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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HunterXHunter】第八回、莫苍邪——决定 ...

  •   第二章决定
      再次来到竹林花海,他又看到了那个白衣人。被头发遮住脸的他此刻正在小溪前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他低头用手指撩拨着上面闪闪发光的线,动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从前他能找到这里是凭借水流的方向和花的香味,而刚才,他则是顺着这奇怪却好听的声音而来。
      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额,头疼。
      他痛苦的捂住头,但立刻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坚持着摇摇晃晃的走到白衣人不远处。
      白衣人并没有看他,手上的动作却慢了很多,音乐一转,由清亮变为祥和。
      听着这柔和的音乐,他的头痛神奇的缓解了,渐渐恢复了理智。
      一曲终了,白衣人终于放下手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他有些结结巴巴。
      对于这个白衣人,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从没把他真正的当过食物,莫名的觉得亲近。突然听到他的问话,反倒不知说什么。
      白衣人眨眨眼睛,抬头一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是…………你?!”他刚想回答,却突然发现面前的脸跟记忆里的另一张脸完全重合。
      那阴森的房间,高高吊起的铐链,蛇皮般带着鳞片的鞭子,粗大骇人的针管,还有那张微笑中带着绝望的脸…………
      没错,就是她!就是她!
      “你…………你曾经救过我…………”他的头又开始疼痛,可他很执着的想要想起。
      “我救过你?”白衣人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我确实是救过你,不过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天…………天使…………天使姐姐…………”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因疼痛而蜷缩成一团。
      “天使?”白衣人皱眉,这么说,救他的,应该是黑羽才对。只有黑羽,才被人叫做噩梦天使。
      那么,救他的地方应该是,豪斯集中营。
      “天使…………天使…………还有恶魔…………”他头疼的就快要裂开,浑身难过得像是在火中。就在这时,带着淡淡异香的身体靠上了他。
      白衣人把他揽入怀里,手覆上他的头,他顿时觉得一阵清凉,仿佛燥热都被温和的水清退了一般,浑身舒畅。
      “嗯…………”呻吟一声,他向白衣人怀里钻了钻,双臂抱住他的腰。
      看着怀里眼睛都懒得睁开渴睡小动物般的他,白衣人笑着摇了摇头。
      刚想叫醒他,却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白衣人轻叹:“唉,真不知道我是不是欠你什么,我可是从来没抱过男生啊。”(是啊,你从来都被人抱)

      好久没睡的这么好了,没有床,怎么样都不习惯啊。
      他闭着眼睛在身下的柔软物上蹭了蹭,嗯,好舒服,就像柔软的抱枕一样,而且还热热的,真舒服。
      柔软?热热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看到自己身下的“抱枕”——白衣人。
      此刻他也闭着眼睛,呼吸深长而平稳,长长的银发散落一地,露出那美得惊人的脸。
      而他,就趴在他身上,两只胳膊还保持着紧紧搂着他的姿势。
      咦,不对,他胸前软软的这两团是什么?
      貌似是…………
      他的脸开始发烧,他似乎搞错了这白衣人的性别。不是他,而是她!
      此时,白衣人已经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嗯…………”慵懒而带着些甜美的声线再次让他知道,面前的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雌性。
      要知道,他饿的时候可是男女都吃。所以,两者的身体对他而言都不陌生。
      白衣人眨了眨眼睛,涣散的眸子微微聚焦,愣愣看着他:“你醒了啊。”
      “啊,醒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僵直的抱着她,一动不动。
      白衣人歪了歪头,伸手点他的鼻子:“还不起来,你打算一直趴我身上?”
      未等她的指尖触到,他“嗖”的一声跳起,想逃,可是又觉得不对。刚刚那么对她,好像不该一走了之。
      白衣人看他好笑的在那左右摇晃,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懒懒的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垂着眼眸道:“你害羞什么。不穿衣服都无所谓,却因为抱我而脸红?”
      不穿衣服?!他反应过来,一看自己。
      囧!
      他是很想夺路而逃的,却被她叫住。
      “你要去哪里找衣服?”她弯着嘴角,晃了晃手里拿着的衣物。
      “额…………谢谢。”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了谢,瞥着她一直低头并没有看他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从她手里抽去黑色的衣物,抖开穿…………
      这个,怎么穿?
