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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弱水三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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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猎风并没有闭气多久,她很快沉到了底,并粗略估计出来此处要比百尺更深。重点是,这里并不是湖中心。
弱水之中,万物皆沉,连轻盈如灵气也聚集在湖底,动弹不得。
但湖底好歹是地面。
薄猎风紧贴着湖底向灵力密集的地方游去。说是游,其实是紧贴着地面“蹭”向灵力最集中的地方。万千弱水,压在头顶。
薄猎风在湖底吸够了灵力,想着蹬地而起,破出水面,奈何行到一半,还未到水面,便又在弱水之中沉了下来。
她已经沉在水底很久了,长时间的闭气让她胸腔发疼。
在一片静谧的弱水中,她不知为何想起来一句话——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饮!
薄猎风毫不犹豫地张嘴喝了一口这绿水。
刹那间,她便感觉身体上的压力随之一轻。薄猎风试着划了划水,终于向上游了去。
她趁机在湖中心百尺处取了水,将之放置于额间眉心处的蔷薇空间。
一头破出水面后,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让快要爆炸的肺部重焕生机。
想了想,她并未直接脱离弱水飞向岸边,而是乖乖游了过去。
唐执言在竹屋里看到她的选择,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薄猎风游在弱水之中,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明明是用来形容感情的。薄猎风划着水挑了挑眉,她是绝对不可能在感情之中溺死的。
上了岸,薄猎风不知想到什么,从蔷薇空间中取出两枚戒指,一枚简朴大方,一枚更是简约到只有一枚银环。
她将空间戒指收回蔷薇空间,将那光秃秃的银环,戴到了右手无名指上。
都说十指连心,若真能连到心,那倒是好了。
薄猎风在湖中取得水不可谓不多,将竹屋前的井灌满了还有许多。她看了眼水井,扭头往屋后走去了。
屋后树林茂密,树荫连成片,灵力浓郁。
薄猎风并未趁机吸收灵力稳固实力,而是乖乖在这片树林中寻找起来草药。
可直到月上中天,她也没有找到一株,倒是将地形摸了个熟悉。唐执言一点都不惊讶地在院中等着。
薄猎风也没有说什么,从自己的蔷薇空间里掏出草药种子,种在了竹屋前。埋进土里之后,不忘将井中的弱水浇之于上。弱水之上,万物不浮。
用弱水将草药上方的灵力驱散一空,也给了草药生长的空间。
唐执言好整以暇地看着薄猎风忙前忙后,直到天边泛白,才堪堪停下。
他笑得肆意,“小家伙,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薄猎风就这样取弱水,种草药,施肥浇水驱散灵力。
过了一月有余,她最初种下的几株草药终于成熟了,没等她去告诉唐执言,唐执言就很自觉地毫不客气拔走炼药去了。
薄猎风挑挑眉,继续照顾其草药去了。
她在竹屋生活地平静,不知外界早已闹了个天翻地覆。
舟台赏锋会后,宥连家族便开始针对玉楼。
和平了千年之久的大陆,被宥连家族这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这片大陆广阔无边,大大小小的家族如繁星般洒落在大陆各地,谁也掀不起丝毫波澜。任哪个家族也没有本事挑起战争。
可宥连家族突然开始针对玉楼,这让其他几大势力颇有几分蠢蠢欲动。
他们想趁机浑水摸鱼一番,而宥连渊也不是傻的。
宥连家族照常运转,连玉楼也正常运转着,只是活在宥连家族的密切监视下,给了玉楼的人莫大的精神压力。
这表面的和平让其他家族无话可说,也无法插手,只好作壁上观。
一月后,玉楼楼主玉无瑕终于忍不住现了身,让宥连渊放过玉楼的人,他会带他去佛耳海,不过能不能找到老祖宗,那要看缘分。
就算他曾经和老祖宗生活过一段时间,也不能确保行踪不定的老祖宗就一定在那里。
宥连渊放出了九剑七星的威压,在一众人心中种下了阴影。整个大陆都被宥连渊一个月晋升两星的修炼速度惊呆了。这可不是从一剑五星到一剑七星,而是九剑五星到九剑七星!
