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世·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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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墨菲定律
有人说，生命是一个轮回，兜兜转转，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可清月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有因就有果，谁都跳不出因果报应。
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泱泱大族江家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
凶手是谁？有几人？如何在一夜之间将江家上下几百人统统灭口？
没有人能回答出这些问题，人们只知道尚在襁褓中的江家姐弟也在这夜消失不见。
武林盟主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不少人都说，江湖要乱了。
天至85年，一座无名悬崖下，一座无名山谷里。
清月左手把玩着一枚红色的骰子，右手举着一枚黑色棋子，思量许久，微微一笑，黑子落盘。
“嗒。”
对面盘腿而坐的白发苍苍的老者微微睁大了双眼，随着黑子的落下整个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扫了一眼整个棋盘，老者挥舞着双手，将清月刚刚落下的黑子和自己落下的白子统统拿走，嘟囔着，“不行不行，老朽老了，两眼昏花，没看清棋盘。刚才那子不算！”
“哎哎哎，落子无悔！你不能耍赖！”清月也出手，阻止老者的无赖行为。
一息间，两人已过了三招。
“哈哈……”清月和老者同时收手，又同时仰头大笑。
灌了一大口坛中的桃花酒，老者打了个酒嗝，双手插袖，低头看着棋盘。
“大仇得报，接下来有何打算？”
清月起身抬头望天。天边清月一轮，淡淡光辉映照着世间万物，亦如当年。
“报恩。”
闻言，老者不可思议般的抬头，看向清月的背影，紧接着噗嗤一笑，“呵呵，那等过了今夜再说吧……”
今夜可是月圆之日，每年一度的日子。
清月点点头，负手沿悬崖山壁飞身而上，轻踏数下，便来到悬崖之上。
二十年前，清月一家也是武林小有名气的家族，可惜因与江家结仇被江家人在这悬崖之上灭门，一家几十口人都被抛尸下悬崖，唯有五岁的清月逃过一劫，被崖底的老者救了一命。
“孩子，你叫什么……？”
她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向天边那轮明月，冷冷道，“清月。”
此后每年，除了跟随这名老者习武，清月都会在这一天在悬崖上一个人静静地坐一晚上。
山中无岁月，二十年弹指一挥。
大仇得报，她又失去了目标。实际上，这几世来，她未曾有过目标，每一世，每一天，都是漫无目的地活着。
她不知道这次死去，下次又会在哪里，成为什么人，经历什么事。
或许只有死亡才是让她感到新鲜的存在。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血腥的气息。
清月抱着怀中墨发黑眸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飞身跳下悬崖，看到小男孩毫无动容的表情，清月微微一笑。“孩子，你叫什么……？”
“生平。”虽是面无表情，可小男孩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了他的紧张，任谁在毫无防备时跳下悬崖都不会完全心如止水。
“哦，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清月轻轻落地，放下小男孩，环视一圈，疑惑老者去了哪里。
“我想学医，如果我会治病，爸爸妈妈就不会死了……呜呜呜……”毕竟还是孩子，生平提到死去的父母，伤心地哭泣起来。
清月却没有闲情逸致去安慰他，她感受不到老者在这谷中的气息，只看到庭中石桌上被棋子压着的一张纸，上面潦草地飞舞着墨迹。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者走了，他说自己大限将至，就不给清月添麻烦了，只留下一封书信叮嘱清月看管好这山谷中的房屋和桃花树下埋着的十坛桃花酒。
清月让小男孩住进老者的房间，自己从谷内到谷外搜寻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有找到老者行踪的蛛丝马迹。
清月暗骂一声，这老不死的果然没有把所有本事教给她，不然她不会找不到他的踪迹。哼，罢了，自己本就是孤家寡人，孤独行走在这世间灵魂不死不灭的老怪物。一直陪着自己的，只有手中这枚暗红色的骰子。
不过……每一世，这枚骰子只能投出相同的一面，而这是第六世了，也是这枚骰子最后一面。如果自己再死去，会发生什么呢？
呵呵，无所谓了，自己“活”得够久了。
“清月，我找到一本书！”生平迈着小短腿跑向清月，挥舞着手中的书。
清月接过书，从前往后翻过，点点头，确是一本好书，书上所描写的轻功她未曾听说过，在世间行走打探江家消息时也未曾听过这等轻功，想必这书是老头子的私藏。既然被生平发现了，就是他的因缘。
“恩，不错，你想学吗？”
“想！”
“好，从今往后，我教你习武和行医之道。”
世人皆道北方无名悬崖下有一座神医谷，里面住着的神医有万种灵药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心诚之人到神医谷中求医可得神医出手相助。
天至86年冬，神医谷中，风雪交加。
此夜，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飞驰进神医谷，马车中的人正襟危坐，心中焦急万分。
“恳请神医出手相助！”
清月面前哗啦啦跪倒一片仆人，可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情况她已经知道了，太子妃病重，爱妻心切的太子不远万里亲自带着太子妃跑来神医谷求医。
可她上一世临死前发过誓，不会再和皇族有任何接触。
“叫你家殿下走吧，我发过誓不会和皇家人有任何瓜葛。”清月冷冷冰冰地说道，回头见生平跑出来看热闹，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汤头歌诀》背完了吗！”