      翻来覆去的看,他完全搞不明白,这时候就听到旁边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已经背对他站了起来,身穿一件紧身收袖的白衣,平时穿的白衣此时正在她手里。轻轻一抖,那衣服已经平直温顺的垂在她手里。
      她慢慢地将衣服披在身上,伸袖,然后转身。
      知道他已经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做,她也并未出声。默默将两襟对齐,然后将左边的内衣带系好,再系右侧的外衣带,最后振袖拂衣。
      抬头,看他还愣愣的,她就主动走到他面前,为他一一系好。
      打理完毕,她上下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现在你有衣服了,可以走了。”
      “哦。”他晕乎乎的转身就走,完全忘记了来的目的。
      身后,她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带了点好笑,一金一银的眸子里也似染上了些许温暖。
      看他离去,她的目光又冷了下来。
      “魂片啊,居然在他那里。”低语了一句,她轻皱的眉头随即又舒展开:“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与我无关。只是这地方已不能再多呆。是时候该走了。”
      转身,她再次走向那片花海。

      他愣愣的走上小路,愣愣的在竹林中徘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猛然发现早已偏离了之前的小路时,才觉察自己已经在这里盘旋良久。
      周围的竹林遮天蔽日,竿竿翠竹如同上好的翡翠般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泛着润泽,每一杆竹子似乎都长得很相似,密密的林子实在是难以辨别方向。
      他歪歪头,想起曾经只要认准一个方向就可以出去,顿时心里也没太在意,立刻找准一个方向寻了过去。
      可惜,这竹林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容易走,总是有竹子明晃晃的挡在他面前,林子却是越走越密。他烦躁不安的用手掰开竹子,那竹却从脆生生的中间折断,突出的竹刺几乎将他的整条腿穿了个透心凉。
      看着面前突兀的竹子,再看看右腿上那道不深却带下了一大块皮的伤口,他突然觉得这常走的竹林莫名的透着股诡异的气氛。
      小心地绕过短竹,他依旧向着原来的方向走,可是不多会儿,他便再次看到了面前那还沾着自己血的断竹。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依旧是没能出这片诡异的竹林。叹了口气坐下来,他摸摸又空了的肚子,好饿啊。
      这地方真古怪,什么声音都没有,连昆虫都不见了,也没有任何除了竹子外的味道,让他很难辨别方向。他也试着爬上去,可是细细的竹竿似乎并不能承受他的重量,还好他闪得快,不然肚皮上肯定多个大口子。
      饥饿啊饥饿,竹子是不能吃的,吃它无疑于自杀,他疲累的坐下来蜷缩成一团,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
      竹林里并没有风,安静的可怕,他并不畏惧,反而有种十分舒服的感觉。四周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竹叶上的水滴轻微的落入大地,空气凝结成了烟雾散布于林中。
      有什么声音,细微的传入他的耳中,尖尖细细,单调却一声接着一声。
      他动了动,这声音似乎要引他离开这片竹林,但他又十分不确定这是不是那些强悍的食物们捉捕他的计谋,他曾见过一个幼小的食物坐在高大的动物上面用小小的一片叶子吹出这样的声音。
      可是,声音时弱时强,渐渐的越来越远去,他却还是动了。
      在竹林里踉跄的左拐右拐,他听得那声音依旧时断时续,不觉更加急切的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竹影晃动,那声音已是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他已感觉到那熟悉的味道,他曾经在那味道的笼罩下第一次深眠。
      拨开眼前的竹子,他终于跨出了竹林,顿觉眼前一亮。
      她就站在那里,斜倚着一颗开满了粉色绒花的树,白色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泛起柔和的珠光,背后隐约发亮的溪流及盛开的花海便这样做了背景。
      她垂首低目,两手间一片竹叶正在她唇边发出那尖细而单调的声音来。
      见他出来,她轻轻拿下那片竹叶,抬眼看他,微微一笑:“怎么,不迷路了?”
