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玫瑰》花重九

10、街头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少了何骄这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裴昔在学校里过得可谓是风平浪静。
　　期间肖毅来找他商量这周六跟市二中的联谊赛，裴昔想到跟阿洲预约的心理会诊时间是周日上午，二者没有冲突便答应下来，回家后提前跟阿洲报备，阿洲听后点点头，继续捧着裴昔为他准备的大捧爆米花痴迷古早味的狗血电视剧。
　　到了周六，肖毅一大早就给裴昔打来了电话，说什么也要亲自到裴昔的别墅来接他。裴昔觉得很疑惑，明明平时聚会另有去处，怎么肖毅突然对他住的地方感兴趣起来了？他自然不知道，此刻坐在肖毅副驾驶上的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贺宇言。
　　裴昔编了个借口，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在他心底，这房子是他跟阿洲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包括那些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虽说感情深切，但毕竟都是些纨绔，跟阿洲合不来，他怕影响了阿洲休养。
　　临出发，裴昔推开了阿洲的卧室门。以往总是睡不醒的宋平洲今天起得格外早，正倚靠在枕头上抱着平板看电视剧，也不知道是什么电视剧这么吸引人让阿洲看了一整个周末，裴昔心道也好，至少阿洲在家不会觉得无聊，他又认真叮嘱了宋平洲阿洲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
　　裴昔走后，宋平洲继续看完了仅剩十五分钟的电视剧，他下了床，窝在沙发上拿起旁边桌上的粉色卡纸折起了千纸鹤，折了大半天，桌子上堆了十来只千纸鹤，他再次站起来，捧着那堆千纸鹤走出卧室，径直推开裴昔的房间，他在裴昔的床前站了一会儿，才把千纸鹤一只一只摆在了裴昔的床上，然后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向窗外，他凝望了许久，但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并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于是宋平洲折回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台很薄的笔记本电脑，这电脑是他打工赚钱后买的第一件东西，但买来之后宋平洲只是将它放在一边，从来没在裴昔面前打开过。
　　这就意味着，这台电脑只会用于裴昔不在家的时候。
　　宋平洲打开电脑，熟练地输入代码，那地图上的蓝点显示着裴昔的运动轨迹最终停留在了市中心的街头篮球场。
　　屏幕上的蓝光映在宋平洲的眸子里，显得格外幽深。
　　宋平洲似乎在犹豫，但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他换下了身上的睡衣，穿上了一身纯黑色的运动服，再戴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跑步出门了。
　　街头体育场内战况焦灼，栅栏外围了很多凑热闹的学生，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得到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体育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市一中校篮球队已经连续三年蝉联市篮球联赛冠军，队里又有裴昔和肖毅这两名百发百中的扣蓝前锋，人气极高，大部分围观者都认为这场联谊赛结果毫无悬念，市一中肯定会取得胜利，而刚开始时局势也的确如此，市一中一直处于比分领先地位，压得市二中难以反击。裴昔和肖毅配合得极其流畅，每当裴昔在内线的时候，肖毅都会看准时机把球传给裴昔，裴昔刚开场就彪进了两记三分，蓝球场外到处充斥着女生的尖叫声，其中不乏裴昔的爱慕者。
　　隐没在人群里的宋平洲抬起手压低了帽檐。
　　他面前正站着几个叽叽喳喳讨论着裴昔的女生，虽然没穿校服，但也能从对话中听出他们是市一中的学生。
