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寂之颜》杞纱

5、千寂之颜(四)

　　医院的抢救室门口，我背靠着冰冷的墙，皓谦不说话．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替你挡下这几枪！＂我蹲在地上，惊异地发现自己在发抖，医院让我恐惧．
　　＂．．．＂
　　＂你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的！＂安慰自己吧！三枪，一枪没中，两枪命中要害，说没事也只能是安慰自己吧！
　　＂如果以后，她没有办法再跳舞了．．．＂他的眼睛红红的，充满歉疚．
　　＂不会的，你不要这样想，不会的．．．＂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自从外公去世的那天起，我对医院就有莫名的恐惧．
　　＂什么不会！＂他甩开我放在他肩上的手，大声地吼着：＂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因为我受伤的，不是你，你不会明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那是什么，哼，你应该高兴吧！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么？你是不是希望她不要活着啊！＂他冷笑，这笑让我的心凉的彻底．
　　＂我没有，我．．．＂
　　＂没有？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而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你说啊！＂
　　我确实无法解释．
　　＂没话说了么？哼，终于没话说了？＂
　　＂我不跟你说，你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我转过身去．
　　＂我很清醒！＂他吼着，＂是你无法解释了吧！＂
　　我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是说，当时我该冲进去，然后替你挡下这几枪？你是说，你宁愿现在躺在里面的是我而不是她？你心疼了，后悔了？你觉得该死的应该是我么？＂
　　他沉默下来．安静地听我继续说着．
　　＂你最让我难过的是，你似乎忘记了我是怎样的人，连这个，你都忘记了吗？＂
　　＂．．．＂
　　＂好了，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如果她不能跳舞了，我就砍断自己的双腿，如果她不能写字了，我就废了自己的双手，如果她死了，我就自杀去陪葬！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我微笑，很努力地微笑．
　　然后，空气变得很稀薄，我呼吸困难．
　　终究上帝是眷顾我的吧，她并无什么大碍．我看见他终于略微舒展开的眉头．心里却重重的，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是，至少现在该做些什么，我懂！
　　皓谦在病房里面陪她，我想，这里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在那一天搬出了顾家，皓研问我，我说：＂你会明白的，会的！＂还是很努力地微笑，笑到心里血流不停．
　　那些天，皓谦没有去上课，我在校园中成了怪物，如同一个弃妇被人在背后评说．
　　我说，＂言言，我要去旅行了，离开一阵子！＂
　　她点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去了哪里！＂
　　我知道，因为言言是那么的了解我，无论我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站在我的身边，是的，至今我还是那么庆幸自己的生命中有她．她是上帝给我的，最大的恩赐．
　　一个人拖着行李走进机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离开的事情．可是，却还是天真地回过头去搜索我熟悉的那个身影，还在幻想他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还是很孩子气地说，寂筱，不要走．
　　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来．
　　＂他在陪她，不会再来找你了！＂我对自己说．然后，抬起头骄傲地离开，我给了他的是全部，得到的，也不只是现在的这些绝望，我知道．
　　但为什么又怕的想逃？！
　　我逃去了二哥那里，他站在澳洲温暖明亮的阳光里，对我微笑，一如从前．我就一头扎在他的怀里，他温暖的怀抱曾经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