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太离谱》俗世水鬼

32、原来是莲儿

　　三日后，整个军营的士兵终于踏上了白雪漫漫的迁移之路。

　　营中马匹虽多，但大多是驮了行李物资的，除了几位将军外，基本所有人都只能硬着头皮牵马而行。

　　许琥率领手下三十几位骑兵，马蹄溅雪而奔，穿过悠长的队伍，奉命率先前往早已选定的营地安扎整顿。

　　好在这身子的主人公孙舜华，天性活泼好动，也不像寻常富贵人家的闺中小姐那般软弱无力，我穿着那双羊皮绒靴，背了一个随行小包袱，行走在队伍中央，与小福相互作伴，这路上好歹不至于太过寂寞与无助了。

　　他，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的前端，我只要一抬头，便能瞧见他随马颠跛的背影，隐隐带动着我背后的疼痛。

　　队伍出发时，他只侧身对众兵道了句“跟紧队伍，出发！”，便再未回头看过一眼，他还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吗，那个在他眼中不值一文的女子，那个只会讨他嫌的小妾……

　　身后不远处的那些青楼女子，个个美艳勾人，在众兵垂涎的瞩目下肆意交谈嬉笑，其间唯有一位绿衣女子，娴静不语，微笑掠过众人头顶不时将目光锁定在马背之上的容默临，在发现我的打探时，她亦对着我婉转一笑，是这般娇媚可人。

　　很快，队伍出了山坳口，心头大石稍落，却被一股强劲的暴风带着散落在地的雪花扑面袭击，雪风呛入口鼻，我忍不住用衣袖遮脸，大声咳了起来。

　　“主子，用这个把脸包住。”小福扯扯我的衣袖，轻声对我道。

　　说着，他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绢质方巾，叠得异常平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我感激得看着小福，突发急想地问：“这是谁让你准备的？”

　　“回主子，是莲少爷临走前吩咐奴才的，他还说……”

　　小福后面说的话，我再听不进一个字，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无意中抬头将视线飘远，背上又是一阵抽疼，为什么要对他有所期待，林忆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切实际？

　　在小福的再三催促下，我取过方巾系于两鬃遮住口鼻，确实感觉舒服不少。

　　小福又体贴地问：“主子，可还需要加衣？”

　　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寒风虽料峭，这一上午走下来，早已暖意融融，并不觉得寒冷，只是这风刀刮过裹露在外的脸颊时，仍带着干裂的刺痛。

　　“小福，我们晚上会睡哪？”

　　“回主子，奴才也不知。”

　　眼下已接近酉时，队伍仍未见有停歇下来的意思，这一天下来除了分发干粮时坐了大约三刻钟之外，便未再歇息过。

　　身后的女子们早已不再交谈，气息也已渐渐微弱，杂谈着抱怨与不满，唯听得一娇语莺莺地好言劝慰着众位姐妹。

　　我好奇地又回头看去，绿衣女子恰巧宽解完某女，回过头又与我四目相碰，便相互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瞧着那帮花容艳丽的女子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道荣默临他搞什么鬼，不会让我们三更半夜在这皑皑雪地上宿夜吧？小福见我一脸不耐，似乎担心我再这么走下去会吃不消，便道了声“小的前去打听一下”，勿勿加快脚步向前踏雪而去。

　　小福在队伍前左穿右行，小小的个子灵活得紧，不一会便气喘吁吁回来在我耳畔道：“主子，听说今夜不安排歇息，前边已经掌灯，估计不一会灯笼便发到我们这边了。”

　　我一皱眉，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冰凉黑夜总不至于往雪地上躺吧，何况现在选地搭营亦不现实，又听得小福说明日午时便能到达安兵扎营之地，便也明白连夜赶路是最明智之选。

　　可是，雪地之上，本就寸步难行，这一日下来双腿渐已沉重，将下来的一夜又该如何走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士兵随马而下，将灯笼与干粮递与小福，只道了声连夜赶路，便又向后而去，不久，身后爆发出一阵惨烈凄凉的呼叫声，莺燕娇翠，不免令人怜惜。

　　“那些女子可娇气，真不知爷留她们下来做什么？”听到小福小声嘀咕，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主子笑什么，小福说错话了么？”小福脸一红看着我道，“依我看主子您可比她们金贵多了，也不像她们这般娇滴滴的，王爷没丢下她们就算不错了，她们还有什么可值得抱怨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么？”

