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展昭同人）》东方无痕

1、前传（一）

　　“姐，回屋歇会儿吧，站了半日，你不累宝宝也该累了。”铃儿说。
　　白影回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转身，随她回屋，眼睛却仍旧一瞬不瞬、恋恋不舍地仰望着身后天上高高飞荡的风筝，嘴角轻轻弯起，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冬天已经过去了。三月三，春风起，开封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湛蓝洁白的天空云朵间，总能不时地看到这样随风飘荡的风筝。
　　金铃儿很久没有看到白影这样温暖地笑了。从去年冬天她到这里，展大哥的死讯传来，她就再没有看到她真正笑过。而她在德清城里认识的那个刁蛮小气的丫头，却经常会这样笑。
　　去年刚入冬时，师父李元突然对她说，他写了信给京城的白影和展大哥，让她到他们那里去住一阵子，散散心见见世面，顺便代他向白影和公孙先生请教些东西。
　　然而，令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她赶了一个月的路，一路打听着找到这里时，已经是展昭故去的第二天了。白影前一天晚上一个人在冷雨里浸了大半夜，被白玉堂发现扛进屋里，躺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将将醒来，一个人呆呆愣了半晌，趁人没注意，乘了展大哥的马，溜了。
　　白玉堂骑马追出去，金铃儿守在家里焦躁地进进出出、原地打转，希望白玉堂能快点把白影揪回来，却整整一天都没有再见到她的人影。傍晚，当她在府里滴溜溜转了好几个来回，再次转回到白影房间时，没注意她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都不见。
　　金铃儿怕她出事，想让人把门弄开，白玉堂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然后两人就在屋外守着，一个倚着廊柱呆站着，一个继续在门前急得团团转，守了一个晚上，金铃儿冻得手足发麻、浑身发冷，然而最熬人的还是心里的焦躁不耐，屋里关着个大活人，却整整一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能不焦躁。
　　当金铃儿不停地起来坐下、转了整整一个晚上，再也忍不住，自己想法子把那门弄开时，就感觉到里面一股子辛辣的酒气顷刻扑面而来，晦暗的房间内，桌上放着尊酒坛，滴酒不剩，满屋子都是尚未酿醇的新酒散发出的尖锐暴烈的冲味儿。
　　金铃儿看了半天都没发现白影的影子，就在她以为白影无端在这房间内人间蒸发了，吓得想尖声大喊白玉堂时，终于在床上的角落里找到了她，但当金铃儿看清她的样子时，仍是被吓了个够呛。就见白影一个人瑟缩地坐在床上的角落里，双眼发直，空洞地望着前方，金铃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白影无半丝反应，直到她伸手去探她的呼吸，看到两行泪珠从她脸上慢慢滑落，金铃儿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金铃儿问她昨天去了哪里，白玉堂说失火的那家驿站，金铃儿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是仍然不能接受展昭已经去世了的事实，要亲眼去看一看才肯罢休，可看又怎样，不过是在自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而已。
　　“姐，你在想什么？”金铃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叫白影‘姐’的，大概是觉得她受伤后让人觉得同情，也或许，在她离开德清叫自己去找李大夫的时候，她就想叫她一声‘姐姐’了。便是她的亲姐姐都不曾知道她要什么，她和展大哥却总知道。
　　金铃儿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把这难得一见的温暖的笑意给吓回去一般。
　　白影笑了笑，缓缓地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将一只风筝放飞到很高很高，那风筝都飞到云彩里去了，最后竟还是慢慢地沿着线回到我的手里来了……”
　　白影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到整张脸上，金铃儿从没见她这样开心地笑过。金铃儿看着她从心底替她开心，却又无端地觉得害怕。一个无关紧要的梦而已，何至于就突然高兴成这样呢。
　　金铃儿装作漫不经心地一路细瞧着白影，看她可有神情恍惚的迹象，缓缓扶到屋内的斜塌上歇着，道：“姐姐你先歇着吧，我去找小蕙姐姐陪你说话。”
　　小蕙叫余小蕙，是余小芙的堂妹，前一阵子一直都是余小芙总过来看她，但余小芙也有了身孕，而且比白影早，如今已是待产之身，所以打发了这么个堂妹过来替她照看她。白影说不用，余小芙却对她道，权当是赵红凌在照看她吧。白影一时无语。只有让金铃儿收拾出一间客房，让她堂妹先住着。
　　金铃儿人小鬼大，眼睛尖的很，她很快就发觉自从那个余小蕙来了，白影的心情突然开阔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特别投缘的缘故。然而若说是因为投缘，她们之间的话又不多，只是好像白影只看着那姑娘，就不自觉地比先前的心情好上一点。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小蕙是个外人，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悲惨。
　　金铃儿的一举一动白影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多解释，知道此时解释的越多，恐怕真要惹得这丫头拿自己当疯子看了。白影明白她不过是看见自己突然之间就心情好起来，心里害怕，想叫年纪大些的余小蕙过来帮着看看，自己这样是否正常，会不会是回光返照什么的，于是也不置可否，只是顺从她小心地躺坐在矮榻上。白影觉得，如此境地之中，自己身边还能有像金铃儿这样贴心的人，实在安心了不少。
　　外面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照在斜塌上，白影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缓缓阖上眼睛。
　　其实，她昨晚并没有做那样的梦，她只是看着天上那些高高飞起的风筝上系着的长长的风筝线，想起了她和展昭成亲的那晚。
　　那天晚上，红烛高烧的喜房里，展昭走进来，带着微醺的酒香，轻柔地抚摸过她的眉眼，对她说：“从今以后，展昭再不是个无所挂依的流浪之人了，无论走到哪里，展昭的心都会顺着这只手中的线，回到这里，回我们的家……”
　　这样想着，手心里仿佛还有他当时温柔地握着自己的手的温度……本来是开心的心情，却不知怎地，眼角里竟又有心酸的水泽溢出。
　　远远的，白影听见金铃儿轻叹了一声，余小蕙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走开了。