      他狠狠咽了口水,低下头可怜巴巴的小声道:“我肚子饿了。”
      歪了歪头,她好笑的随手将叶片弃入溪中:“你这么说,是想吃我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不迭的摇头后退,偷眼瞧她的样子似乎是老鼠见了猫般。
      看他的反应,她微皱了下眉,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看他一见到瓶子就立刻紧绷的身体时,她想起了前两次的“倒地”事件,顿时无奈的摇摇头。
      从瓶子里倒出一颗丹药来,她小心翼翼的用右手托着,左手却已将那瓶子塞入怀里,慢慢的走到他面前。
      “吃了它,你一段时间内会好过一点。”她的手白生生的就在眼前,带着微微的不知名香味,几乎可以想象那下面鲜嫩的肉质和甜美的血液。
      他的眼睛几乎充血,却拼命按压下心里突然升起的念头,飞速用手指一挑,丹药就从她的掌心到了他嘴里。
      清凉微甜入口即化,这丹药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眨了眨眼睛,若不是满口的甜香,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吃过这东西一样。
      突然,身体热乎乎的仿佛有气要鼓出来般,他每次吃完食物后都会有这种感觉。
      意识到将要到来的是什么,他立刻原地躺下。每次大量进食食物后都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而这段时间它的主要工作就是抵抗身体突如其来的发热。
      看着四仰八叉瘫在地上迷迷糊糊的他,她心里叹了口气。既然不打算吸收他,就应该离得远远的,怎么莫名奇妙的就心软担心他呢?真不是什么好征兆。
      魂片的作用竟有这么大,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还是赶快离开要紧,在自己彻底离不开他之前。
      她不知道的是,他体内的魂片是从黑羽灵魂里无意中剥落的一片,充盈的是强大的力量以及对主魂的向往,实际上还有很多魂片则是完全相反的对主魂莫名排斥。
      她不喜欢接触别的东西,自从跟着萨麦尔研究医毒以来就对这项可以不断创新的事业产生了兴趣,对于其他的自然不屑一顾。若不是因为要从魔界逃走,她也不会拼命学各种魔法和剑法。
      就因为这不积极的态度跟不爱争斗的个性,让她在不久的将来狠狠的尝到了苦头。

      身边有陌生的气息,鼻息间灵敏的嗅到不熟悉的香甜中带着某种致幻植物的味道,他没有立刻起身。
      直到他肯定没有惊醒身边陌生气息的情况下,才猛地睁眼一个翻身压在那人身上,举起手中的匕首就要抵…………咦?他的匕首呢?他从不离身的匕首呢?!
      可是他身下的这人却已经迷迷糊糊的用袖子挡住了脸,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推拒:“嗯…………你别压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什么状况?自己不会是…………
      他觉得自己华丽丽的呆掉了。
      回过神来,他低头一看,她衣服虽凌乱,但是一看就是没有被解开过,而自己…………
      感受了一下,他囧了。
      低头轻瞄一眼,貌似自己里面没穿,只有外面这一件衣服。
      …………
      浑身僵硬的他自然没注意到被他死死压在身下的人因窒息脸憋得泛红。
      “喂,你再不放开我就要放十香软筋散了!”她昨天看他睡不踏实好心折回来盖个被子,没想到被他一把捞住抱在怀里就不放了,更可恶的是还边抱边蹭!而且精力旺盛到蹭了半个晚上!!!害她刚睡下不久又被他强制叫醒!
      如果不是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很可能是过去的记忆找回来,她早就不客气的把软筋散扔出去了。
      他听到“十香软筋散”立刻就回过神来,但还是压在她身上没动。微微理了下思路,他敲着有点痛的头缓缓从她身上爬起,脸上的红光越来越盛。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站起来紧紧裹着宽大的袍子,微微躬身,却保持着良好的距离。
      她急急喘了几口气,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便起身睁大眼睛打量他。
      嗯,现在目测也就一米七二,果然原来就是矮小的类型。吃了昨天的药也不知道他恢复的怎样,估计还是压制不住魂片的膨胀。说不得也只好让他自己适应,自己可真是不想再管。
      见她不说话,他微有些惶恐,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很,很好。要不是她眼睛够尖耳朵够灵加上萨麦尔滔滔不绝的熏陶,她还以为他是理直气壮过来讨债的面瘫,而不是腿刚停止抖动手刚从抓狂握拳状态变成半放松随时逃走姿势的某不明生物。
      两只不明生物就这么对上了,面瘫对面瘫。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去,她微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然后道:“天色不早,你尽快离开吧。”
      他顿了一下,木然的问:“我能问一下,这里是哪里么?”
      一挑眉,她问:“你想不起来?”
