无阻隔地打开，里面没有人的气息。
　　愣神之时，杜若眼角瞄到一个光斑在闪动。下意识看去，面前便浮现了一块板子，上面有一些按钮，其中标有‘信件’字样的按钮正是引起杜仲注意的光斑。
　　这是什么东西……杜仲不解，过多的怪异暂时抹消了她的惊慌，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信件’按钮，板子上方又一个板子冒出。
　　黑色的底板被划分成了多个小块，有多个按钮，中间最大的一块又深浅不同地分成了多行，最上面一行对应着状态、发件人、主题和操作分别写着：
　　未读、系统、欢迎进入本空间、查看
　　这是……什么？
　　杜仲发愣地看着这些文字，理解困难，视线开始习惯性呈发散状，瞟到了一个退出按钮。
　　是不是说按下‘退出’我就可以退出这种奇怪的状态了？
　　杜仲无意识地伸手，觉得难受、想哭，发泄似的狠狠握拳砸向‘退出’，面前瞬间模糊，然后清晰，她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哥哥的房门前，但是半掩的窗户透出了光亮。
　　半掩……刚刚是完全关着的呢。杜仲慢慢走到了窗户前，拉开窗户……跟哥哥抬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
　　“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在做什么？”杜若皱眉。
　　“……哥哥你在的啊。”杜仲神情还有些飘忽地说。
　　“……”杜若放下笔，起身，开门，走到杜仲面前，放柔了声音，微微倾身，“做噩梦了？”
　　“还梦游了。”杜仲说。
　　“进来吧，仔细说说。”杜若说话间便半推着杜仲进了自己屋子。

　　“如果说是梦游，你的意识未免也太清晰了些。”杜若思索着，“可是如果不是梦游，那又会是什么呢？对了，你入睡前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吗？”
　　“跟平常一样啊。”杜仲恢复了精神，“倒头就睡，还有每日许愿：希望有揍老爹的机会。”
　　杜若暂时不例行纠正她的每日愿望。探手试了试她手上和额头的温度，不再冰冷，也没有发烫。就在杜若手指触到杜仲额头的时候，两人视线同时模糊了一瞬，清晰时，屋子里没了灯光，杜仲看向窗户，刚才还半开着的现在却紧闭了。
　　“哥哥，我们同时梦游了吗？”杜仲问。
　　“恐怕，不是。”杜若皱眉摇头。
　　“退出按钮还在。”杜仲说，“按吗？”
　　杜若点头。

　　反复试验后，兄妹俩发现，只要杜仲一想‘要有揍老爹的机会’他们就会进入像是他们家但肯定不是他们家的地方，而只要按‘退出’就能离开。
　　杜仲心虚地看着哥哥，想着是不是自己对父亲不敬而被上天处罚了。
　　杜若却没有责备她，只是再次提出试验要求：“你想着‘揍父亲’而不是‘有揍父亲的机会’试试。”
　　结果是不行，没有进去。
　　“那再试试直接想‘进入’同时想进入后那个奇怪地方的感觉。”
　　进入成功。
　　“我想，”在那个奇怪的地方中，杜若说，“这里可能是与你的意识相连的空间，至于更多的线索，我们可以试试先看看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