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七十六章·初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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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你，轻哼着歌，从繁光中轻轻回眸一笑，仿佛止息岁月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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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阁下！”
“啊？对不起！”我猛然回神，反射性地连连道歉。
“您今天似乎是特别不在状态啊？您可是从来不会这样心不在焉的……”老海神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完美主义在作祟，我的心突然重重地一沉，脸上似火烧一般地滚烫。我总是能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人，无论何时，我都是高傲不容亵渎的智慧女神。然而，这样出糗的尴尬时分，不仅伤及了我的脸面，让我难堪无措，更重要的，我可能还会因此引起我面前的这位老海神不悦。
涅柔斯是在我的恳求下才继续他本想结束的课程，而我却在这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这很容易被理解为对他的轻视与不敬。
对于古老的神祗来说，他们可以不要权势，他们要的只是掌权的年轻神祗们的尊敬与重视。这比给予他们倾覆苍生的权力更能体现他们的优越感和超然的地位。
我连忙站了起来，提起裙脚，对着他深深一揖到底：“尊敬的涅柔斯老师，请原谅我再三的分神，并非我对您懈怠不敬，而是……”
“唉……”一声微凉的叹息声阻断了我准备好的长篇大论，我不明所以，心中更是惶惶，怕引起他更多的不满，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唉……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些，”他又是重重一叹，走过来扶起我。
依着他的动作，我站起身来，高度转换的瞬间，我的眼被天窗外海空的碎利波纹反射的耀目阳光狠狠一刺，不由得眯了起来。余光中，我看到，涅柔斯的笑容在逆光下说不出地亲切而宽慰，我紧绷的神经不由得一松。
“女神大人，请不要误解，我没有任何责怪您的意思……”他眯着眼笑着，格外和蔼可亲，“不过，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的那一片柔意融融，温言道：“并不是所有的知识都可以从书本上习得，就比如一套拳术，一套枪法，如果没有实践练习的话，是永远学不会的……”他的话好似从遥远的天边飘来，带着浅浅的回音，仿佛一句虚无缥缈的神谕，“智慧源于生活，真理来自生命。这正是亿万年无穷无尽的知识的真正积淀。”
他回头，对我安和轻笑道：“所以，雅典娜大人，您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蔓延成片的珊瑚海礁，吹吹清凉腥咸的海风，观察观察游鱼迁徙的踪迹与海草生长的痕迹……”他目光炯然，兴奋中带着些许的鼓动与引诱，“去吧，孩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时你才会发现，你心中神圣的的奥林匹斯和美丽的亚特兰蒂斯是多么的苍白而肤浅……”
“啪！”一道白亮的流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涅柔斯飞去，打到他耳垂后又弹飞了出去，滚落进了阴影之中，恰到好处地截断了他的慷慨陈词。
我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涅柔斯乃三界长者和预言之神，其连天海冥三界主神也要敬他几分。用小弹珠戏弄涅柔斯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几乎是我想也不敢想的。
我反射性地向那流光看去，发现那竟是一颗莹润饱满的皎月珠。
这皎月珠由一种深海的珍稀巨蚌所产，这种珠子不仅温润圆满，还能在黑夜里发光，且光芒恒久不退，正如那光明不绝的皎皎明月；更奇特的是，不同于普通珍珠的柔软易碎，皎月珠质地坚硬，堪比钢铁，万年不销。据说这种蚌终年生长在海沟沙地等极冷极深的海域，只有每到百年难遇的大潮时才会被激涌的潮水卷出海面。而此时，这种蚌便会张开蚌壳，尽情地吸纳盈盈月华，然后再随着退去的潮水返回海底。此过程中，绝大部分的巨蚌会被海浪拍碎在暗礁岩石，或是被暗流卷走搁浅在海滩上被太阳晒干，又或者被海中猛兽叼走，毁壳食肉。如此一来，只有小部分的巨蚌才能历经磨难存活下来，且万年才能成珠，颗颗都价值连城。
诧异之下，我寻着皎月珠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华服少女斜斜地倚坐在天窗高高的窗台上，并不强烈的光线从她身后晕散开来，如一层细薄的雾霭，把她的面容氤氲得朦胧不清，亦幻亦真。她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只从金丝银线细密繁复刺绣的绚丽裙摆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和珍珠贝壳缀连而成的鞋子。这种慵懒却舒服的坐姿无论是父神还是涅柔斯老师都不允许的，因为它过于轻浮而散漫。
“帕拉斯？你在这里干什么？”老海神也看到了她，他声音里透着惊诧，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带上几分莫名的欣喜。
我有一些反应不过来，他的问题问得有些莫明其妙，现在是我的上课时间，我一直都在这里，他不去追究这胆大妄为的渎神者的不敬之罪，倒没头没脑地来问我这样的问题。而且，涅柔斯老师从来没有这样唤过我。通常来说，他只会叫我雅典娜大人或是女神阁下，尊重敬畏十足，可却少了今天这样的亲昵意味。
