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之篇》eggy-hab

4、第 4 章

　　I

　　拉娜张望了一下四壁，满目只有褐色的石头和冰冷的铁栏。

　　——我就这么被抓住了，堂堂一个从天使长，现在成为了魔族的阶下囚。

　　在人界时绑在身上无形的绳索已经解开，不过这并非为了放她自由，只是由于整个地牢都被覆盖了历代留下的强大的咒文封消魔法。在这里，即使魔族也无法施展魔法，更不用说一个从天界来的天使。魔界的气息无时无刻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夺走她的力量。她有翅膀，却没有振翅的力气；她甚至可以看到外面走动的士兵，却无法越过面前这道坚固的铁栏。

　　——必须要从这里逃走，在这里我毫无胜算。所以一定要想法子！然后回天界，回到吉麦艾尔大人身边。那个堕天使的事必须要回报给吉麦艾尔大人，那种存在，太可怕了。

　　[天界]

　　吉麦艾尔自从前些日子与卡泽尔会面以来就闷闷不乐。在他看来，卡泽尔只是一个有野心却没志气的家伙，光顾着规则和面子，总而言之是个懦弱的家伙。不过，这种人只要善加利用倒也能给自己成些事，嗯，只要给他些刺激。

　　吉麦艾尔玩弄着停在手上的那只通讯用鸟，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银色的小鸟可爱地侧着头，“叽啾”地鸣叫。无论在天界还有人界、魔界，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吉麦艾尔忠诚的情报员吧。可是这些天他那完美的改造鸟一直处于沉默，从人界什么消息也没有。

　　拉娜，你究竟在干什么！

　　本应该两天一次的常规汇报，现在已经迟了一个多礼拜。难道另一只鸟出了什么毛病？还是说拉娜被干掉了？

　　吉麦艾尔不满地蹙着眉，抿了一口红酒。拉娜在整个天界也小有名气，被誉为才貌双全，失去这么个部下确实可惜，不过……

　　扬起手，银色的鸟飞入高空。吉麦艾尔站起来放眼远处。那是天界最宏伟的建筑创造之城的南端圆塔平顶，脚下厚实的彩色玻璃精致地拼绘出天界的版图。而现在他站立的地方，正是天界的六边中心。

　　“来人！”

　　II

　　[魔界赫姆斯菲尔王宫]

　　黑发的女子半睁开眼睛，柔和的乳白色灯光和陌生的环境融入视线。

　　“这是……是哪里？”

　　“啊，母亲，您终于醒了！”

　　随着声音，女子缓慢转着头，那是她的宝贝孩子雷亚的声音，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跑到床边的雷亚，发现不远处还坐着另一个同族的孩子。

　　“雷亚，那位是？”

　　“我姓赫，名寂亚。希夫人，这里是赫姆斯菲尔王宫青杉殿。”回答的是寂亚本人，他从椅子上走下来，礼貌地走到希婉辉边上。

　　“皇子殿下！”

　　寂亚点点头，接着说道：“人界城堡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来到魔界了，请放心。”

　　“哦……”希婉辉看着年幼的皇子和雷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阵白光，那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您丈夫应该知道得更清楚吧。”寂亚顿了一下，“那么我先告辞了，母后那边不知道怎样了……”

　　“哎？”

　　“王妃陛下好像使用了过多的魔力，现在还不醒人事。”雷亚解释着，“不过，陛下说了，王妃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外室正在交谈的希度菲和必瑞特听到里头的动静，连忙推门而入。两个孩子趁此时机离开了房间，将剩下的留给了大人们。

　　向日宫内，赫迪萨心切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雅，撩起几丝红色的秀发亲吻着。

　　“雅……雷克撒斯，雅究竟还要睡多久？”

　　雷克斯蹲在床头，撇撇嘴，视线始终都在雅身上，“一两天吧。也不想想到底是谁那么无理的要求把雅害成这样，她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血液了，要是常人早死了！”

　　赫迪萨揪过一把狮子的鬃毛，“你这是在怪我吗！”

　　“不怪你还怪谁！”雷克斯瞪着赫迪萨，突然又垂下眼皮，“不过，我也没想到雅的力量强到这个地步。”

　　赫迪萨松开手，递上不解的目光。“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在雅身体里的吗？”

　　“换作是你，你会那么随意地去读她的心吗！”狮子说着在床上移了几步，用爪子轻轻拨了几下雅额前的头发。“等雅醒来，我想她会把该告诉你的告诉给你的。”

　　“父王，儿臣能进来吗？”

　　门外传来寂亚的声音，同时还有雷亚的气息。雷克斯望了一下赫迪萨，躲回到雅的身体里去了。

　　“进来吧。”

