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樱雪漪

14、第十二章（新修）

　　很幸运，两人在半路就已经碰到了赶来寻找他们的人。带头的，竟然是福全。
　　福全一见他俩，好像松了一口气，连忙翻身下马，“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二哥请起，这次是我的疏忽。”康熙居高临下，刚要抬手，脸色忽然一变。
　　敏儿在他身前，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也感觉得到他好像触动了伤口。一皱眉，将怀中睡熟了的小虎崽递给了最近的一个侍卫，稍侧身子，拉过康熙的左手，眼见着好像又有点迸裂，不由轻声埋怨，“怎么不小心一点？”
　　康熙任由她摆弄着手臂，眼波如水，丝毫不在意在场众人惊异的目光。福全将一幕幕看在眼里，敏儿轻轻地向康熙的伤口吹了吹气，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干伤口旁流出来的血水。
　　那样担忧的眼神，那样如水的温柔，福全看得真真切切，心中有什么地方碎了，在隐隐作痛，酸涩难耐……
　　福全默默然，失落之余，连康熙受伤，也不甚在意。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皇上，您受伤了么？要不要传太医？有没有很严重？”
　　一语打破僵局，四下的侍卫立马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众人一致的表现，让敏儿不由脸红起来，拉着康熙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康熙不以为意地摆摆右手，“罢了罢了，朕自己的错，怨不得你们……”
　　见敏儿那样子，康熙一阵怜惜，反手抓住敏儿的手，顺势用手臂环住敏儿的腰，“敏儿我们回去吧。”
　　敏儿低下头，偷偷看了一眼刚刚发话的人，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如何……一眼看去，身着一身宝蓝色镶银丝的袍子，腰间配红色腰带，下坠羊脂云龙玉和八宝香囊，一扫编着的发辫，敏儿不由一惊，原来是康熙的弟弟——和硕恭亲王常宁。
　　好像感觉到敏儿的目光，常宁抬起头，看了敏儿一眼，微微点头。敏儿牵牵嘴角，头低的更下了。
　　马，慢慢踱起步，因为慢，这小碎步使得马上分外颠簸。敏儿倒是没什么，可是康熙毕竟身上带伤。看着还在腰间的手，一直摩擦着自己的衣服，血水点点流下，敏儿的眉，越蹙越深。转头看了看康熙，他表面无甚，脸色却有些苍白。
　　敏儿一咬牙，夺过康熙的手中的缰绳，将康熙的手，牢牢环住自己纤细的腰肢。细弱吻呐的声音，连她自己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无礼了，皇上。”
　　玉手扬鞭，飞也似的穿过了前头带路的，常宁等人。前头的路，敏儿已经认得，离开营帐并不是很远。
　　那样的速度，康熙不自觉地收紧了手，却不发一言。敏儿觉得紧贴着她的那个人，正传递过来一种无坚不摧的信任。那样的一种信任，让敏儿不自觉放软了身体。
　　他是帝王呀，怎么能这样去相信一个人？敏儿忽然觉得有点心痛起来，有那样一点空落落的感觉，散在了两人淡淡的情愫中。
　　眨眼间，已经到了营帐。侍卫看清来人，立刻有两人迎了上来，敏儿抢先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侍卫。转过身，阻止了另一个要去扶康熙的侍卫，将手递给了康熙，“皇上，下来吧。”
　　那样轻轻巧巧一句话，却让康熙愣神了。稍顷，伸过手，拉住敏儿纤纤小小的手，翻身下马。
　　敏儿紧紧握着康熙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滚烫的，略有粗糙的手，就这样紧紧握住。无待其他，无言相对，两人慢慢走进了营帐。
　　伺候康熙躺下。敏儿吩咐了门口的一个侍卫，让他把太医招来。不管不顾李德全隐有的责备与担忧，让他在外头守着。
　　不久，太医到了，康熙的伤口虽深，却并不非常严重，太医开了一些外伤药，又弄了几帖安神的药物，便匆匆跑去熬药了。
　　太医刚走，福全等人也到了帐门口。康熙刚想要他们进来，却听得敏儿高声道：“皇上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儿再议。”硬生生地就把他们给挡下了。敏儿不管外头怎样，发生了什么，只要康熙能好好休息，她什么也无所谓。
　　敏儿打发了外头的人，旋即跪到地上，“皇上，敏儿逾矩，请皇上责罚。”
　　康熙看着她，惊诧于她的转变，有些欣喜，有些迷茫，忽而微微笑了，“敏儿，朕正好累了。你也有心，去休息吧。”
　　敏儿站起身，摇摇头，“敏儿在这里陪着皇上，皇上好好休息吧。”
　　“你……”
　　康熙正要说什么，却被敏儿打断了，“请皇上好好休息。”敏儿又跪了下来，低着头，康熙看不清她的表情。
　　康熙看着她，不知如何，轻轻拉起敏儿的手，“坐下来吧。”
　　敏儿不反抗，也不管什么规矩了，就那样任着康熙拉坐到床榻边。
　　兴许是累了，康熙很快就睡着了。敏儿看着康熙，全然放心表情跃然脸上，浅浅的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宛若神一般好看的样子，鼻梁高挺，嘴唇适中，却浑身散发着一种魅力，只属于这样的男人的魅力。
　　帐里，静悄悄的，敏儿只是看着康熙，静静地看着，思绪翩飞……不是不感动的，那样的信任，那样的关怀，无论是哪个女人，都无法逃脱，可是，她敏儿，却踌躇了，迷惘了，逃避了……
　　对不起他么？应该很对不起他吧，他是帝王呀，那样有成的帝王。自己却险些错过……

