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三哥］荆棘》伊海

13、第十三章 过年

　　下过雪的天依然阴沉沉，灰白的天空让莫萧压抑得难过，捧着一杯热咖啡，将身子窝进那巨大的沙发里。

　　“怎么了？”

　　三哥从卧室出来，白色的衬衫散着扣子，精瘦的身体上一道道伤痕刺了莫萧的眼。

　　“没事，只是很难受。”

　　靠在三哥宽阔的肩膀上，莫萧闭上了眼睛。

　　“一会我要出去。”

　　“恩，我回家。”

　　走在落满雪花白茫茫的马路上，莫萧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一步一步刻着她的脚印。

　　路上的行人很少，匆匆的步伐泄露了着天气的寒冷，可莫萧似是感觉不到，随意套在身上的薄薄的毛衣此刻已经被打湿，寒气一点一点的透进她的四肢百骸。莫萧伸出已经冻僵的双手，在地上窝了一个小小的雪球，那一刻，刺痛通过十指刺进心里。

　　莫萧扯了扯嘴角，用力把雪球扔出去，看着它孤零零的飞出，孤零零的落下。

　　粉身碎骨。

　　不知何时，莫萧留下了两行清泪。那带着她体温的热泪也温暖不了冰冷的脸颊，也温暖不了已经寒冷的心。

　　“走吧。”

　　三哥收起车窗，浓重的烟味被隔离在黑色车窗的两边，一边雪白，一边漆黑。

　　调转了方向车子平稳的走在马路上，后面，是莫萧一个人的背影。

　　“三哥。”

　　华子看见三哥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三哥身后没有跟着那个跟屁虫却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恩，华子，清峰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三哥已经查清了，是张辉搞得鬼。”

　　“哼，他还活着？”

　　三哥沉下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当初的计划里面可是没有让张辉活下来这样一条路。

　　“对不起，三哥，是我疏忽了。“

　　三哥没有说话，包厢内的气氛一点一点冷了下去。猩红的火光在三哥手指间闪烁，华子安静的站在三哥面前，低着头。

　　“不怪你。“

　　半晌，三哥轻轻吐出一句话。

　　“是我的错。”

　　华子知道三哥是在自责。莫萧的受伤让三哥失了分寸，混乱的现场无人制止，却让张辉得了空子逃出生天。而张辉的报复让跟在三哥身边多年的兄弟损失惨重，甚至……

　　“三哥，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阻止它的发生，却可以避免它的出现。”

　　“避免？”

　　三哥轻笑着，说华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我们注定要面对很多事情，经历很多事情，只是不知道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还是鲜血淋漓的遗忘。

　　这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做不到。

　　“少帆，我过年有没有压岁钱？”

　　莫萧捧着三哥的脸，像孩子一样笑着，眉眼间都是浓浓的笑意，让三哥也不自觉地微笑着。

　　“恩，有啊。只不过拿我的红包是有条件的。”

　　三哥将莫萧的双手握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渐渐地，莫萧红了脸。

　　“听华子哥说了，你们过年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过年的时候比较紧张。年关口的事情总是会多一些，”三哥叹了口气，“他们啊，能让我少操点心就行了。”

　　莫萧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开心的笑了起来，老气横秋的语气跟平时的三哥一点都不一样。

　　是啊，快要到年三十了，自己和三哥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短短半年时间，让最开始想象中的生活，完全变了颜色。

　　“少帆，过年这些天我不在S城。”

　　莫萧站在门口，看着三哥背着光线的脸，此刻的她有一种冲动，希望这个男人在此刻可以留下她。可是她明白，对于三哥对于自己，理智永远是胜利的一方，而情感，只不过是在生活中增添情趣的一种方式罢了。

　　“恩，我知道了。你安安稳稳的在家呆着，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会告诉你的。”

　　当大家聚在一起闲聊着家常，莫萧趁着这样的空档，走出了奶奶的家门。

　　山中的空气一如既往的清凉，莫萧望向太阳的方向，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的尽头，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太阳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让人想要微笑。

　　距离午夜还有将近十二个小时，莫萧看着秒针一步一步的转着圈，等待的时间总是太过漫长。如果可以，莫萧想要这时间流动的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这样在零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自己就有了理由联系那个不曾给自己打过电话的男人。

　　齐少帆，如果你接电话的时候有一丝的迟疑，下场你是知道的。

　　“莫萧，来帮忙了！”

　　“是的妈妈！”

　　愉悦洒在莫萧的心上，就让自己暂时把那个男人忘记吧。

　　夕阳西下过后，莫萧无数次的去看自己已经响了无数次的手机，可是每次在高兴之余都留下了一丝丝的遗憾。这样简单的一条祝福的短信都不曾留给她。

　　少帆，你究竟在做什么？

　　三哥坐在沙发上，头脑里都是刚刚的声音。

　　“三哥，我知道你今天晚上一定还是一个人，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反正我一个孕妇也不会威胁到你。”

　　顾月尖锐的话语让三哥突然觉得好冷，环顾四周，这个公寓里缺少了莫萧的身影，却是冷清得可怕。

　　三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和电话，“华子，今晚把一切事情都推了，我有其他的事情。”

