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玫瑰》花重九

39、真话

　　不远处传来了SUV车门被推开的声音，瘫坐在地上的何竞麒立刻抬起头，用希冀的目光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迅速地从车上下来了。
　　何竞麒立刻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警察！”
　　“放下武-器！立刻马上！”
　　不止这一批武装人员，还有另外两批潜伏已久的警察手持枪-械，全副武装地从竹林里冒了出来，把何竞麒以及一群手下包围在了中央。
　　一时间，手下们被这严阵以待的场面吓得举起手来，用作武器的棍棒被扔了一地。
　　何竞麒的嚣张气焰也被灭了个干净。
　　裴昔的神色亦是赫然，虽然不知道阿洲是如何通知了警方，警方又为何会赶到得如此及时，但当他看到站在最前方的谢行之后，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
　　强绷着的精神陡然倾泻，刚才还在勉力支撑的胳膊顿时失去了气力。
　　头昏脑涨的裴昔踉踉跄跄地走到宋平洲身边，“阿洲……”
　　刚开口喊了阿洲的名字，他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方面害怕阿洲听信了何竞麒的教唆，真的以为自己的父亲与他们同流合污，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怎么向阿洲解释自己一直隐瞒自己就是裴烦烦的事实。
　　果然，最让他害怕的事发生了，阿洲看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裴昔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他拉住宋平洲的小臂，想让阿洲理理自己，便故技重施道，“阿洲，我头有些晕，你让我靠一靠吧。”
　　宋平洲这才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昔的脸。
　　裴昔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不由地开口道：“阿洲，你还好吗？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便听宋平洲嗤笑一声，“怎么，大少爷救世主的游戏还没玩够么？”
　　“不是的，阿洲，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就是裴烦烦这件事的。”裴昔急忙解释道：“一开始我只是想偷偷地对你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你真相，我怕你会怪我当初没能及时找到你，把你救出来。
　　那时候你帮我从乌托邦里逃出去，我一路向前拼了命地跑，可是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车祸，醒过来以后被诊断为创伤性失忆，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直到很久以后才想起来……”
　　裴昔苦笑道：“我知道，这些都不该成为我失信的借口，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只能竭尽全力弥补我的过错，直到我终于找到了你，跟你住在一起……”
　　宋平洲冷笑一声，说出口的话裹挟着伤人的戾气：“隐藏自己的身份，看我上当受骗被你玩弄在掌心里，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啊？”
　　“我没有……”裴昔百口莫辩，只觉得心如刀绞，站在阿洲的立场上，他也没办法原谅动机不纯的自己，“阿洲，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对你说谎了。”
　　宋平洲道：“你喜欢的真的是我么？还是你那高高在上的怜悯？又或是施舍之后获得的满足感？”
　　在宋平洲的厉声逼问下，裴昔真的觉得自己的头晕得有些厉害，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伸出手，勾住宋平洲的小指，呢喃道：“我爱你，是因为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你的烦烦啊。所以见到你身上的伤疤，我会伤心难过；看见你发病失去理智的样子，我会抱着你，只希望你能好受一点儿，我见过最痛苦的、无助的、歇斯底里的你，但我爱的就是不完美的你啊！
　　卑鄙的我，自从察觉到喜欢你以后就开始变得自私起来。主动引诱你，把自己变成予取予求的纵容犯，使你陷入一段畸形的关系里，误以为这就是真正的爱情，这些都是我的错。可你不知道，每一天我的心里都充满恐慌，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外面广阔的世界，还没接触过令你真正动心的人，我怕总有一天，当你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你就会知道我是怎样卑劣无耻的人，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我更不敢奢望能取得你的原谅，你可以打我，尽情地对我发泄怒火，但求你，别抹掉我的一片真心，别离开我，好吗？”
　　裴昔烧得浑身难受，眼泪顺着泪腺流出来，他松开了宋平洲的手，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宋平洲的身上，滚烫的体温沿着两人接触的皮肤传递到宋平洲的身上。
　　一直面无表情倾听着的宋平洲终于从裴昔口中探听到了真实的答案，苍白而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就像当初裴烦烦坐在阿洲哥哥身边，只有惊鸿一瞥时才能从阿洲哥哥脸上看见的笑容一样。
　　“怎么会不理你呢？”宋平洲呢喃道。
　　裴昔已经烧得耳膜嗡嗡作响，听不清宋平洲在说什么。
　　“你没有食言。到最后你还是来接我了，不是么？”宋平洲主动把裴昔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着软成一滩的裴昔的背部，像是在安慰。趁裴昔低着头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宋平洲压根就没有掩饰自己望向裴昔时那目光里流露出来的疯狂偏执。
　　“我原谅你了，可我永远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为什么要怪你？我要感谢你，感谢你自己送上门来，不管你是于心有愧，还是学白鹤报恩，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你是我的，你只属于我。
　　——从今往后，你的身上绝不会沾染其他任何人的气息。

