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穿世纪》醒初

5、是福，它不是祸

　　米可没多说什么，倒是亚路叹了口气，坐下来细细跟他讲。一半听懂一半猜，罗哲川算是明白如今形势了。
　　村子所在的地区旱了太久，但凡是能跑的大型动物都跑了，小动物吃得差不多光了，植物更加指望不上。村民大都认为，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让老天震怒，才惩罚他们的。
　　罗哲川听着这极其熟悉的言论，好一阵儿无语。原来这思想由来已久，不过放旧社会那叫落后，放这里大概算是先进了。忽而转念想到自己险些被点天灯的经历，不禁悚然，连忙问亚路他是不是被村民当做祸首了。那小子叙述的时候还滔滔不绝的，这会儿又哑巴了。罗哲川抓抓头，终于明白问题不是出在亚路身上，而是自己的口语……太特么糟烂了。
　　“呼呼噜呀你，呀嗖不信，就要杀莫咯。”亚路说。
　　罗哲川动员浑身上下所有神经元才差不多理解他的意思，瞬时一身冷汗。看来这时代的人类迷信思想还没那么浓厚，看他这尊大神入住已久却还不见下雨，蠢蠢欲动的打算弑神呢。
　　罗哲川暗道不好，就算米可跟亚路有心护他，终究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万一有谁连着米可一起换了，那就更没戏了。
　　罗哲川大为后悔，当年怎么就没多学学怎么跳大神呢，诳人它也是一门技术，不是谁都干得了的。

　　在罗哲川把据说是整个村子里最后一块儿地瓜给吃了之后，村民望了望完全没有下雨迹象的天色，默默的各自回去收拾收拾镰刀榔头什么的，默默的聚到罗哲川的草棚子前，又默默的选出一个倒霉蛋琢磨怎么对付那扇被罗哲川做了手脚所以没那么容易打开的门。
　　此时，罗哲川正拿着据说是整个村子里最后一把朴树籽烤熟了磕牙，含糊不清的问亚路：“既然这里条件这么艰苦，干什么不搬走？”亚路脸色一僵，为难的直抓后脑勺。
　　罗哲川心说我这口语到底是有多破，正打算放慢语速再来一遍，亚路期期艾艾的叹气：“啊里噜我们村子搬到这里来也就三四年工夫……鲁呀呼内忧外患的叽咕嚓咔撑不到走出这座山了。”
　　罗哲川从一堆叽叽咕咕里面忽然听到一个“内忧外患”这么神奇而高深的词，一时不查被朴树籽呛了一下，好容易喘匀了气，笑嘻嘻道：“怎么弄到这样地步，早干嘛去了。”
　　亚路听他没心没肺的嬉笑，脸色略微难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门板轰隆一声响砸到了地上，扬起好一阵烟尘。
　　罗哲川吓一跳，扔了满手的朴树籽捂住口鼻，还是免不了连连咳嗽。亚路弹簧一样跳起来挡在他身前，警惕的看着门外。
　　那罗哲川亲自设计并监督亚路完成的新石器时代第一扇转轴门就这么报废了。罗哲川还没来得及惋惜一下，就被亚路一肘子推到贴墙站着，放下手一看，就见门口挤着至少一个排的男人，手里拿着各种种地时叫做农具，农闲时叫做凶器的东西，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罗哲川才冒出头的心火立刻灭得烟儿都瞧不见一缕，乖乖的贴壁站好，从亚路肩膀上往外看。
　　为首的那个男人叫卡索，是罗哲川除了亚路以外唯一能认得出来的人，因为那厮脸上有一道老长的疤，把那张本来就峥嵘崎岖的脸三七分了，左半边儿极磕碜，右半边儿……更磕碜。卡索对亚路似乎有所忌惮，在门口踟蹰了一下才一步一顿的走进来，对亚路大声道：“亚路，呼噜咔咔嗖嗑克斯是神？怎么呼呼噜不见下雨？呐呐喏骗子啊叽咕！”
　　卡索不像亚路，会关照听力不怎么灵光的罗哲川，上来就是一串儿叽叽咕咕呼呼噜噜，罗哲川浑身上下别说神经元了，但凡是个细胞就都活动起来了，才大约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刚刚才压下的火气迅速又窜上来，一把扣住亚路的肩膀一阵嚎叫：“你说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呢你们全家都是骗子！”嚎叫完了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一个激动出口的全是母语，仿佛锦衣夜行，嚎得再怎么爽快人家听不懂有什么意思！
　　勉强收敛了火气的罗哲川重新回去贴墙站着，暗自检讨，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容易上火？
　　结论是，他饿了。
　　一般来说，一个人饿的时候确实会比较容易生气一点。
　　照这理论，那群抡着镰刀榔头的家伙们应该更有理由生气。罗哲川这几天一直在棚子里呆着没什么概念，其实这个村子断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后的那一点儿吃食全被亚路搜刮来进贡给他了。
　　亚路沉默的看着罗哲川忽然发飙又忽然熄火，不动声色的将他挡在身后，淡淡的说：“怎么了，大神也是你们可以随便吼的么？”
　　卡索刚被罗哲川那一串儿听不懂的嚎叫砸得浑身火起，见亚路这狗腿子还挡着，立刻来了劲儿了，举起宽厚的鹿角镰指着亚路的鼻子就骂：“别以为你是首领的弟弟我就不敢骂你，那东西根本是个怪物，你偏要说是神，你是存的什么心？”
　　亚路默默的看着他，并不说话。罗哲川虽然听不大明白这一串儿咕咕唧唧是什么意思，却也看出来是亚路被人欺负了，立马儿不依了，挺胸抬头的从亚路肩膀上弹出大半颗脑袋来，撇着嘴冷笑：“敢骂亚路？哼哼，你活腻了吧，我，我……”我了半天，罗哲川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这群家伙的地方，不免丧气，忽的眼角瞄到亚路微微弯起的唇角，脑子里灵光一闪，开口唱到：“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嗯，这是国际歌没错。
　　国际歌不愧为最有煽动性的歌曲之一，那群汉子立刻就被镇住了，抖着膝盖思忖，这是跪呢还是不跪呢，一时半会儿估计还得不出结论。罗哲川心里微定，暗暗长出一口气，继而犯愁，能唱的歌都唱完了，以后要是遇见突发状况他该唱什么呢？现在开始学习作词作曲……怎么想都晚了点儿。
　　亚路微微笑，向最站不稳的卡索一扬下巴，那厮腿一软就真给他跪下了。
　　第一次宗教革命，革命者没能坚守住自己的膝盖，于是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寝室断网，从今儿起就是存稿箱了，依旧隔日更，与 天水 交错。留言大概一周一回，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