　　“可是三哥……”

　　“没有可是，就这样，今晚我不过去了。你们也和家人好好团聚吧。”

　　华子沉默的好久，等到他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才对着自己的妻子说，“今晚，我陪你。”

　　作为一个合格的中国人，春节晚会的地位就相当于过年吃饺子中秋吃月饼一样。可是年复一年的东西已经被前人滚过好多遍，以至于曾经的经典已经变成了老爷爷的胡子，又白又长。

　　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手机，手指停留在三哥名字那里好久，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莫萧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当顾月挺着大大的肚子来为三哥开了门，只留下一句“这里是你的房子，东西都知道在哪里，就不用我亲自给你拿了”就转身进入了厨房。

　　“我的手艺不好，不过还不至于吃了会中毒。饺子是我买的速冻，可以吧，三哥？”

　　“恩，随你。”

　　“莫萧，莫萧，快要敲钟了，不起来吗？”

　　伴随着妈妈的呼唤，莫萧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这时距离零时还有十分钟。

　　“三哥，来尝尝我的手艺。”顾月显得很开心，她不记得有多少次自己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子里面，只为了眼前这个人的一丝眷顾，一丝想起。

　　可如今的两个人已经没了关系，却可以如此轻松的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

　　名为三哥的毒药，已经渐渐散去，留下的是对毒发时残留的痛苦记忆。

　　和一点点惆怅。

　　也许，这就是自己以后的人生了吧。

　　“三哥，好吃吗？”

　　“恩，你的手艺比起以前好了很多。”

　　“是吗，太好了。我总不能等到孩子出世还不会做饭吧。三哥吃得下我曾经做的饭，可是他未必喜欢呢！”

　　“不会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顾月还要说些什么，却都哽咽在三哥最后的语言里。

　　一生一次的相遇，就这样擦肩而过。

　　究竟是谁，让他们忘记了过去最美好的日子？

　　安静的时间将这一刻定格在属于过去的时光。伴随着钟声的响起，顾月看着三哥认真吃饭的样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会不会我就是那个会占据你的心的那个人，会不会相遇过后就是两个人挽着手走在属于我们的未来，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天，你会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说，顾月，你是我的。

　　一切，都晚了。

　　“新年快乐。”

　　高脚杯的杯沿轻轻相碰，清脆的声音层层投入在顾月的心底荡起一阵涟漪。

　　“三哥，不知道今年我还有没有压岁钱？”

　　翘起的眼角上扬的唇，三哥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

　　喂。

　　少帆，新年快乐！

　　莫萧特有的声线透过电波，一点点被分解，再在三哥的耳中一点点形成，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新年快乐。

　　低沉似耳语般的声音，传入莫萧的心里。

　　少帆，你那边好安静啊。我这里都是鞭炮的声音呢！

　　恩。

　　三哥看了看离开自己身边的顾月，有些沉重的背影在灯光的笼罩下朦胧了三哥的眼。

　　少帆，你在干什么？

　　我……我一个人。

　　电话的另一边沉默了好久。

　　半晌。

　　“少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和华子他们在一起。

　　哦。少帆，你很忙？

　　恩，还好。

　　三哥说着抬起眼，顾月就在他面前不远的沙发里看着电视。那是举国欢庆的一刻，所有人都在享受这一刻喜悦的时候，顾月一个人温柔的看着电视。

　　安安静静的。

　　莫萧。

　　恩？

　　我这边还有事，过几天你回来了我再补偿你。

　　半晌，莫萧轻轻开口，“少帆，你别太累了。给自己放个假吧。”

　　“恩，没事。”

　　“三哥，你这撒谎的技巧可没有什么长进啊。想当初我过年给三哥你打电话，你的身边总是人来人往嘈杂得很，今天我这里可是安安静静得很呢。”

　　三哥的眉毛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电视里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只留下人影在屏幕里晃动着。

　　“不知道今夜一个人有事的三哥准备怎么办呢？”

　　顾月看着三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揶揄露出点点表情，有些怅然的上了楼。

　　“客房你知道在哪里，我先去休息了。”

　　“晚安，三哥。”

　　顾月缓缓走向二楼的主卧，站在环梯上看着三哥的侧脸，微微的笑着。

　　三哥，你知道吗，也许我们都错了。莫萧是个聪明的好女孩儿，可是她的聪明从没有放在三哥你的身上。三哥你确实是这暗夜的王，可是最后一点天真会让你的王座染上属于你未来的生命。而我呢，我的生命曾为了你而燃烧，如果那时的自己能够再笨一点就好了。

　　再笨一点。

　　就一点。

　　而已。

　　偌大的客厅显得清冷，三哥靠在沙发上，一双鹰般的眸子缓缓闭了起来。

　　莫萧，你爱我吗？

　　“莫萧，快睡吧。”

　　伴随着妈妈的最后一声催促，莫萧的眼前忽然黑了。

　　少帆，你真的是一个人吗？

　　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怎么样呢……

　　莫萧的耳畔响起了华子略带酒气的声音：莫萧，我找三哥。

　　齐少帆，三哥，究竟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