      他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半天才开口:“只能想起部分,而且不是很清楚。还有很多事情都忘了,比如说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来。”
      “你会到这里来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她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先不说这些,你又饿了吧,去找吃的。”
      看他不走,她挑眉:“怎么,赖上我了?”
      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他脸刷的红了,快速扭过头去哼了一声,小声道:“才没有。”
      果然。
      她心下已经有底,看来这个家伙以后是黏定自己了,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就她知道的那些来说,他是被黑羽救了,但是同时也将一片心甘情愿自动剥离的魂片给了他,结果导致他对主魂片产生依恋。
      黑羽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估计在NGL杀他目前的同类。她可不会直接找上黑羽说让她照顾这位,而且她也不确定在自己笔下的那位黑羽童鞋会不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托管给自己。嘛,根据自己的设定来说,她肯定会那么做。
      所以,这个小尾巴估计是甩不掉了。
      她阴郁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被这种目光哀怨的瞅着,他身上不禁泛起一层疙瘩。他不是傻子,当然看出来她不是很喜欢他留在身边,可是,自己就是莫名奇妙的对她有种好感,就是很想亲近。在她身边,总是能很安稳的睡眠,而在别的地方却永远是浅眠。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隐隐的呼应着她,寻找着她,根本就是难以自控的接近她。
      她就站在他对面静静的观察着他。嗯,面无表情,眸子低垂,但她的感知力还是告诉她,他想通了些东西。
      看来他也不笨,只是从前的特殊职业让他不会向这方面想罢了。做他这行的,有时候思想单纯的可以。
      半晌,她已经放弃观察转身收集花海中可以用的花瓣、花蕊、花萼、叶片、地上茎、地下茎、根等弄了好一会,他终于是回过神来。
      撇开了以往的种种,他的眼神变得明澈起来,灵动的追寻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开口:“我,能跟你在一起么?”
      她手臂一抖,差点把握在掌中的魍魉草整个拔出来。稳了稳身子,她抬起头:“我为什么要让你跟着我?”
      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道:“对于人类,我是个危险生物。我也很清楚一旦失去理智,会发生些什么。在你身边,我可以保持心灵安静,而且你很强,能帮我克制自己。”
      她定定的看着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用交易的口气道:“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额…………”他愣住,随口答道:“杀人算不算?”
      她眯起眼睛来,嘴角的弧度在缓缓扩大。
      “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一个杀人机器。”她清亮的声音此刻却显得刺耳无比,仿佛一柄尖刀插进他的胸口。
      他摸了摸胸口,没有被任何刀或者子弹命中,却是这样的痛。
      这就是师傅说过的,心痛的感觉?
      他转过身几乎用了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离开,一头撞进竹林里。
      而她,只是站在那里,手中的魍魉草落在地上,泥土居然由土黄变成了墨褐。
      唉,终究,心还是会痛。或许他和她,都在冷硬的外壳内有着一颗太过柔软的心,所以在被触到了痛处后,反应才会这么大吧。
      或许自己真的要学着接受他了,他最终会跟她同路,她有这种预感。
      她讽刺的笑容慢慢变得温和无奈,抬头看着竹林,她的笑容继续扩大,形成一个诡异的大弯。
      那她就一直等到他真正明白的那一天,再接受他吧。
      她等着。

      她拒绝!居然拒绝!
