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人生》龙套吐槽君

2、02

　　有些事情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的。
　　当时代进化到一个新的境界的时候，曾经人们视为洪水猛兽的东西已经变得理所当然。就好比在过去只能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的机甲，现在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科技有了新的变化是好事，但是人心却没有随着科技一起进化。
　　国家还是那几个国家，综合评价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矛盾上升了一个台阶罢了。
　　顺应时代的召唤，世界上出现了机甲佣兵这样的职业。
　　在这个手枪已经弱爆了的时代里，机甲才是真正有杀伤力的武器。会就职这类职业的人除了亡命之徒就是国家军队，犯罪分子使用这类武器、警察使用这类武器，战争也用这类武器。
　　使用机甲需要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坚韧的精神，操作系统并不复杂，但很难精通。
　　机甲拥有飞行、攻击和近身战三样基础模式，根据驾驶员类别的不同发展出更多分支。
　　以佣兵为职业的人必不可缺的自然就是自己惯用的机甲。
　　这种巨大的武装价格不菲，不管是维修保养还是增强战斗力都需要足够多的资金。所以虽说成为佣兵能够赚到不少的钱，但假如去掉成本费、以及堵上小命的风险，这种程度的报酬还是要的。
　　刘川作为一名佣兵，自然最清楚其中利害。
　　所以出院以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联系自己的接头人王浩虎碰面。
　　不仅仅是因为机甲的事情，更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在刘川出院前两周，有个小白脸说自己从王浩虎那里得知自己在哪里。
　　和那家伙合作了靠近五年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得让他说清楚。

　　在医院的时候一直穿着病号服，出院之后还稍微剩下了点钱，就去买了新的衣服。科技进化有个好处，那就是只要你能够记住卡号和密码就能够随时随地付账。
　　拎着一大袋医生给自己开的药，他和王浩虎打了通电话，约好在这城市某个酒吧包厢里见面。
　　离见面还有点时间，在这里并没有住所的刘川先找个了旅馆安定下来。
　　他在医院里躺了那么长时间，整个人都有些生锈了，肌肉也变得松松垮垮。
　　在旅馆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他照着镜子看了一会儿。
　　身上又多了一些伤疤，尤其是腹部的伤痕。精实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赘肉，呈现出力量感。有些刀痕刻在身上已经淡化了，还依稀可见当日的凶险。
　　热水的雾气糊在镜面上。
　　刘川皱了皱眉毛，给自己洗了个痛快澡。
　　和在医院里的感觉不一样，在医院里身体最起码执行着“快点恢复伤口”的任务。现在身体完成了这个任务，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在过普通的日子。
　　做佣兵杀过人的家伙都有几个臭毛病，神经质包括在里面。
　　刘川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比较好。
　　从浴室里出来，穿着自己一贯爱穿的黑色背心，肩膀上披着毛巾。
　　刘川一屁股坐在床上，打开电视消磨时间。
　　换了几个台都没有他感兴趣的节目，正当他准备关电视的时候，插播的广告让他硬生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有个西装革履的美男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氏集团，欢迎您的加盟。”
　　屏幕上出现一排名牌，打在这男子旁边。「陈氏集团董事长-陈思桥」。
　　刘川皱紧了眉毛。
　　这个男人是他住院时候过来谈生意的家伙。
　　因为身上散发出让自己不爽的味道，所以就让他滚蛋了。
　　虽然知道他是个有钱人，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在电视上看到他。
　　总觉得这货不是什么单纯的花花公子——倒不如说，普通的有钱人根本就不会想着要雇佣他这种人吧。难不成说是要雇佣自己成为保镖？这也不可能。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因为你最合适”。
　　“……”
　　眉头拧的更紧。
　　看来等会儿和王浩虎的见面有很多事情要谈。