　　“啊啊啊！为什么裴昔扣篮的感觉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啊！又流畅又柔和，看他打球真的好享受！”女生A捧着脸两眼发光。
　　“我每天都去看他练球，可他从来都没看我一眼，呜呜呜。听说他拒绝了李清岚，你们说我会不会有机会啊？！”女生B一脸憧憬地问道。
　　宋平洲垂着头冷眼看那说话的女生，她撞了撞身边的矮个子女伴，说道：“哎哎哎桃子！你说等会儿比赛结束了我要不要上去给裴昔递个毛巾？或者递一瓶水？可我好怕他不接过去哎，那岂不是会很尴尬？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啊桃子！”
　　名叫“桃子”的女生被女生B推搡得难受，小声道：“可我又不喜欢裴昔。”
　　女生B只自顾自地说话，根本就没认真听桃子的回答，她的视线如钢铁侠的镭射眼一样投射到对面，咬牙切齿道：“卧槽，你看对面！（3）班的那几个小贱人也来了！还有（5）班那个举止做作的文艺委员！可恶，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我抢裴昔！”
　　“也不是所有人。”桃子忍不住吐槽道：“反正我是不会跟你抢的。”
　　“什么？！”女生B终于听清了桃子违逆的话，“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裴昔？！”她抓住桃子的胳膊追问道，“那你喜欢谁？肖毅？贺宇言？还是那个矮个子后卫？”
　　“嗨呀，你别问了！”被问及喜欢的人，桃子姑娘脸上羞红了，她赶紧指了指场上激烈的进攻场面，示意女生B快看。
　　只见两人说话间，裴昔在篮下一个跳跃接住了肖毅的长传，球到了他手上，一个神闪避绕过了扑上来的防守，对方三四名球员立刻围聚过来想要再次牵制他，却被他一套熟练的假动作唬住，裴昔将球背到身后轻巧一挑，球便传给了等在他身后的贺宇言，贺宇言接球后毫不犹豫便是一个跳投，人在三分线外，球进了！贺宇言落地，裴昔笑着跟他来了个掌击。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随即哨声响起，市二中举起了暂停手势。
　　市二中队员青黄不接，水平参差不齐，明显一中配合默契，对方队长板着脸招呼全体队员凑到了一起，吩咐接下来的打法。
　　肖毅走到裴昔旁边，拍了拍裴昔的肩膀道：“看来市二中这一年都没什么进步，协防意识一般，跟咱们队比差多了，市联赛不足为惧。”
　　裴昔抬起手拨了拨眼前汗湿的发丝，笑了笑，“辛苦你了，最近调教的这些小伙子都很不错。”
　　肖毅叉腰大笑，他朝其他队员招了招手，示意众人靠过来，趁对方排兵布阵的功夫，肖毅也得叮嘱一番，他看准了对方球队里几个破绽比较多的队员，打算让大家待会儿重点针对一下，裴昔早就摸清了对手的劣处，他一边听肖毅吩咐，一边拿出手机见缝插针地给阿洲发起了信息。
　　人群中的宋平洲裤兜一震，拿出手机来看，只见微信名为【奶昔不加糖】的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
　　“阿洲，我还有一个小时就回家，想吃什么？我待会儿买回去做给你吃。”
　　宋平洲想了想，回道：“清蒸鸭脑。”
　　香滑软嫩的清蒸鸭脑是裴昔的拿手绝活，清热去火，补虚养身。见宋平洲胃口良好，裴昔心情有些愉悦，“没问题。等我回家。”
　　几乎是立刻地，裴昔就收到了【江海不系舟】的回复：“好。”
　　“啊啊啊裴校草在做什么啊？他在跟谁说话，为什么笑得这么宠溺？！”女生B尖叫道。
　　宋平洲听见了女生的尖叫，他抬起眼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裴昔上扬的唇角上，只见他正站在人群之后，低头望着手机屏幕的目光里流露出无限温柔。

　　这时，肖毅吩咐完了注意事项，一直紧盯对手的贺宇言却突然面色严峻地收回视线，他拍了拍手掌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拇指指向不远处，示意所有人注意突然出现在对方队伍里那几名陌生的面孔。
　　“那些家伙不是二中的正式队员，也不属于其他学校球队，”贺宇言对市里所有参赛球队队员的数据都了若智障，他断言道：“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外援，看起来不像是学生。”
　　一名队员惊诧道：“我见过那几个家伙！他们都是Alpha，经常混迹在街头篮球场上，脾气特别暴虐，打起球来横冲直撞，从来不管规则，一场球赛下来对手骨折脱臼都是常有的事儿。”