　　康熙醒来，敏儿正趴在他床侧。康熙的手放在敏儿的背上，她，真的是个内秀的女孩呢。康熙牵起嘴角，轻轻抚摸着敏儿的背……
　　敏儿感觉到了，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康熙深邃的眸，有些脸红，却任着康熙将手放在她的背上。
　　端过一旁还温着的药，一勺一勺地喂进康熙嘴里，“皇上不要担心，这药，敏儿已经试过了。”
　　康熙眨眨眼睛，安分地喝完了药，敏儿不由微笑，递过旁边的甜梅。刚刚送进康熙的口中，敏儿正打算起身。冷不防康熙放在敏儿背上的手一用力，敏儿不偏不倚地趴在康熙身上。康熙的手，慢慢向上，渐渐触碰到敏儿的脖颈。纤细雪白的颈，带着温热，在康熙的手中，却稍微有些凉。康熙对着敏儿的眼睛，敏儿无法逃离。他手中让人心醉的温度，让敏儿顿起一阵颤栗。康熙不语，一用力，敏儿已经吻上了康熙的唇瓣。
　　他的唇带着些许苦涩，是安神药的味道，又有那一点点的甜，是甜梅的甜香。康熙的吻，深切而炙热，他睁着眼睛，看着敏儿，敏儿几乎被他灼灼的目光烫到。紧张地闭上眼，隐隐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害怕他会有下一步举动，毕竟，他的伤还没有好……
　　一时，唇齿间缠绵不已，一颗甜甜的梅子滑进敏儿口中。康熙放开了敏儿的唇，轻笑道：“敏儿，比梅子甜。”
　　敏儿微微喘气，含着梅子，脸儿红红。将自己的脸埋在康熙怀中，闷声道，“皇上，要喝水么？”
　　“敏儿，你不拒绝朕了么？”
　　答非所问，敏儿的脸却更加红了起来，嗔怪地看了康熙一眼，“是敏儿不懂事，皇上不要取笑。”
　　康熙低低笑，伸出左手轻轻刮了敏儿的小巧的鼻，“没有取笑啊，只是这样的敏儿好可爱。咝……”
　　敏儿蹙眉，拉住康熙的左手，“别乱动，伤口还疼么？要不要再找御医？”
　　康熙摇摇头，“朕只要敏儿陪着就好。敏儿陪陪朕……”
　　刚说完，门外头就一片嘈杂传来，却是这次随行的宜妃、荣妃和德妃。
　　敏儿没办法再阻拦这些人，连忙起身，退到一旁，却不小心碰到康熙的手，一下子连忙握住，手忙脚乱地检查康熙的伤势，一看好像自己刚刚用劲太大，伤口又有点迸裂的迹象，不由轻轻向着伤口吹气。
　　三位妃子进来，这一幕就正好看在眼里。
　　三人就在床前俯身行礼，康熙让她们起来。敏儿觉得四周空气压抑，况且来的都是他的妃子，自己似乎很不合时宜。连忙识相地起身道：“皇上，奴婢告退。”
　　敏儿说要走，康熙并不拦着，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深看着她。情况古怪，敏儿想挣脱，可是康熙的手却是受着伤，挣脱不得，况且要是被这几个妃子看到自己甩开康熙的手，那……不知道是什么罪过呢！
　　敏儿偷偷看了一眼三位妃子。三人神色各异，敏儿皱皱眉，似乎不是很好交代了呢。
　　她们，是他的妃子……无端端地敏儿想起了这样一点。一时间，手冰凉起来，深深深深地看了一眼康熙。康熙被她那眼神怔住了。
　　是吃醋了么？可以算是吃醋了吧。本来，应该高兴的吧。可是心里头却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瞬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康熙突然想笑，自己，就真的那么喜欢她么？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么？
　　答案，似乎，有些缥缈不定。是存心的逗弄她，还是真心的喜欢她……这，是个好深切的问题呢。可是，有区别么？有什么区别呢？自己不过是想要得到她罢了。真真切切，万事皆空。结局已经注定，那么，过程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又何必在乎呢？
　　自己爱她么？不爱么？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康熙心惊不已，蓦地松开了手，“敏儿，你先下去吧。”
　　敏儿点点头，“奴婢告退。”
　　待到敏儿出去，康熙闭上眼，捏捏自己的鼻梁，“什么事情？”
　　帐里一片寂静，稍顷，宜妃首先沉不住气，“皇上，臣妾听说您受伤了，所以特地来看看您。”
　　“嗯。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朕，不是很严重。”康熙疲累地侧过身子，背对着她们。
　　“皇上，臣妾听说，这次是因为敏儿那个丫头，您才受伤的，皇上难道不责罚她么？”宜妃咄咄逼人。
　　“不是她。是朕的失误。”康熙轻轻道，“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朕要睡会儿。”
　　“可……”
　　“宜妃妹妹，皇上累了，咱们先出去吧。”荣妃连忙打圆场，拉着宜妃匆匆行了一个礼，转身出去。
　　德妃也准备告退，康熙却说道：“月儿，陪陪朕。”
　　德妃无言，留在了原地，等着康熙的下文，“月儿，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爱？”
　　德妃一愣，稍顷，思索了好一阵，才发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爱情么？那，是怎样的东西？她，恐怕不怎么会明白了。
　　康熙又自顾自说道：“月儿，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很久了吧。那你，爱朕吗？”
　　德妃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思考了半天，用自己也听不出的声音说了一声“爱。”
　　康熙不知有没有听到，却没有声音。德妃静静地站着，看着康熙地背影，一瞬间，迷离起来……
　　良久，药效发作，康熙已经睡去……
　　德妃用极轻的声音说给康熙听，“爱情？不是宫中人能奢求的东西。皇上，不是更加明白么？”
　　外面，弦月如钩，星辰璀璨……
　　里面，烛声噼啪，昏昏暗暗……
　　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今夜，可有几人安眠？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 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