　　晚上七点，在这个酒吧的包厢里，刘川准时赴约。
　　比他更早来到这里的男人是个带着高度数眼镜的文弱书生，白白净净的像是弱鸡一样——假如他手臂上没有那瘆人的刺青的话。
　　静静的看着刘川走进包厢、把门摔上，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阿川。最近过的怎么样？”
　　“屁话少说。我有事情要问你。”
　　“还是那么着急啊。也好，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客套话好说的。”
　　翘起了二郎腿，王浩虎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刘川皱着眉毛看他抽烟。他讨厌烟味。
　　“真亏你活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这次死定了呢。”
　　知道对方的脾气，歉意的冲刘川笑了笑，王浩虎说着毫不留起的话。“多半是要找我重新找个机甲什么的？但是你现在身上没钱吧。新的装备价格可不是一点两点的贵。然后再让我猜猜，你多半是因为我把陈总介绍给你感到不爽，想要和我发作一番？”
　　他弹了弹烟灰，愉快的看着刘川脸色难看起来，然后吐出一口白烟。
　　“呼……阿川啊，不是我说你，你虽然人不笨，但是真的很好看懂。”
　　“王浩虎，我来这里不是和你玩文字游戏的。把那个小白脸介绍给我有什么用？”
　　“小白脸……吗？哈哈。真像你会说的话。小白脸又怎么样？只要有钱就可以，陈思桥在用钱方面挺大方的，我不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在你住院的那一个月里他突然惹上了什么麻烦，开始在佣兵圈子里暗搓搓的找人才。我不清楚有钱人的思维，总之很多有名的佣兵集团倒贴他都拒绝了，最后不清不楚的找到了我……嘛，他估计路子多的就是。”
　　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刘川，王浩虎笑得开怀。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我不会给自己难过，也不会给你难过。当然这个单子要不要做决定权还是在你身上，我只负责做个接头人。”
　　“……”
　　王浩虎说的大概是实话。
　　他是个想事情很深的男人，虽然刘川不怎么愿意承认，但是他脑子比自己要灵活。
　　之所以拒绝陈思桥的提议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看不顺他。
　　“怎么样？你干不干？”
　　“……现在我赚钱比较重要。”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刘川还是一脸苦瓜相。
　　和他相比王浩虎就爽快多了，他笑呵呵的把烧到头的香烟按灭，又叫了几瓶啤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那就当庆祝你身体健康后的第一单生意，今天喝个痛快吧。”
　　“我不喝酒的。”
　　“今天就破例喝点吧，你这可是死里逃生。对了，陈总的电话号码你有吗？”
　　“……我把他名片丢医院里了。”
　　“阿川，真的不是我想说你……就你这德性，假如真要混出什么名堂，也肯定会得罪人。”
　　“你还唧唧歪歪上瘾了是吧。”
　　“得，是我不对。还好我也有他号码，我发短信给你，明天找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吧。”
　　今天王浩虎心情很不错，一直给刘川劝酒。
　　撑不住对方这么盛情，刘川也喝了几杯。他比起喝酒，吃的比较多。虽然他擅长打架，但是在喝酒这事情上不怎么会，只不过几杯啤酒下去脸就涨得通红，免不了被姓王的一阵嘲笑。
　　刘川不喝酒也不抽烟，不赌博不玩女人更不沾毒品。
　　和王浩虎喝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他有些摇摇晃晃的出了酒吧回去旅馆。
　　他扑到床上就睡着了。
　　身体因为不适应酒精而发热，他头昏脑胀的不怎么舒服。
　　刘川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身上的机甲像是有一吨那么重，压在自己四肢。手指已经没有感觉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烫。但是他没有闲暇去看自己手脚发生了什么，他卯足力气看着机甲的显示屏。
　　在自己的正对面有一架通红的机甲。
　　漆黑的夜空像是被墨水染的一样不透光，但是自己的敌人却散发出惊人的热度来。
　　周围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去攻击他。
　　同样是坚韧强悍的机甲，只是靠近了那个东西就蒸发不见了。
　　「很危险。」
　　本能叫嚣着。
　　「假如不逃的话，就会死。」
　　细胞颤抖着。
　　「不可能战胜。」
　　汗水流到了眼睛里，让眼球一阵刺痛。
　　所以那个时候刘川仅仅犹豫了一秒就操纵起自己的机甲转身逃跑。
　　他的反应比其他人要快，在同盟的神经意识到恐惧之前刘川就已经开始远离那个怪物了。是他的敏锐救了自己，比他稍晚逃跑的人连躯体带机甲都被蒸发掉了。
　　喉咙里连悲鸣都发不出来，锁骨那里先前就有的伤口奇痒无比。
　　那个通红的机甲、几乎是慈爱的注视着自己的逃亡。
　　然后下一秒它带着高温出现在刘川的面前。
　　“你，很不错嘛。”
　　电子音随着通讯波强行传递到刘川的机甲里，波澜不兴。
　　冷酷无情的声音里有着赞赏。
　　“你可以活下去。”
　　像是上帝一样批判着。
　　敌人身上的热度慢慢消退，随之涌上来的是死神将刀刃抵在脖颈上的恶寒。明明身体快要被烫伤了，灵魂却因为恶寒而开始瑟瑟发抖。
　　刘川寒毛直竖，立刻将双手护在胸前——机甲的护翼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的这个动作是正确的。
　　因为对他说“你可以活下去”的那个东西，对他发射了一枚铁弹。
　　自己的机甲简直就像是雏鸟一样弱不禁风。
　　强大的力度将刘川震飞，他的机甲护翼瞬间就扭曲变形，有碎片从舱内震飞击中他的腹部。承受高温的内舱产生扭曲，挤压着他的脑袋、形成了淤青。
　　痛苦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气球被戳破一样喷涌而出。
　　然后刘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他按下了紧急脱离的按钮，从完全毁灭状态的机甲中弹出，迷茫的看着把自己完全蹂躏的敌人慢悠悠的离开。
　　没有意义。
　　他在多数战场上跌打趴滚、刀口舔血所获得的经验没有意义；他经历多次骨折和致命伤而练就成熟的格斗术和强悍的刀术没有意义；他练到双手磨出鲜血而精准无比的射击没有意义。
　　在过分强悍、超出自己头脑认知的机甲前，他身为人类的磨砺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生死被人拽在手里的感觉。
　　——伤口隐隐作痛。
　　“！！”
　　从梦中惊醒。
　　刘川身上全都是冷汗。
　　他瞪大了眼睛呆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手按住了脸颊，低低的喘了一会儿气。
　　“干。老子果然不能喝酒。”
　　居然做了这么一个操蛋的梦。
　　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究竟是什么鸡/巴玩意儿……”
　　刘川苦闷的呻/吟着。
　　他又去洗了一个澡，然后喝了旅馆里一瓶贵的要死的牛奶，再度睡下了。比起酒精他其实更喜欢甜滋滋的饮料，不过这种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太丢人。
　　这次他没有再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