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年华》钰钥

4、００４

　　穿上金色的双鱼座黄金圣衣，阿布罗狄站立在圣域的山脚下，仰望了一下女神殿，便拖着几具尸体快步朝着了黄金十二宫的台阶走去。
　　白羊宫的台阶前面，早已等候着几名圣域杂兵。他们奉教皇之命，在这里等着处理即将回归圣域的尸体。看到金色的圣衣，他们自然知道要等的人来了。
　　“阿布罗狄大人......”
　　没有等这些人把话说完，阿布罗狄就把尸体交给他们，然后衔着一枝红色的玫瑰，快步踏上了白羊宫前的台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些杂兵一眼，他完全没有把这些杂兵放在眼里。
　　杂兵恭敬地低着头，等阿布罗狄走远了才敢抬头看他的背影，眼神里尽是艳羡。等到阿布罗狄走进了白羊宫的大门，他们才开始着手处理这几具逃兵的尸体。他们不曾有过半句抱怨。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等级的差别，习惯了黄金们的“傲慢”。
　　有人说了一句：“好怀念以前的教皇大人。”至少，以前的教皇大人不是这么崇尚力量，黄金大人们也不是这么的傲慢。
　　另外一个杂兵赶忙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你不要命了。”
　　剩下的杂兵纷纷打圆场，七手八脚地扯开这两人，开始处理起尸体来。
　　在外人看来，这里是雅典娜的圣域，神圣而神秘。从神话时代开始，就没有一个人能闯过十二宫，到达女神殿。
　　白羊宫很幽静，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存在过的痕迹。石阶的边缘长出了一层厚厚的青苔。空旷的宫殿被收拾得很干净，却无半点人在这里生活的气息。明明是白羊月，却没有白羊座的身影。阿布罗狄叼着那枝玫瑰，转了转眼珠子，漫不经心让视线扫过白羊宫的每一处。九年了，这里丝毫没有改变。不仅白羊宫，就连金牛宫、双子宫......黄金十二宫这九年来都不曾改变过。
　　圣域的阶梯是漫长的，可阿布罗狄觉得今天的台阶长得过头了，长到他走不进天平宫。抬头仰望天空，那里没有一朵云彩，只有刺眼的阳光和像大海一样深蓝的天空。
　　低头眨了眨眼睛，阿布罗狄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地看到了满地的玫瑰。但是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脱离了水的鱼，正在接受烈日无尽的炙烤，而那原本水分充盈的皮肤就像因久旱而龟裂的土地一般传来阵阵撕裂开的痛。
　　突然而至的异样痛楚让阿布罗狄满头大汗。玫瑰铺成的地面逐渐消失，阿布罗狄的身下变得一片漆黑。痛，似乎也随着玫瑰的消失而消失。阿布罗狄感觉到了一阵温柔的微风。那风里夹杂着清香的味道，那味道又扫去了他身上那种被炙烤的痛。
　　那片漆黑以阿布罗狄觉察不出的速度逐渐凝聚，旋转，变换......直到它形成一个泛着黑色光芒的深邃洞口。阿布罗狄看得真切，那是代表邪恶的黑色，但那里却没有令人恐惧的感觉。相反，阿布罗狄觉得那里有一种让他不得不走进去的神奇力量。黑洞似乎是不想留给阿布罗狄考虑的时间——它在逐渐扩大，它在褪色......褪去了黑色，原先的黑洞变得透明而醇蜜。阿布罗狄看到了盛开的白玫瑰，准确来说，阿布罗狄看到了一边盛开得繁花似锦，一边不停凋零着的血腥玫瑰。而那些凋零了的白色在刹那间化作无数游离浮动的光点，穿透了透明的束缚，带着阿布罗狄浮向遥远的未知之处......