      他面无表情的飞速在竹林里穿行,脚踏着根根竹竿的残骸,却再没有一根竹子能伤害到他。
      他更气了,此刻他已经知道这竹林根本就是她设下的阵。她让他受伤,他就会被断开的竹子刺得满身是洞,她让他出不去,他就会死也走不出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刀子破空而来的声音。
      一个俯身飞窜,他将全身蜷缩躲在一丛茂密的低矮竹子后,小心翼翼的向发射飞刀的方向望去。
      密密的林子瞧不出什么特别,那柄锋利的短刀却是穿透了一根颇为粗壮的竹子,刀柄正紧密的贴在光滑的竹身上,狠狠的嵌了进去。
      知是劲敌,他几乎是缓慢而不着痕迹的放低了呼吸,收敛住全身的气息,静静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一会,他就听到稀稀疏疏扳开竹子的声音。
      似乎是听到前方没有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戏谑的响起:“看来你所谓的灵敏感知也不过如此。”
      “哼,大少爷,别装懂行不行?刚才那个绝对不是善类。”女子带着讽刺的话毫不示弱。
      “那怎么没看见那猎物呢?”这时,林中已隐约可现两人的身影。
      他并没动,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两人。一男一女,从气息上感觉女子比男子更强一些,可是那一身黑色笔挺衣服的男人却透出一股令人浑身发冷的诡异气息。
      搭眼的瞬间,他就决定了狩猎的方案。
      他躲的位置特意选在那柄刀所在的左侧,而对方两人也是那身穿几乎遮不住身体奇怪东西的粉发女子在前向那柄刀走去,男子在身后不远处跟着,刚好走到他面前。
      “咦,这种植物还真厉害,能把刀夹得这么紧。”女人好奇的看着竹子,伸手摸了摸。
      “你居然不知道,亏你还是二星级的美食猎人。”男人随意的站着,开始猛烈讽刺女人。
      “这东西因应该是脆的,可是刀居然嵌在里面裂痕也不是很大,说明这种植物不仅坚硬,还很柔韧,这很矛盾耶。”女人皱着眉思索,好像根本没听到男人的话。
      “喂!”男人似乎很不满他的话居然无人理会,身体微微靠前眼睛转移到那柄刀所钉的竹子上面。
      就是现在!
      他双腿发力猛地扑出,右手迅速的找上了男人的喉管。
      女人在他出手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异样,她拔出竹上的刀向后一划,短如匕首般的刀就贴着他的脸划了过去。
      一声皮肉离开身体并着骨骼撕裂的沉闷声音传来,男人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湿。
      低头,他疑惑的看着自己沾满腥热血液的手,然后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在倒下猎物的两边,他随手丢掉撕下的碎肉及喉管,黑眸紧紧盯着粉发女子,而她也眼睛一眨不眨的警惕着,他们都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
      死人,已经没有看的价值。剩下的,是拼死的战斗。
      几乎同时,他和她都迅速的消失在竹林中。
      四周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听得竹猛烈晃动叶簌簌落下的声音。他躲过女人猛烈的攻击,右手伸开向对方手腕抓去。她急忙持刀回防,却被他的另一只拳头狠狠打中了下颚,力道之大让她的身体飞了起来。大脑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几近昏迷,她硬是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念力发动,四周闪出一片耀目冷酷的亮光。
      危险!
      他反射性的向一边闪去,下意识的挥手挡了下,“叮”的一声,两根半寸的指甲被斜斜削下,可同时掉落的还有一块闪亮的碎刀片。
      他愣了,怎么,手上会有这么长的指甲!怪不得刚才他一用力那食物颈部的喉管就被抓下。
      视线微微移开,他便看见了身边密密的插了一片,全部是闪着寒光的无柄剔骨刀片。
      女人看上去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她绵软的摊在那里,低低喘着气,那嘶喇嘶喇几乎立刻就要断掉的喘息从扭成一个诡异角度的脖子里传出,仿佛是咯吱作响的老式唱片机正在播放被划得不成样子的CD。
      他在思考要不要趁机杀了她。
      要,当然要!越强的食物,味道越好。
      他试着收缩了一下手指,锋利的指甲缩回又伸出。脚尖轻轻挑起一个刀片,随手一挥,刀片登时分成两节掉在地上。
      好快的指甲!
      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回神向刚才被袭击并依旧戒备着的食物走去。
      不对!自己是人,她也是人,那么不就是说,自己一直在吃人肉?!
      天啊,自己都做了什么?
      正在他反思的时候,女人流血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只觉得后背袭来一股阴气,身体已先于大脑反应自动向左侧避开,成功的躲过了刀阵的大半,却也被几柄刀片穿胸而过。
      好锋利的刀!