　　我笑着摇摇头，心道我又有何金贵，我只怕自己在容默临眼中还不如她们看着顺眼。

　　行走在雪地上的夜晚格外辛艰漫长，两个时辰后，我渐渐体力不支，原本身上冒出的暖热随着入夜气温的骤降，竟阴冷湿搭在身上，尤其湿冷的脚上已如沐浴在冰水中一般，麻木僵冷。

　　“啊……”一个脚步没跨开，踢着雪块向前倒去，幸而被小福眼疾手快扯住了手臂。

　　“主子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小福去找爷说说，看能不能让歇息会。”小福焦急道。

　　我忙摆手：“别，别告诉他，我还能行。”

　　“主子……”

　　“快走吧，免得又落下一大截。”

　　小福一手提着灯笼，又将过我的包袱，左右肩各搭了一个，这才搀起我的胳膊慢慢向前走去。

　　最近一直觉得小福与我亲近不少，我粗略一想大概是风莲行走前交待了他一些事，让他多照顾我一些吧？

　　可惜风莲大哥他一直将我视作他心目中的那位公孙舜华，殊不知他所倾慕之人早已物是人非，如若他日知悉一切，是否我将连他一齐失去？

　　不知怎得，我又想到了隐哥哥，这个我原本以为最亲近疼惜这具身体主人的男子，却将自己视作他娶妻生子的绊脚石么，连夜将她嫁与他人作妾，同一天便马不停蹄地将心仪女子迎娶回府。

　　而眼前这位孤傲、冷默的男子，原本又该是与自己相敬如宾、携手而行的亲密伴侣，却将自己视为可有可无、随意呼喝玩弄的“可怜虫、贱人……”

　　风啸声越来越大，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乏困交加又惹得头疼上脑，反应迟缓，忽听一阵阵尖厉呼叫声，我与小福才提高了灯笼，缓缓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丫环模样的女子焦虑地尖叫着，而她的脚下瘫倒着另一位女子，是那位绿衣女子么，我催促小龙向她们走近，果真是她！

　　“小福，快去通知前面的队伍。”我急忙蹲下身子查看她的状况，一边催着小福。

　　小福见我如此上心，也不拒绝，撒开腿狂奔向前，扯开了大喉门喊道：出事了，出事了……”

　　绿衣女子气息微弱，似有些昏厥的迹象，又听得旁边那女子哭哭啼啼地吵个不停，我正欲向她问个清楚，忽觉人群轻微骚动，背后一道疾风袭来，容默临急躁的声音传来：“你又有何事？”

　　我回过头怔怔看着他，他亦将双目直射我身，他脸色很差，满是焦躁。可是，他这是在问我吗？

　　什么叫我又有何事？我有叫唤过你，打扰过你，影响过你什么吗？我愤恨地回过头瞪他，谁料他见我时眼神一闪，随即将目光移向我身边的绿衣女子，缓和了语气问：“她怎么了？”

　　果真，果真是这样！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而眼前我这个妾却是更加不值一提。

　　我迅速起身，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人家将我与那些女子相提并论，尽管在这里除了小福以外，无人知晓我的身分，知晓我与眼前这不可一世的男子的关系，可是我眼里心里很在乎，在乎得不得了……

　　明明跟他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却还是要沦陷，一次比一次深入，林忆你真是傻透了，该清醒了。

　　“莲儿？”容默临低声一阵惊呼，听得我心中一颤，忍不住向两人看去，又听得容默临道，“她怎么会在这！”

　　身旁那丫环这才止住了哭道：“回临王，莲姑娘向来身子弱，前些日子赶路才感染了风寒尚未痊愈，今日这一天下来又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我是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容默临忽然变得怒不可遏。

　　我远远瞧着这一幕，显然这里已不再有我任何事了，但是我不甘心，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此“莲儿”并非他那夜梦中之“怜儿”……

　　丫环见状，不顾寒冷跪倒在雪地上急道：“回临王，是莲姑娘她，她听说王爷这边要招歌女，不顾妈妈的阻拦，左拼右凑替自己赎了身，说、说是要、要跟随王爷，为王爷分忧解愁……”

　　见容默临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听得绿衣女子一声娇喘：“王爷……”

　　“莲儿。”

　　“王爷，真的是你？”

　　“嗯。”容默临应声，将其横抱于手中，转身向前，路过我身旁时别有深意地打量了我一番，跨马而去。

　　看我做什么？我才不会吃醋，不会难过，你找到你的莲儿最好，从此以后便可日夜暖帐风流，便可再不用来找我这发泄情绪。

　　我可捡回我丢失的尊严，不再委身于你，你亦可怜惜所属之人，不必再多看我一眼，从此我俩便可在这冰寒荒地相安无事地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