　　“呵，怪不得他们主动提出要比这场联谊赛。”肖毅冷哼一声，“玩不过就用下三滥手段，二中风气什么时候堕落成这样了。”
　　哨声响起，双方再次入场。市二中几个表现不佳的吊车尾果然全被换下了场，取而代之的正是那几名身材魁梧高大的Alpha。
　　两队队员剑拔弩张地站在中线处对峙，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几名高二队员的脸上开始流露出慌乱之色，纷纷望向肖毅，肖毅立刻朝对方队长冷嘲热讽道：“哟？你们二中是没人了吗？市联赛可不允许外援参赛吧，这几个生面孔是怎么回事儿，麻烦您给解释解释？”
　　站在一旁的裴昔本以为对方受到质疑就不得不退场，没想到市二中的队长底气十足，挑眉示意几人，那几名Alpha态度嚣张地拿出了学生证怼到了肖毅面前。
　　裴昔认真看过，怪不得这几个家伙全都是Alpha了，原来他们都是市二中的留级生。严格意义上来说留级生并不能参加市联赛，但今天的比赛仅仅是两校联谊，既然他们属于市二中，那肖毅也没办法再拒绝。
　　“这周刚加入的，怎么了？”对方队长脸上挂起了假笑，“看来是肖队长消息滞后，不知道我们二中藏龙卧虎，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一会儿咱们场上见真章。”
　　说罢，对方甚至比起了中指。
　　“很好。”肖毅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声音从嗓子缝里挤出来，“那就把你们的真本事拿出来，免得待会儿被打落花流水哭着叫爸爸。”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连分化期都没到，要是你们态度诚恳点儿，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勉强认你们当干儿子。”其中一名穿11号球服的Alpha大言不惭道。
　　“你他妈——”肖毅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拳头就要朝对方砸去。
　　“别冲动！”就在这时，裴昔上前一步阻止了肖毅的动作，他攥住肖毅的手低声劝道：“这群人就是在想方设法激怒你，一旦爆发混战，我们反而得不偿失。”
　　裴昔看得很明白，这些人常年混迹社会，比起场上的阴人手段，场外打架斗殴更在行，万一混战中几名队员受伤，那他们在市联赛中的赢面一定会大幅度降低，二中就赢得比赛的几率就会增大。
　　肖毅只好忍下这口气，他冷笑道：“不就是身上多了些臭味儿嘛，有什么了不起，也不看看你们对周围的观众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站在一旁的贺宇言没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好家伙，这些Alpha一点素质也没有，身上连隔离贴都没贴，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甚至扩散到了篮球场外，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一些Omega甚至躲到了人群之后。
　　那11号却对此引以为豪，“啧，你们懂什么，这叫量级压制明白么？”
　　所谓量级压制，是针对已分化的成年人而言的。
　　尚未分化的青少年无法感知信息素的量级，只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唯有已分化的成年人才能够辨别信息素的量级。量级高的Alpha会对量级低的Alpha产生天生的压制，这种压制常见于历史上的各类运动比赛当中，但近些年来，量级压制现象已经被严令禁止，为了表示对对手的尊重，进行公平竞争，运动员们都会贴好自己的信息素隔离贴，防止信息素外露影响比赛结果，可是在有些民间运动当中，还是会经常出现一些素质低劣的人，使用量级压制的办法取得不光彩的胜利。
　　肖毅忍不住吐槽：“老子队里一个都带没分化的，怕你个球儿。”
　　就算来的是一支全由alpha组成的篮球队，他们市一中也不带怕的。论起传切配合、防守掩护、过人意识来，他们市一中敢称第二，其他校队没有敢称第一的。现在市二中不过是多了几个体能比普通人强一点儿的Alpha，又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