　　当空丽日，天空如同大海一般纯净。一个穿着淡紫素衣的女孩儿怀抱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匆忙地行走在青绿的山间。清风带起她的浅棕色发梢和朴素衣裙的裙摆。她就像一只欢快的雀鸟。可是，阿布罗狄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思念。
　　女孩儿爬上了白羊宫的台阶。气喘吁吁的她不做半刻停留。阿布罗狄在心里轻笑了一声。这里可是圣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去的。他想上去阻止，却被被人抢了先。
　　“站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名穿着白羊座黄金圣衣的年轻男子挡住了女孩儿的去路。
　　嫩芽绿的发色，桃色的双眸，白羊座黄金圣衣，嘉米尔一族特有的眉形，阿布罗狄很快想起年老的教皇。但是这个教皇是不是太年轻了？
　　“我只是来还雅柏菲卡大人的披风。雅柏菲卡大人是个温柔的人......”女孩儿滔滔不绝地反复提及雅柏菲卡四个字，眼里充满了带着羞涩的坚决。
　　女孩儿意外地执着让史昂有些赞许。雅柏菲卡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但是这个女孩儿却坚定地认为雅柏菲卡是温柔不冷酷的。虽然史昂对女孩儿有些赞许，但是圣战在即，也不知道冥王军会什么时候来攻打圣域，史昂还是拒绝让女孩儿通过白羊宫。
　　女孩儿显得很沮丧。不过，在她来之前，她的父亲曾说过，“不一定能亲手将披风交还给他（雅柏菲卡）”。女孩儿本来想放弃，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故意拒人千里之外的水蓝色身影。
　　“雅柏菲卡大人......”女孩儿的言语里满是欣喜。可雅柏菲卡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轻巧地从女孩儿手中拿走了披风。转眼间，他已将披风披回了自己身上。迎着风，那披风的下摆不停地摆动，发出属于布料的啪啪声。
　　“雅柏菲卡大人，请等一等。”女孩儿眼见雅柏菲卡即将离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快步冲了上去。
　　“不要靠近我！”从雅柏菲卡口中说出的话，永远都是温柔的声音和让人颤抖的语言。
　　女孩儿应声停住了脚步，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定定地望着雅柏菲卡的背影。片刻的沉默后，女孩儿鼓足了勇气，大声吼了出来：“雅柏菲卡大人——谢谢您！还有，哪怕是一点点，我也想要告诉您——告诉您．．．．．．”女孩儿羞红了脸，是一副勇气用光了的样子，支支吾吾重复着“告诉您”三个字。
　　雅柏菲卡稍稍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儿，又很快地转回了脸，继续大步走下白羊宫前的阶梯。
　　“雅柏菲卡大人，雅典娜的圣斗士一定会胜利的！”
　　雅柏菲卡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史昂，又看了看女孩儿，“嗯”了一声。史昂惊觉雅柏菲卡的变化。虽然只有一个单音，但他听得出，雅柏菲卡的心境在变化。
　　“雅柏菲卡。”史昂上前抓住了雅柏菲卡的手臂。
　　“不要碰我！”雅柏菲卡完全不顾史昂会不会受伤，猛地把史昂的手甩掉。
　　史昂无奈地眨了眨眼，不碰就不碰吧。“雅柏菲卡，不知道冥斗士什么时候会来，你要小心。”史昂知道，雅柏菲卡已在圣域外摆下了魔宫玫瑰，也知道雅柏菲卡为了给圣域争取备战时间，将要独自去到圣战的最前线。
　　“你很啰嗦。”
　　史昂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雅柏菲卡的话噎了回去。
　　“我是双鱼座黄金圣斗士。”顿了顿，雅柏菲卡望着女孩儿接着说道：“我会守护你们。”我会守护村子。雅柏菲卡握紧了手中的玫瑰，再不多说一句，快步奔赴圣战的前线。
　　那是双鱼座的前辈。阿布罗狄知道自己看见的是谁，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就在阿布罗狄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幅景象的瞬间，他所看见的世界，迅速转换成另外一幅景象。
　　血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晚钟一声声地奏响，天边被夕阳染成了绯红。雅柏菲卡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村民们围着他哭泣。
　　那个小女孩儿说：“雅柏菲卡大人，我一直都知道的，您是一位温柔的圣斗士。”
　　他说：“这些花儿，我第一次觉得他们是这么的美丽，这么的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任何的话。他甚至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任由它倒向地面。
　　完成诺言的心情，释然的心情，温柔的心情一起涌进了阿布罗狄的心头。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地面上的雅柏菲卡一模一样。为什么会涌进前辈的感情？阿布罗狄迷茫了。
　　天空响起了穿越时空的梵唱，阿布罗狄随着梵音堕入了无边的黑暗。隐藏于梵音中间的声音，似乎在说着：有情所喜，是险所在；有情所怖，是苦所在，当行梵行，舍离于有。
　　这种感觉——就像被神佛玩弄于股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除了那个成天躲在处女宫深处念经的金毛小子，还能有谁？但是，九年前，他不是和其他黄金圣斗士一样回到修炼地，独自修行了吗？难道已经回来了？
　　没有感觉到小宇宙之中带着恶意。阿布罗狄放松了心情，任由其发展。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戴着面具的教皇大人，正在他的床边。
　　“阿布罗狄，你醒了。”
　　教皇大人的声音并不如记忆中的那般苍老。阿布罗狄仿佛看到了幻境之中那个身披白羊座黄金圣衣的年轻的教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