　　她想，过去的这个冬天，大概她这一生都会记得。她自小到大从没遇到过这样冷的冷冬，每日金铃儿把屋里炭盆里的火拨到最旺，给她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衣，然后再整个人裹到斗篷里，要么干脆就直接躲进厚被里不出来，白影仍觉得冷。仿佛身体早已被冻僵了万儿八千年，早已冻透了一般，整日冰凉得让人觉不出一丝热乎气来。
　　幸好，春天来了，白影想，这样整日晒着太阳，大概会慢慢的好起来吧。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微微的动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冷了，便是她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斤两，那样下去，她也不怎么受得了。
　　很久以前，赵红凌曾问过她，她说：“白影，你觉得展昭是怎样一个人？”
　　白影知道她又在质疑他们的感情，郑重地信心十足地告诉她说：“你放心吧，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能给我什么，放心。”
　　赵红凌无奈地笑，说：“如果一个富有四海的人，只肯给你几个铜板供你去买几颗糖果，糖果很甜，你觉得你还会为了这几颗糖果嫁给他吗？”
　　白影想了想，也笑，说：“如果一个富有四海的人，肯时常为我做几颗很甜糖果，而不是叫我去买，我就会为了这几颗糖果嫁给他。”
　　很明显，展昭是后者。赵红凌的话有漏洞，然后白影紧跟着在后面的话里把这漏洞给补上了。赵红凌却突然看着她哭了，哭得还很难受，说：“照理说，展昭应该是个很可靠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把你嫁给他，我就是觉得狠不放心。”
　　其实白影当时很想对她说，不是你把我嫁给他，真不是，是我自己要嫁给他。可看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安慰：“不哭、不哭，如果他敢欺负我，我就授权你，让你代我狠狠地教训他，如何？”
　　赵红凌教训人的功夫，那是在从小欺负她的过程中一级一级练出来的，绝对黑带级别的，白影觉得她的安慰应该很有力度……
　　在赵红凌呜呜咽咽的哭声中缓缓醒来，梦境自脑中渐渐淡去，白影不知道她是在做梦，还是只是在回忆，自从去年冬天展昭离开她，她好像就一直处在这种浅眠的状态，过往的种种，似梦非梦不停地在她的脑中往复回环，与现实丝毫不差。
　　当时，白影也就是觉得赵红凌对她成亲这事儿的反应着实过了，甚至有点可笑，直到那天赵红凌出事，她才明白，原来这事并没她想的那么可笑，原来她之所以说到最后竟担心得哭了出来，是因为她知道，她其实已经不能在展昭欺负自己的时候代自己教训他。
　　再后来，展昭也走了，白影才开始真正思索她话里的含义。
　　她不能确定，展昭是不是那个富有四海却只肯给她几个糖果的人。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太明白展昭到底喜欢她什么。有时，她甚至想，或许他只是喜欢她这个人比较简单省事，笨笨的什么都会依着他，可以为了他的信念和功业随便就将她抛下，而不必有什么负担和牵挂。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儿（被鄙视中…）喽，撒花，开篇预热，先复习一下前面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