　　“加葭雅回来了。”迷迪艾尔王宫中，拉斯提亚对悠闲地喝着茶的迪西卡尔说。

　　“是啊，刚才从赫姆斯菲尔传来了消息，问我们要不要把那两个迷迪的半魔族领回来。”迪西卡尔放下茶杯搔搔头。

　　“你怎么回答的？”

　　“我跟他们说，我们怎么好意思占便宜呢？既然是你们辛辛苦苦费力带回来的，当然交给你们处理——嗯，就这样。”迪西卡尔奸笑着，“我很期待那色鬼收到这回复时的表情呢。”

　　迪西卡尔兴趣高昂地瞄了一下拉斯提亚，发觉他的情人兼心服已经忍无可忍了。“好啦，蓝，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去呢？”

　　出去？拉斯提亚疑惑地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迪西卡尔伸手将自己的蓝宝石揽到怀里。“我是很舍不得让你去的啦，不过，这件事看来只有你能处理。”那后半句的语气明显阴沉了下来。

　　赫姆斯菲尔王宫中，事务井然有序地展开。赫迪萨为了照看沉睡中的雅，把大部分的工作都移到了向日宫中。整整三天的昏迷后，宫殿的女主人在一片繁忙的气氛中醒来了。

　　“雅！”赫迪萨扔下手头的东西，跑到床头。

　　“迪萨，久等了。”雅微笑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赫迪萨俯下身吻了一下雅的唇，“什么事都没有。宫里大家担心的就只有你，已经没事了吗？”

　　雅点点头，靠着床头坐了起来。“迪萨，你忙坏了吧，我也该帮你分担些工作了呢。”

　　“真是个体贴的妻子，”赫迪萨的语气极其宠溺，“好啊。不过三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了吧。我马上让伊利娜送点吃的来。”

　　“希度菲大人他们呢？”一边品尝着伊利娜送到床边的食物，雅询问着最近发生的事。

　　“他们说不习惯王宫的环境，搬到王都郊外的房子去了。就让他们那里度过余生吧。”赫迪萨也陪着雅一起用膳，“不过那小鬼留下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卧室外，两个少年鞑靼地跑了进来，要不是赫迪萨在场，为首的寂亚肯定一头扑到雅的怀里。

　　“母后无恙，儿臣由衷高兴。”寂亚闪着亮光的眼睛里，其实是想说那么长时间不见，想死他了吧。

　　看透了他的心思的雅摸摸寂亚的头，“我也很想你哦。”随即转头对这雷亚，“雷亚，以后就请你给寂亚做做伴了。要是想你父母亲，随时都可以出宫。”

　　“是，王妃陛下。”雷亚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寂亚也要和他做朋友，别拿王族的身份压他。向他学学魔法吧，雷亚的魔法相当不错的呢，是不是，迪萨？”

　　“是啊，都强到敢往王妃身上扔火球的地步了。”赫迪萨托着腮帮子，心情不错地开始揭雷亚的短。

　　寂亚惊奇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雷亚，心想着母后选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呵呵，好了。最近王宫里的事会很多，等告一段了，我再来教你魔法吧，寂亚。雷亚也一起。”

　　“是，儿臣一定不会偷懒的！那么，儿臣告退了。”说完，寂亚拉着雷亚，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卧室。

　　“雅，你很会宠孩子嘛。”赫迪萨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从碟子中挑出豆子往嘴里送。

　　雅出声地笑了，“迪萨，连寂亚的醋都吃的话，过会儿岂不是要打翻整个醋坛子了？”

　　赫迪萨不明白地抬头，却立刻听到了门外侍卫的通报。

　　“陛下，迷迪族大将军特来求见。”

　　“好久不见，赫迪萨君王，加葭雅王妃。”拉斯提亚从椅子上站起行礼。

　　“拉斯提亚大人，别来无恙。”雅愉悦地迎了上去，轻轻地拥抱了拉斯提亚。

　　赫迪萨使了个眼色，伊利娜带着屋子里的侍女们离开了房间。“你小子还来得真是时候。”赫迪萨坐了下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特地把会见地点选在向日宫的会客室，而不是王宫的梧桐宫，用意就已经很明显了。在这里，即使谈话范围超出了这个世界，也不会隔墙有耳。

　　“此次前来，是有关出使罗尔亚一事。事实上，吾王收到了这样的请柬。”拉斯提亚掏出一份盖着罗尔亚王室印章的信件，上面写着“恭请迷迪族王前来参加吾王登基500年庆典”。