      他用力将从受伤的肺部涌出来的血吐出,并用左手紧紧捂住胸口让伤势不再扩大。
      抬起头,他的眼睛充斥着隐约的红光,身体因兴奋而战栗颤抖着。
      不杀人,便被杀,这是生存的法则。
      舌尖无意中舔舐着沾在唇上的血,他狠狠的将满口腥红咽了下去。
      微蹲,掠起,他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目标明确,速度却让人难以企及。
      半靠在竹子上,头诡异的向后高仰,她的脖子断了,可还活着。
      她张开眼睛,看着青绿色光滑的竹上反射的光芒,双手一合,又是一大片闪光。
      刀片反射着微弱的光线,在昏暗的密林里却有些耀眼了,对于一个猎人和另一个“猎人”来说。
      他抓住两柄刀片又用它们飞快的将迎面而来的刀片击落,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迎接他的是更加密集如同雪花的刀片。
      这样不行。
      他飞速退后,粗粗的喘息着,胸部的伤口因剧烈的活动而崩裂,血静静地浸透黑色的长裳。
      调整了一下,他缓慢而安静的向左侧移动,然后再次跃起进攻。
      刀阵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跟着他的移动而飞射。
      当一个锋利的刀片带着呼啸声穿过右肩的时候,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意外的难以对付呢。脖子扭曲到那个程度没有死不说,还可以准确的找到攻击点。
      他垂下眼眸,犬牙下意识的咬着嘴唇。
      到底是什么指引她攻击的方向。
      好吧,他暂时想不到,但是他身上的伤却已经不容许他再做犹豫。
      是一击制敌,还是暂时撤退?
      他眯起眼睛来,斜瞥到倒在一边死去的男子。
      就用他了。
      他微微低下身做出攻击的姿势来,紧接着一弯腰将长袍向前甩去,与此同时身子一矮飞快的滑向右侧地上的尸体。
      她果然上当,大片的闪光向着衣服直袭过去,而他此时已经到了尸体的旁边。
      伸手握住变得僵硬的胳膊,猛地将他向前一甩。
      刀阵的方向就在尸体飞起的瞬间袭击过来,密布的刀雨闪着寒光,速度竟然超过了之前刀阵的三倍。
      这才是她的真正实力,是她一直保留着的夺命一击啊。
      彻底上当了,他一双黑眸睁得大大,嘴角微扬,猫腰飞窜到她身边,右手利落的一挥,轻松的将她双腕割去。
      “嗯!”她低呼一声,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太大的呼吸或者发声将已经脆弱不堪的颈骨彻底弄断,断臂一左一右掉落在草地上,血流如注将绿叶染红。
      他并没理会这些,反倒是前后左右仔细的看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她眼前的那颗很大的竹子上。
      “原来是这颗竹子暴露了我的行踪。”他习惯性的用右手打了个响指,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来在那根竹子前一划,仿佛被切开的豆腐般,竹子轻轻地滑落到一边。
      就在这时,他惊恐的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高达四米的巨汉突兀的站在那里,他都没有发现。
      高大的男人低头俯视,全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怪异的气息,让他浑身的血都开始翻涌沸腾。
      他好饿!
      可是,这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站在那里,小小的眼睛看着他,就像是在看食物。
      好可怕!
      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捂住胸口按在伤口部位,手上黏腻的触觉告诉他,他必须立刻离开。可这个人浑身的气息都已经锁定在他身上,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动一下,都会被他瞬间杀死。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手上的指甲也开始难以自抑的伸缩不停。
      突然,他右手猛的向旁边一甩,一柄刀片闪着寒光向女子本已折断的咽喉疾飞而去。
      对面的高胖男人果然脸色大变,蒲扇般的手伸了过去一把挡在女人前面,用肉掌拦下了飞刀。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等他将飞刀拦下时,对面的敌对生物早已消失不见。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女子小心翼翼的叫道:“门琪,你没事吧?”
      看着门琪因失神而微微散开的瞳孔,他一手覆在门琪的脖子边催动了念力,另一只手掏出怀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猎人总部么?我是普哈拉,猎人编号XXXX,现在东歌鲁多王国尤里村附近。这里有奇美拉蚁的变种一只,粗略估计为师团长级别。目前牺牲两人,一人受到严重伤害,请求战斗及医疗支援。”

      胸口好痛!伤口裂开,血灌进了肺叶里。
      不停的呛咳令他的头浑浑噩噩的疼,全身因失血而变成惨白的死人色,散发着阵阵寒气。再这么下去,会失血而死的。
      身体在发抖,牙齿咯咯的响,好冷!