生平吐了吐舌头，跑回屋中。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继续跪着。
马车中伸出一只纤细惨白的手，轻轻挥了挥，下人们便起身依次有序退下了。
接着，一位身着华服、俊美苍白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看向清月，“素问神医只对心诚之人出手相助，想必是孤不够虔诚，神医才不肯出手吧。”言毕，男子缓缓双膝下跪。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以如此尊贵之身下跪于清月！
后面的奴仆惊呼，纷纷上前劝太子起身，太子摇摇头，“照顾好云儿，我没事。”
清月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冷笑一声，转身回屋。“呵，随你吧。”
寒冬腊月，北国风光，风刀霜剑，纷纷扬扬。
屋内一盏孤灯飘飘摇摇，屋外漫天大雪起起落落。
生平开窗，看到外面一片银白，“清月，外面好像没人了哎？”
“咳……咳咳，没人的话就把窗户关上。不会有人傻到在这种天气里还在外面跪着的。”清月以手掩口，挡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哼，不愧是以剑术闻名天下的江家，自己虽是报了仇，可也受了江家家主的雷霆一剑。当时伤口太深，尽管以草药匆匆止血，强撑着回到谷中未让老头子发现，后自己慢慢调养，还是落下了病根。
除了病根，一身修为也毁去七八成……
清月低头看着手中红色夹带着的丝丝血肉，嘴角一扯，喃喃道，“不知还有多久可活……”
“恩？清月你说什么？”生平扭头，看到清月也望向窗外，“哎？清月，你听。外面好像有声音！”
“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在雪地中的声音。
天至87年春，神医谷中，鸟语花香。
“春天来了，原来神医谷竟是如此美丽。”一身着玄衣的俊美男子长身玉立于谷中成片的桃花树下，微风拂过，粉红的桃花花瓣纷纷飞舞飘落，落满枝头。大地也仿佛被这桃花林染红了一样，生机勃勃地伫立在这谷中。
清月来到桃花林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漫天飞舞的桃花亦如当时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落到男子身上，也落到清月的心湖中。
“咦？酒？”男子见清月依旧冷冷冰冰不喜说话，并未觉得尴尬。相处数月，他已经摸清了这个神医的脾气。看着清月挖开树下的泥土，轻轻松松拿出一坛密封完整的酒，男子挑眉道，“莫非这底下埋的是桃花酒？”
“哼，别想了，没你的份。先把你的伤养好再说。”清月瞥了一眼男子姣好的面容，淡淡道。
当时男子在雪天一意孤行，强行跪至深夜，还凭退了左右。幸好生平听到他支撑不住、昏迷倒地的声音，不然等到了第二天，任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即使如此，等到生平和清月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寒气入体、深入五脏六腑了。
“呵呵，我不喝，我不喝。我很听话的。”男子好脾气地笑道，“恩……不知……云儿她今天如何了？”
一提到自己的妻子，男子脸上就满是温柔和悲伤。
清月未回头，她能听出男子话语中的爱恋与思念。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太子，我与你实话实说。”清月握紧拳头，转身望进男子眼底，“太子妃，我无能为力。”
春末，太子带着太子妃走了。听闻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名为鲛珠的宝物，能医死人肉白骨。于是，太子带着太子妃和他的一众奴仆浩浩荡荡地去寻找鲛珠了。
“清月，你说这世上真有鲛珠吗？”生平摇头晃脑地背着医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清月坐在屋中，目送太子离开，“咳咳！谁知道呢！”
“哎，要我说，有就好了。”生平放下医书，兴奋得手舞足蹈，“要是真有这么神奇的宝物，我就把它抢过来救活我的爹娘！”
清月看向生平，叹了口气。
手中红色骰子发出淡淡红光。
清月没能熬过这个秋天。
和老头子一样，她能感觉出自己大限将至。把生平叫到床前，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
“没教你的，能写的我都写下来了。桃花酒我都喝完了，你别想去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觊觎着那几坛桃花酒，没你的份，那是老头子留给我的。小孩子不能喝酒……咳咳！”清月抬手掩面，“真难受啊……”
“呜……呜呜……清月……师父！你别走，我爹娘没了，你也走了，我怎么办啊……”
生平到底还是个孩子，年纪还小，只是苦了他这么小就要面对如此多的生离死别。清月淡淡地看着生平趴在自己床前嚎啕大哭，突然严厉地教训道，“哭什么哭！不准哭！男子汉以后要独当一面！这神医谷我就留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就可以回来看看。大男儿当顶天立地，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
“呜呜……”生平洒下最后一抔土，泪水慢慢干涸在脸上。
他跪在清月的坟前，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恩？我来晚了吗？”一身红衣的男人从天而降，也来到清月坟前。
“你来晚了……神医已经去世了。”生平淡淡道。
“哦？那就你吧。”男人毫不在意地一把拎起生平，飞身离开神医谷。“跟我回魔教！”
万事皆有轮回因果。
人生兜兜转转并非回到原点。
至少，你的记忆、你的经历都已经不一样。
因果循环，世间轮回。
虽然灵魂不灭，可清月在这几世，也有她的轮回，种下了因，也收获了果。
因果花开之日，便是轮回结束之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世·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