　　另一边，被扣上了手铐的何竞麒大声叫嚣着：“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这是侵犯Omega的人身自由！我要请律师！放开我，我要给我的律师打电话！”
　　“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一名Beta，而不是什么Omega。”谢行不假思索地戳穿了何竞麒，“打电话可以，但是要等到了警局之后。你有权利在接受警察询问之前委托律师，他（她）可以陪伴你受询问的全过程。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①”
　　何竞麒怒极反笑，“谢行！难道你忘了沉溺的滋味了吗发-情期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一个Alpha躺在别人身下是什么感受？！”
　　他有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谢行的秘密，好叫谢行难堪，但站在周围的所有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注视着何竞麒，仿佛在观赏一只跳梁的小丑。
　　他们早就知晓谢行的遭遇，且从未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有意思，你我好像从未见过面吧？”谢行玩味地说道：“你知道得还挺多，我很好奇，是你亲眼见过呢？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何竞麒立刻闭紧了嘴。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相信能查出我的真实身份的人，背景一定很不简单。”谢行笑起来，“多谢你关心我的私人生活，不过我看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恐怕你以后的日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打架斗殴不过是拘留而已，何竞麒有恃无恐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关我几天。”
　　只要有Master在，就算进了局子他也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何竞麒话音刚落，就听一道耳熟的嗓音隔着人群传来，“小叔？！”
　　何骄追进竹林，见一群警察团团围住一个戴着手铐的家伙，定睛一看，小叔那标志性的金发就映入了何骄的眼帘，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又转头看了一眼趴在宋平洲怀里的昔子，一时间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冲到何竞麒身边：“小叔，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何竞麒舔了舔唇角，一脸头疼：“你小子怎么来了，快回家去，这里跟你没关系。”
　　何骄气鼓鼓地说道：“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回去告诉我爸，让他帮你交保释金，把你放出来！”
　　“别！我的事不准跟家里人说！听见没！”何竞麒恶狠狠地警告自己这个向来说话不知道过脑子的侄子。
　　“行了，有什么话到警局里再说，小孩子别凑热闹。”谢行制止了何骄，示意几名警员迅速把何竞麒押上警车。
　　随即谢行对站在一旁的宋平洲和裴昔道：“你们两个坐我的车，待会还要录口供。”
　　宋平洲摇了摇头，道：“裴昔快分化了，我先把他送回家，再跟你们过去。”
　　没有什么是比分化期安稳度过更重要的事了，谢行立刻道：“那我安排车接送你们。”
　　“唉？！什么！昔子要分化了？！”不待宋平洲点头，何骄一惊一乍地喊了起来，他立刻跑向裴昔身边，抓住裴昔体温滚烫的手臂，急切地问：“昔子，你还好吗？一定要坚持住啊！我跟你一起回去！”
　　宋平洲满眼厌恶地看着何骄那只抓着裴昔的手，一把甩开他，“放手。”
　　“靠！宋平洲，你有病吧！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昔子骗得团团转？！不行！昔子得跟我一起走！交给你我不放心！”何骄大声嚷嚷着，阻挠宋平洲离开的脚步。
　　被何骄吵得清醒过来的裴昔开口了，他嗓音低哑，“何骄，阿洲是我的男朋友，他送我回家是理所应当的。”
　　“昔子，你怎么能跟这种人在一起？！”何骄不怕死地指着一脸冷漠的宋平洲。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的过去。天快黑了，你还是趁早回家吧，别再这里添乱了。”裴昔怕何骄再说下去小命就要不保了，既然答应了跟何骄保持距离，他就不会再让阿洲感到不开心。
　　“我什么时候添乱了！”何骄再一次抓住裴昔的双手，“你知道学校里已经传遍你跟这家伙逛街的照片了吗？大家都快疯了！”
　　“那正好，不必我亲自开口告诉大家了。”裴昔蹙起了眉头，从何骄手里把手抽回来，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你！”何骄被裴昔气得够呛，他想把昔子扯到自己身边来，可宋平洲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察觉到何骄的动作，毫不客气地一把把何骄推到一边，“滚开。”
　　何骄哪里是宋平洲的对手，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几步。
　　“你给我等着！”他虚张声势地指着宋平洲撂下狠话，随即打算转身就跑。
　　但转念一想，他得先知道小叔是为什么被抓走的啊。
　　于是他又扭过头来，问裴昔道：“好，就算你要跟这家伙走，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小叔他到底怎么了啊，别忘了，他可是看着咱们长大的，你刚才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抓起来？！”
　　正是看在跟何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裴昔不得不警醒他一句，“他犯的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以后最好别再跟他有往来。”
　　何骄蹙眉，“还能是什么事儿啊，不就是卖点儿药吗？”
　　“你知道他在卖药？！”裴昔乍闻此事，皱起了眉头。
　　何骄的声音小了下来：“就，年轻人经常吃啊……吃完了大家都会很快乐，对身体也没什么影响……”
　　宋平洲道：“是不是一种蓝色的小药丸？”
　　“你怎么知道？”何骄诧异道。
　　宋平洲的目光顿时阴了下来。
　　“那你知道这种药丸会对正在分化期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吗？”
　　“不，不知道啊……”何骄被宋平洲发红的眼眶吓到了。
　　“那我告诉你。”宋平洲一把揪住何骄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现在你也是Omega了，如果有人在你正处于分化期的时候给你喂了一种药，这种药会让你只向Omega方向转化，而且被标记后再也离不开某个脑满肠肥的Alpha，你愿意吗？如果愿意的话，那不妨尝一尝这种药。”
　　何骄挣扎着握住宋平洲那如钢铁般的手指，眼花泛滥。
　　他逞强道：“不可能！小叔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裴昔叹了一口气，说道：“何骄，你该学会靠自己来明辨是非了。”
　　如果不是因为两家世交，裴昔绝不会跟何骄这种愚昧不堪的人成为朋友。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何家除了何竞麒以外的其他人有没有牵涉进乌托邦一案之中，他跟何骄之间的关系都要断送在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