      他的视线不断模糊,晃动,然后从绿色变成白色。
      一个声音在耳边唤着:“醒来,醒来。”
      …………

      一觉醒来,他觉得浑身像散了架子一般,只要随便抖一下都能弄掉几个零件。
      “你醒了。”她缓缓道,手轻覆上他的眼,那股不知名的清淡花香让本来想要挣扎的他放弃了动作,躺在那里静静地感受自己的身体。
      似乎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又变了。
      刚才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她是怎么救自己的?
      脑海里闪过数幕似乎有些熟悉的场景,他圆睁双眼猛的想要坐起,却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次,他做了好久的梦。
      他梦到那些一起学习暗杀的孩子,他梦到高高的城堡里微笑着的少女,他梦到在他面前将手伸出的英俊男子,他梦到吊起在刑讯室中所见到的那个女子,他梦到了好多好多,多到一切都串联起来,却依旧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明明只是几张脸,几个场景,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心脏被刀割开的感觉。
      这么剧烈,就算是最艰苦难熬的审讯课程也依旧无法相比。
      再次睁开眼睛,他的嗓子哑得不像样子。
      身边,她清澈明静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带着丝疑惑。
      “姐…………姐姐…………”他艰难的说着话,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让他脸色更加的惨白如纸。
      她没有惊讶,只是微微垂下异样的眼眸,咬了下唇,再抬眼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是你姐姐。”
      他怔怔看着她,极力压抑着胸口的剧痛,断断续续的问:“那,你…………是谁?”
      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的眸子里带着的,是说不出的落寞和伤感,就为了她的那句“我不是你姐姐”。
      她很不愿意收留他,因为这意味着她会有牵绊,她必须照顾一个跟她并没有太大关系的人——额,好吧,没有太大关系的蚂蚁,虽然她的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魂片在他身体里。
      他的头很痛,身上的伤很痛,喉咙也痛,但是心更痛。
      他的姐姐,不认他了。
      记忆中,那个站在古堡里的女子、那个在刑讯室里见过的女子跟面前的这个人融合到了一起,他情不自禁的叫着:“姐姐…………”
      她不可否认的心动了,长这么大,还没人叫过她姐姐。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她从来都只有被叫妹妹和小姑小姨的份。由于上学早,工作后的她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小的一个,还是没人叫她姐姐。
      如今,他这般叫她,反倒让她更加心动。
      似乎看到了她的动摇,他努力不让自己因疼痛而皱眉,锲而不舍的低唤:“姐…………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认我?”
      她几乎想要开口回答,可又想到他叫的姐姐另有其人,还是叹了口气否认:“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
      “不是?!”他惊恐的猛地向后一缩,捂着左胸的手臂用来支撑起上半身:“那你是谁?!我又是谁?!”
      头又开始痛了,他无力的跌回地上。
      血流得越来越多,身体反射般的痉挛着抽搐着,他却仿佛完全没知觉,只是抱着头嘶哑的低吼。
      他没看到身后的人眼中的担忧和犹豫,只是沉浸在记忆错位的痛苦中。
      突然,他觉得身子一轻,接着头立刻就不痛了。
      她手一翻将掌中的小瓶收起,蹲下翻过他赤裸的身体,左手抓起他的手用锋利的指甲轻轻划破右手手腕,血顿时流了出来。
      她将受伤的手腕凑到他大大裂开的伤口上,让血流到他因昏迷而一动不动的身体里。
      奇迹发生了,那伤口触及她血的时候,立刻开始更加外开,接着又慢慢的合闭。皮肤里面残留的血被挤出,在最外面的皮肉处形成厚厚的一层。慢慢地,分开的皮肤合上,先是鼓起一个大包,随后又慢慢变小,最后就剩下沾在皮肤表层的那堆秽物。
      她的血依次滴在几处重伤的伤口上,那么严重的伤口就这样奇迹般的好了。末了,她收回手,用舌尖舔了舔手腕,随手一伸,一片叶子掉落,在她掌中变大变长,最后,她用这叶子将手腕的伤口掩盖掉,这才站起身子。
      “唉,到底还是把衣服弄丢了,我一共可就这么两套衣服。从魔界出来带的都是些草药书籍,身穿的这件还不可能给你,你就先委屈委屈吧。”
      看着收获了一半的花海,她有些头痛。要不是当初贪多一下种了如此数量,如今也不至于舍不得丢弃慢慢收割导致越来越纠缠不清。
      嘛,反正自己的身手,就算伤敌不及,躲也是躲得开的。