　　“为什么只有你们迪西卡尔收到了？这不是明摆着想挑拨我们两族的关系嘛。”赫迪萨不满地将红色的请柬仍在桌上，“罗尔亚那个新即位的王，500年都要庆祝，没事找事。”

　　拉斯提亚赞同地点点头，“不过，今年正好是他登基500年，还真让他找到了个不错的借口呢。”

　　“这事与天界的动作恐怕不无相关吧。除了造物系，天界究竟还有多少系别有意发动战争。”雅支着下巴，闭上眼一会儿，“拉斯提亚大人，我与您一同去罗尔亚吧。”

　　雅朝赫迪萨看看，这次他居然很难得地没有反对，“也好，让罗尔亚的小子知道知道我们两族的关系。而且，与拉斯提亚大将军般配的使者，恐怕也只有雅了吧。”

　　赫迪萨大方地笑着，但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如果真的是天界作祟，赫姆斯族准备如何应付？”这是迪西卡尔想问的第二个问题。

　　赫迪萨一时不语，说实话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除了举兵出动，也没什么好法子了。雅寻求了一下赫迪萨脸上的意见，思索了一会儿开口。

　　“大灾难将会席卷这个世界吧，不过你我两族无需担心。请拉斯提亚大人就这样告诉迪西卡尔君王。”

　　III

　　地牢内，天使拉娜使看管的士兵们伤透了脑筋。送去的饭菜丝毫不沾口，只是蜷在角落里，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她也从来不屑于回答。本来像这种和魔族势不两立的天使，魔界里才没人闲得发慌去关心他们的死活，但这回是大将军涅琉斯亲自关照要好好照看着，因为陛下说她还有用。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你要是死在牢里，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士兵冲着铁栏杆里喊着，可是拉娜依旧一动不动，“天界的臭天使！”

　　士兵大声吼着，只听见外头一个站岗的士兵重重地咳了几声，他好不容易明白过来那站岗人的意思——处在他们N级以上全国仰慕的王妃陛下也是天使——，接着就听到通报，“王妃陛下驾到——”

　　拉娜从疲倦中醒来，这些天对她来说就是煎熬。士兵的吼叫她都听在耳里，但送来的食物难吃地不能下咽，力量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流逝。她不知道原来魔界的气息对天使的伤害是如此之大。

　　睁开眼，拉娜慌张地发现眼前的不是灰暗的牢房。高高的天花板，宽敞的房间，典雅的布置，四周的气息也不再那么难受——这里是哪里？

　　“从天使长，您醒了？”推门而入的是拉娜恨之入骨的红发女子，“很抱歉，陛下没能注意到地牢的环境会伤害您的身体。”雅将一盘子的食物放到拉娜面前。

　　“哼，尊贵的王妃陛下怎么来伺候我这个阶下囚？！我还真受宠若惊啊。”拉娜嘲笑着，眼睛盯着碗碟中的食物考虑着是不是要吃。

　　“没办法，我生怕您会出手伤了我的侍女呢。”雅莞尔一笑，“食物里没有下毒，味道也是照着天使的口味调制的，请您放心吃吧。这里是我的寝宫客房，这里的空气对您应该伤害不大才对。”

　　“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称不上，只是希望您能回天界传一句话。”雅走到窗边，缓缓回过头，“通往毁灭的大门还是关闭着比较好吧，罗尔亚的事也是。”

　　“什么意思！”拉娜的声音充满警惕。

　　“相信大天使长阁下会明白我这些话的含义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几分钟会，房门又被推开了。

　　“加葭雅，可以了吗？”拉斯提亚询问着雅，同时注意到了床上的拉娜，“这就是那个天使？”

　　拉娜瞪着新出现的魔族，平静的外表下似乎也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原来在魔界王妃的名字是可以随便直呼的，倒让我长了见识！”

　　雅迟疑了一下，其实整个魔界这样称呼雅的大概也就只有拉斯提亚一人，“这位是迷迪族的大将军拉斯提亚大人，在天界难道对朋友也不能直呼其名吗？”雅这话是故意让拉娜了解魔界现在的局面而说的，“拉斯提亚大人与我正要启程出使罗尔亚，从天使长身体要是恢复了，就请速回天界吧。”说完，雅朝拉斯提亚点点头，两人离开了房间。

　　“加葭雅，你真的就这么放那个天使回去？”走廊上，拉斯提亚提出了疑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那个吉麦艾尔大天使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看他这次的反应就应该能略有所知了。”

　　“唔。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赫迪萨这次还真大方地同意你出使。”

　　雅不禁失笑，“迪萨啊，只是不甘示弱在与您的主君较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