羡慕嫉妒恨之后,是对他深深的怀疑。
很多人都在想这宥连渊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修炼方法,不然怎么能进步如此之快。
可是宥连渊的使仆于维扬知道,宥连渊除了每日/逼问一遍玉楼的人玉无瑕在哪,就是修炼,不眠不休的修炼。在飞速进步的背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这不是没有代价的。而更多的代价,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多半和寿命与未来有关,世间万物总是平衡的,你得到什么,总要失去与之相应的东西。
宥连渊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带着自己的部下,压着玉楼楼主便往佛耳海去了。
佛耳海只是叫“佛耳海”而已,并不真的是一片海。佛耳海中,土地、树林、村镇该有的一切都有,唯独没有海。
佛耳海是大陆炼药师分布最多的地方,就像炼器堂在舟台不远的雨歇亭一样。炼药师们没有一个固定的组织,只是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会每隔几年于佛耳海一聚,共论药典。有的干脆就住在了佛耳海。
而在众多炼药师中,有一位很特殊的存在。那便是“老祖宗”。
没人知道“老祖宗”活了多久,世人只知道他曾是唐家的人。说是曾经,那是因为上千年过去,现在的唐家人已和他没有多大的羁绊了。连炼器堂堂主不知活了多久的北爷爷都称他为前辈,足以对得起“老祖宗”这个称呼。
老祖宗虽和唐家没有太大关系,但总会偶尔照拂唐家的人。
此番唐非夜灵力郁结,不得纾解,便是求了老祖宗的帮忙。而唐执言应不应,那是完全看心情的,唐非夜换他出山,用的便是薄猎风一眼便看出他的毛病这个算得上几分奇怪的消息。
唐执言很满意薄猎风这个徒弟,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要出门一趟,少了几味药。”唐执言拎起来蹲在草药院子里的薄猎风。
薄猎风这一个月过的有些太过闲云野鹤了,每天和唐执言也没什么交流,种种草,浇浇水,看云起云落,时晴时雨,快忘了自己来此间的目的。被从草药中间拎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懵逼,张了张嘴,差点没说出话来。
“所以?”薄猎风还是没反应过来,他出门就出门,和她说什么。这人每天在屋里也不出来,鼻子倒是灵得很,草药一成熟便来摘下,接着又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去了。
唐执言自我惯了,身边突然多出来个人也颇有几分不适应,可是不带她走心里却觉得难受。他有种感觉,若不把她带走,他必然会后悔的。
修为到他这个地步,对未来会有一种“第六感”般的预知。既然不带这小家伙走就觉得不舒服,那便带上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与我一道。”唐执言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薄猎风。
薄猎风在他的目光下泰然自若,淡定问道,“现在?”
唐执言用行动给了回答——将手搭在薄猎风肩膀上,下一瞬间,便离开了佛耳海。
两人刚离开佛耳海不久,玉楼楼主便带着宥连渊来到了竹屋前。
“到了,老祖宗曾经带着我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玉无瑕看着熟悉的景物,眼神还有几分怀念。
宥连渊放开对玉楼楼主的钳制,眉头一皱,径直走进屋中。
屋内药香四溢,煞是好闻,可进来的人可没有什么好心思去品味,直接从外屋走到了里屋。
然后,看着屋里那唯一一张床,青筋爆起。
宥连渊的脸比锅底还黑,忍着强烈的怒火走了出来。而他身后,是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竹屋。
他闭眼仔细感受了下残留在空气中的灵力,“人刚走没多久。说,他还可能去哪?”
被质问的对象像傻了一样,任由宥连渊逼问,并牵动体内的子母蛊——子虫一动,母虫随之而动,最是折磨人的好方法。
玉楼楼主脸色苍白,眼神却十分眷恋。
他看着竹屋前的一草一木,想着他曾在此居住的那段时间,从日升到月落,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寸光阴。可都一去不复返了。
他满头冷汗,纤瘦的身体软倒在于维扬怀里,笑得妩媚,“老祖宗就是这么任性肆意,除了竹屋,别处更不可能找到他。”
于维扬脸色通红地感受着怀中软若无骨的身体,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就这么让玉楼楼主靠着。玉无瑕自然能感受到身后这个男人的微妙变化,忍着巨大的痛苦,轻笑一声。
宥连渊冷冷地看了一眼玉楼楼主,“那你便在此地等着,什么时候他回来了,什么时候你就自由了。”
言罢,扭头走了。
于维扬被命令看好玉楼楼主,不能让人死了,更不能让人跑了。
宥连渊走后不久,玉无瑕躺在于维扬怀里,喃喃道,“自由?从他不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了自由。”
他在那一刻,就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壳子里,一个名为“爱”的囚笼里。
对于玉楼楼主来说,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活着他的模样。
毫无疑问,玉楼楼主很成功,只可惜画皮难画骨。若他能有唐执言三分肆意,也不至于活成这副模样。
宥连渊知道子母蛊在手,玉楼楼主很难说谎,但就真的找不到带宥连瑶走的那个男人了吗?
他不信!就算那个男人能只手遮天,他也能翻了这天!
宥连渊闭上那双凌厉的眼,细细感受着曾种在薄猎风身上的索引。那索引曾因为入了佛耳海,被佛耳海地界的封印所阻,现在既然他们离开了佛耳海,那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将她找出来!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薄猎风感受着背上强烈的视线,还是有点不自在,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那个男人。
薄猎风侧过头挑了挑眉,“怎么了?”
唐执言看着薄猎风背上特殊的灵力波动,轻笑了声,“没怎么。”
雕虫小技。
薄猎风回过头,耸了耸肩。对这个任性的男人颇有几分无奈。
唐执言的手在空中随意一晃,便像是掐灭了什么一样。
那是一缕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