      淡淡的香味一直萦绕在身边不曾离去,他睡得很安稳,梦中,只有那充满了暖意的怀抱,让他流连着不肯离去,明明意识告诉自己睡好可以醒了,他就是不愿睁开眼睛。
      “醒了就别假装睡觉,都休息足足三天你也该恢复过来了。”一个声音平淡的说着标准的中文,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金银异色的瞳孔。
      “哇…………”刚要大叫,他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满脸通红。
      看着他,她颇有些无语。天知道她只是路过啊路过,却被他一把扯住脚踝。猛力一拽,然后抱在怀里就不松手了。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调侃的想着还好她只是在一天前才路过他身边,要是再早点,没准会被他一直抱着三天三夜。
      刚刚睡醒的他眼睛里还带着几丝迷茫,眼皮微红,正大大的看着他,白皙的脸上两抹粉红,配上黑发间支棱出的小黑耳朵,可爱极了。
      她这样想着便微微眯了眼,无意中透出一丝慵懒和性感,让他被火烧到似的立刻远远推开她。
      她被他大力一推,在草地上滚了两下才停下来,浑身沾了几根青草,那模样颇有些狼狈。
      挑了挑眉,她毫不介意的撑起手臂,轻盈的一跳站了起来,接着就俯视着他道:“你的伤已经痊愈,现在可以走了。”
      他顿时蜷缩起身体来抱成一团,摇了摇头:“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她将手上的树叶拂去,摸着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的右手手腕,是那么漫不经心。
      歪头想了想,他别扭的小小声就传了过来:“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看着面前这别扭的小孩,她有种抚额的冲动。不过,很可爱不是么,或许,他真的很需要自己。
      突然,两个人同时回头。
      这么嘈杂的波动,来了很多人呢。
      她的眼神越来越暗,微微向旁边一瞥,那小家伙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身高实在是很矮小,大概只有140公分左右,眼睛大大的,脸蛋肉乎乎的,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般外表的奇美拉蚁却身影一闪挡在了她的前面。
      竹林里突然出来了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
      总共八个人从竹林中不同的方位缓缓走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正是高大的普哈拉。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形生物,发出愤怒的光。
      “日安,两位。请问,你们是蚂蚁么?”一个站在普哈拉身侧穿西服打领带留着两撇山羊胡的男人声音彬彬有礼,每一个发音都是用同样的频率同样的大小发出,不带一丝一毫的松懈。
      这家伙很厉害。他挡在她前面,丝毫不肯放松,却没想到身后的人会开口。
      “是蚂蚁怎样,不是蚂蚁又怎样?”她并未抬头,只是低垂着让头发滑下来遮住脸,拖得长长的音调让她像一个傲慢的贵族。
      “你看上去不像蚂蚁,把它交给我们,你就可以离开了。”普哈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死死盯着面前矮了不少的对手,肥厚的拳头握成一个圆团。
      “我…………我不会跟你们走。”因为我要跟姐姐一起走!他总觉得这些人对他都不怀好意,只有她一个对他好。
      “不会?我们就打到你会!”一个女猎人摩拳擦掌的想上去,却被身边的人拦下,只好恨恨的开口:“对面的那个见不得人的,快把那吃人的小畜生交给我们。否则的话,哼…………”
      听完这话,她低低笑了。
      “小畜生?呵,可惜啊可惜,他不叫这名字。”
      她微抬起眼眸来,定定看着面前长相幼稚却紧张的回看着她的他:“呐,你真的愿意跟我走么?”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我愿意!我要一辈子跟姐姐在一起!”
      “很好。”她笑了,抬起头来,银白丝缎般的头发配着那完美的脸,让所有来的人都呆住了。
      她缓缓从后面抱住他,微笑道:“很好,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弟弟了。记住,你的名字是苍邪,莫苍邪!”
      在给他命名的那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疯狂涌出,直接击到他的身上。
      好热!又好冷!
      他只觉得整个身子仿佛被人从小管道里团成一团,拼命挤了出去。
      好难过,想要挣开,他拼命挣扎。
      “别动!”她的声音急急传来,他身子一震,立刻停止了挣扎。
      但为时已晚,他们还是分开了,他只觉得一阵白光笼罩住自己,浑身疼的像是要裂开一般,接着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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