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道壹号》莫 离

3、3

　　当再度见到陆绍棠的时候，我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孙幼庭要带我来拍卖会。
　　于是，任由孙幼庭亲昵的半搂着腰，我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远远的隔着人群就开始笑嘻嘻打招呼：“大哥，下午好啊！”
　　他扭过脖子，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径直入场。身后的助理有些手足无措，只得紧紧跟上。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孙幼庭咳嗽了一声，笑嘻嘻搂着我进去：“宝贝儿，这边！”

　　这场是土地拍卖，总数不过三五幅，竞争却无比激烈。触目惊心的数字被频频举起放下，锤起锤落间风云变色。有人咬牙擦汗，有人志在必得。也有人一直未有动作，比如孙幼庭与陆绍棠。我已从初时的新鲜转为无聊，开始打起哈欠。
　　这时候，只剩最后一块地皮了。
　　“宝贝儿，醒醒，我们要开始了。”孙幼庭在我耳边小声说，暖烘烘的气息弄得我很痒，我白了他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抓着我的手举了起来。
　　“五亿二千万！”
　　“五亿二千万！”拍卖师声调抑扬顿挫，十分职业，“6号先生出价五亿二千万！五亿二千万一次！”
　　“五亿三千万！”立刻有人接口。
　　我扭过头——原来如此！
　　搂过孙幼庭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不由分说举牌：“五亿五千万！”
　　陆绍棠狠狠瞪了我一眼，举牌：“五亿六千万！”
　　这样子叫到猴年马月啊。我撅着嘴，看看孙幼庭，他对我笑着点头，于是胆气大壮，咯咯笑着直接举牌：“六亿！”
　　这般做派，简直比猥琐小人更贱多三分，明天只怕便会传遍城内，本就败坏的名声更是烂到沟渠。
　　“六亿二千万！”陆绍棠的眼里简直能飞出刀子来。我乐不可支。
　　“七亿！”孙幼庭懒洋洋举起我的手，放下来时顺便在手背上偷香一记。
　　“你……哼！”陆绍棠的脸色真是非常非常好看。
　　拍卖师开始叫价：“七亿一次！七亿两次！——”
　　“七亿一千万！”
　　……
　　“七亿九千万！”陆绍棠的脸已经发青，看向我俩的眼神可谓怨毒。
　　我心情无比舒畅，正想继续举牌，孙幼庭按住我的手，转头朝那边微笑示意：“恭喜！”
　　只片刻，陆绍棠的脸奇迹般的转为惨白。
　　只听得拍卖师一锤定音：“七亿九千万三次！成交！”

　　“陆少年轻有为，魄力过人，孙某佩服！”散场了，这老狐狸还要笑眯眯的上去撒把盐。
　　陆绍棠咬牙冷笑：“岂敢，比不上孙先生老奸巨猾。”正眼也不看我一个，只当空气。
　　“哈哈，好说好说。”做足坏人戏码，孙幼庭搂着我扬长而去。

　　“你怎么知道陆氏一定要这块地？”回去的车上，我没忍住，开始发问。
　　“很简单，陆氏要由点成面串起现有物业，打造商业中心，这块地皮就非吃下不可。”
　　“那你去凑什么热闹？周围又没你的物业，拍下来也是孤零零一小块，不成气候。”
　　他笑嘻嘻揽过我，一个法式深吻，弄得我满面通红呼吸不畅，半天才缓过来。
　　“让他花两亿买个教训，不好吗？”
　　这次，换我主动吻他了。

　　拍卖事件后不久，孙幼庭为我安排了一个保镖，贴身护佑。他说，误判断陆氏实力，此次对其现金流打击颇大，坊间传闻陆氏问银行借贷不畅，甚至开始沽出少量物业周转。
　　“明明，我担心你被迁怒。”孙幼庭很直接。
　　金主安排，我自默然接受。
　　“下礼拜我要去趟欧洲，视谈判进程，可能要些天才得回返。你乖一点，没事少出门。”
　　“是。”
　　瞧，我是好宠物，我听话，我不作怪。

　　生活一如既往的寂静。
　　每日上学、放学、做功课，准备会考。一众青春学子当中，我本就是孤寡生僻的落单人，自从身边多了这样一位不苟言笑的尊神，惹人侧目之余更加乏人问津，是以往往一日都少言语。
　　幸而，功课还是一等的。这是仅剩的慰藉。
　　最爱做的事情，还是深夜独自飙车。可是不久连这点小爱好也被抹杀。倒不是金主禁止，而是尽职的保镖先生每每技巧高明驾驶一辆小小福士维根便能轻松咬在后面紧盯不放。初时我勃然变色，但没待发作便自行委顿下来。这是他的工作，他没有错，大家不过为了糊口。都在孙氏手里讨饭吃，我有什么资格冲他发作。
　　从此意兴阑珊，莲花亦被扃锁库房，积尘落灰。

　　周末，百无聊赖独自在泳池来回往复。日光和暖，仿佛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我一遍一遍的来回，直至精疲力竭，方才懒懒起来，盖块毛巾躺在池边发呆。
　　门铃响起，佣人不在，保镖欲前去查看，我叫住他，说我来吧。
　　头发还在滴水，顺手披上罩袍，一边有些自嘲的想，我真的是太无聊了。
　　大门外是个陌生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戴眼镜，文质彬彬，一身打扮皆是上等货色。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后微笑伸出手来：“你好！”
　　我往后退了半步，歪着头再看看，确认不认识这个人：“你是谁？”
　　他有些尴尬的缩回手：“你好，敝姓李，你可以叫我安森。我刚买下隔壁的宅子，正在附近随便逛逛，就想顺便认识一下邻居。”
　　什么？我有片刻恍惚，怔怔盯着他，半晌道：“落阳道贰号，被卖掉了？”
　　我问的突兀。他明显有些奇怪和尴尬，但还是微笑回答：“刚自陆氏手中买下。这里真是幽静，适宜居住。”
　　“是，这里非常适宜居住。”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他有些不安。我勉力微笑：“抱歉李先生，我有些不舒服，请恕失陪。还有，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明少，没事吧？”保镖上来搀扶，我摆手示意不必。
　　李安森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并不多话，微微欠身告辞。教养真是很好。
　　我苦笑。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好人家的小孩，严父慈母，幸福家庭。
　　原来肥皂泡破起来如此不堪一击。一点点痕迹都不留。
　　落阳道贰号，现在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