没等我回答，就听那女孩娇嗔道：“我还没问您呢！您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这些天都不来看我？”她的头俏皮一歪，正好挡住窗外明亮的阳光，我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只见她长眉入鬓不染而黛，修鼻高挺，嘴角噙笑，不过她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那一对紫水晶一般的眼眸，如秋水一般盈盈望着你，似笑非笑，宜喜宜嗔，甚是灵动可爱，让人看着不禁心生欢喜。一头粉发松松地散在肩头，只在鬓角上压着一朵由蓝海星点缀着白珊瑚的珠花，衬着那比皎月珠还要白润的肌肤愈加光彩照人。
她脆生生地说着，眉眼含笑，清甜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撒娇卖俏的感觉。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并不是说她的声音不好听，相反，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就如三月樱花的绢绵花瓣随风拂面，激起一番颤动的酥痒，甜丝丝地直入心头，既不矫揉造作，也不粗俗不雅，恰到好处地甜美，加上俏丽的容貌，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只是这样的组合，让我不禁想起那个浪荡轻浮的爱神，纵使她们的容貌相去甚远。
完全没有体会到我潜藏的厌烦，她继续笑眯眯地说着，“这下让我抓到了吧？原来您是在这里给别人开小灶儿，我以前怎么都没听您说过叫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都是说我‘帕拉斯，你是海界的第一公主，需得有第一公主的言行气度，不可随处肆意走动，遭人非议；更不可彻夜不归，闹得整个海界不宁。’”她俏皮地说着，到了后面语气陡然深沉凝重，竟把涅柔斯训斥时的语气模仿了十成十，甚是有趣。
涅柔斯失笑地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丫头平时就够野了，波塞冬的禁闭都关不住你。要是我再鼓励你出去，你肯定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影地跑，你那暴脾气的祖父还不知道怎么找我算账呢！”
话到此处，我再迟钝也明白了。
当我来到亚特兰蒂斯的第一天起，我就听到这样的传言。据说，波塞多尼亚有一位海宁芙，身份尊贵，容貌俏丽，乃海界的太子爷特里同之女，却深得其祖父波塞冬的喜爱，特赐“亚特兰蒂斯”为姓，意为与海之圣城亚特兰蒂斯同在；又为涅柔斯青睐，收为入室弟子。因而她最是恃宠而骄，行事大胆而纨绔不化，经常把海界闹的天翻地覆，又因她身后有着波塞冬和涅柔斯两位海神撑腰，海界众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就连特里同对她也只有听之任之。
通常这样的流言就如拂过我耳畔的微风，只能催开我嘴角的笑纹，却不能激起我心海的半点涟漪。在奥林匹斯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些流言的主角总是过不太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卷入激流潮水的石子，昙花一现后便会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完全没有被记住的必要。然而，这一次我却无法像从前一样对其熟视无睹，只因那个海宁芙的名字：帕拉斯，帕拉斯·亚特兰蒂斯。
那个，与我帕拉斯·雅典娜一模一样的的名字。
我暗自思忖，若是这位无法无天的海公主的话，那用皎月珠当弹子来弹涅柔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还待在上面干什么？还不快下来见见雅典娜女神。”
“好咧！”
涅柔斯慈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只见帕拉斯灿烂一笑，脆生生地应着，微微倾身，如一片羽毛似的悠悠从天窗飘下，轻盈地落在我面前，笑盈盈地看着我，然后牵起裙脚，右脚小退一步，微微屈膝，向我行上一礼。她的礼节完美得无可挑剔，配上淡淡的慵懒，真是让人赏心悦目。连我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奥林匹斯也挑不出比她更标准的礼节。只是，我心知肚明，这个礼仪，是海界平辈之间的正式相见礼，而不是对长辈或是比自己的高级的神祗的。
然而我现在却无暇顾及这个细节。
连一个娇蛮任性的小公主都如此有风度，这不得不让我对只有狂躁冲动之名的波塞冬有了新的理解认识。
我突然对这个刚才我还不屑一顾的女孩有了浓厚的兴趣，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希望透过她能窥视那位传说中的海界暴君的不为人知的本质。
最初的远远一望就让人难以忘怀，现在近看更觉得她长得精致清丽，我心中暗叹，这位海宁芙果然是容貌不俗，这样的美人即使在奥林匹斯也是难得，难怪深得波塞冬和涅柔斯的宠爱。
在我观察她的同时，那双紫色的眼眸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片刻之后，她的双眼咕噜一转，俏生生地对我说道：“你就是那个把宙斯折磨得头痛得快死了才肯出生的女战神帕拉斯·雅典娜啊？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呀！”
一股无名怒火噌地往我心里直窜，她说话的方式惹怒了我。我的出生特殊，这事在奥林匹斯人尽皆知，每当别人提及此事之时，总会伴随着艳羡与嫉恨的目光，虽然我并不喜欢这种如影随形的敌意，但这承载了我最高荣耀与哀愁的事件被她用如此漫不经心的语调轻易说出，这让我无法不认为是对我以及父神的权威赤裸裸的藐视与挑衅。然而看着她那澄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双眸，我却犹豫了，怀有恶意与攻击性的人，不可能有这样干净的眼神。
我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第七十六章·初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