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殇·凤凰劫》江川七

14、第十四章 战火硝烟起

　　黑玉外围士兵早已乱了阵脚，仓皇躲避下被不知从何出来的利箭一箭穿心，在生命即将结束之余，他仰头看见了周围高山上，整齐划一退去的苗岭弓箭手。

　　原来，苍夏在黎清冉的计划上略作了修缮，游击队攻先，弓箭手随后，在敌人恐慌之余见缝插针，补上一箭，但是，只是一人一箭，绝不恋战，要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里退回隐藏。这一招，可谓是狠之又狠。

　　作战第一夜。

　　阴风怒号，月星隐耀。

　　黑玉主帅的营帐里。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男子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一丝猩红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族长饶命，族长饶命……”

　　“苍夏潜伏到黑虎山，你们这些密探竟然毫无察觉，留你们有何用？”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主座上传来，声音中夹杂着的阴狠和愤怒吓得跪在地上的男子腿一软，不停地重重磕头。

　　“族长饶命，属下再去查探，一定查处苍夏埋藏地点……”男子此时只想着离开营帐，离开这个心狠手辣如魔鬼的主人。

　　“滚出去！”褚山吼道。

　　男子如获大赦般连滚带爬往帐外挣扎，掀起帐帘，突然地，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生生定格，汩汩鲜血从他嘴角流出，覆盖住了之前的血痕，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他的喉咙，由后至前，贯穿而出。

　　“废物！”褚山眼光鄙夷的望着那缓缓倒下的男子，冷冷的说，“拖出去，传令下去，谁能探出苗岭士兵隐藏地点，谁就是新的密探主领。”

　　“此外，今夜要严加防备，所有人和衣而寝，如果苗岭来偷袭，就给我个狠狠地打回去！”

　　另一边，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里，几十位苗岭士兵拥火而坐，火堆上正烤着野兔。这山洞原本很小，只能容纳十个人而已，但是黎清冉查过地质资料，黑虎山多为背斜山，天然拱形，并且靠近地面的岩石层多为石灰岩，坚硬度小，此外，上层多为坚硬的花岗岩，不易塌荒，这样的地质极其有利于开凿山洞。

　　所以，听过黎清冉解释后，苍夏率人干净利落的在所有埋藏地开凿了十多个足够大的山洞，洞门口被繁密的树枝遮掩，再加上此处原本是没有大洞的，黑玉人自然是不会有所察觉。

　　非常时期，所有士兵只是沉默的吃着食物，无一人发出大的声响，大家各司其职，有的休息有的站岗有的外出查探，有条不紊，看来是训练的极好的。

　　一夜无事。

　　苗岭士兵很好的休息了一夜，黑玉士兵却紧张准备了一夜。

　　天刚亮，黑玉就收营起兵，朝着金水河前进。有了昨天的教训，褚山今日小心多了，弓箭手隐藏在大军里，准备随时给苍夏所率领的游击队狠命一击。

　　可是，谁能料想，今日游击队并未出现，倒是一排排的夺命弓箭手突然地出现，一根根利箭准确有力，和昨天一样，浅尝辄止，并不恋战。

　　这样的情况接连几天。起初苗岭士兵只是白天出现，夜晚销声匿迹，黑玉在防备了几次后，也难免有些松懈，入夜后，人们也正常休息，不再像之前那么风声鹤唳。然而，在黑玉完全显出疲惫松懈之态后，游击队便开始在夜间活动，十多支队伍，如鬼魅般身形矫健，毁其粮草，惊其战马，继而放火烧营，此消彼长，分工明确，任务完成后，迅速撤离。

　　一时间，黑玉军惊慌失措，一边救火一边拦截战马一边抢救粮草，焦头烂额毫无秩序可言。
　　褚山怒火中烧，一掌拍碎桌案，口不择言：“苍夏那个龟孙子，只会躲躲藏藏的孬种，有本事明刀明剑的出来跟老子对战，玩阴的算什么狗东西！”

　　站在一旁的军师却摇头晃脑道：“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好计谋，好计谋……”

　　褚山听见了，掌风凌厉，一掌将军师甩到一旁的屏风上，大踏步走了出去。他前脚出营帐，就立马有侍从将昏厥吐血的军师抬到了后方的军医处。

　　黑玉连夜收营起兵，褚山派出一个小分队重新收集粮草，另一部分军队在黑虎山与苍夏斡旋，他率领剩下士兵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苗岭。苍夏被他拖住，苗岭的小族长尚年轻，根本无所畏惧，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褚山在心里冷笑，等他抓住苗岭小族长，他一定要苍夏在所有黑苗士兵面前向他跪着求饶。

　　黑玉的动态在第一时间送达到商铭手中，望着密信上的内容，这位苗岭年轻的族长勾起嘴角，笑容清爽，眼中暗光闪现，身体内已然有热血流动，他身旁骑在白色战马上的红衣女子，此时更是目光坚定热切，手握蟒鞭，英姿飒爽。

　　破晓时分，冷风突地发起狂，一层一层卷着地上的枯枝败叶，漫天枯叶，如飞舞的金蝶在濒死时刻的最后挣扎。寂静的清晨里，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一时间，战鼓雷动，烽火连天。双方大军在冷光粼粼的金水河冷面对峙，只是，一方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一方风尘仆仆神情疲惫。

　　望着整齐划一的苗岭军队，黑玉士兵不禁有些心生胆怯，在士气上对方已经胜过自己，再加上这几天没日没夜的与苍夏的游击队周旋，精神与肉身都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疲惫。反观之对方，倒像是养足了精神，在这里等待许久的猎人，只待不怕死猎物的到来。

　　苗岭史册记载，辛葵三九年，苗黑交战于金水，恶战三昼夜，族长亲征，苗军容佳，黑军容疲，战况激烈，黑败，降。

　　清晨，薄曦。

　　微风，大雾由浓到浅，女子安谧的坐在苑门处的摇椅上，白衣衫，小狐裘，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风中有种清淡的梨花香味。远处传来翅膀扇动的扑棱声，女子敏锐的感知到，急急起身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中的墨点逐渐放大，一只信鸽，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展开鸽脚上悬挂的纸条，女子清丽的面容上，仿佛绽放开一朵雪莲花，花瓣花蕊间，充盈着欣喜与激动。

　　得知胜利的消息后，黎清冉转身走进屋内，唤来水袖，“通知厨房整理好昨天吩咐过要用的食材，随后告知巫医送来疗伤药，最后烧好洗浴水放进伽鸾的房间里。”

　　“知道了小姐，哎，小姐，你要去哪……”水袖的声音被清晨的风带远，清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黎苑。

　　她要去接苗岭的英雄们。

　　这场战，他们打得很是辛苦，商铭与伽鸾都是初上战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两拳难敌四手，难免不会有什么意外，即使黎清冉已经嘱托商铭的侍卫，在战场上，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他们半步，但，这几天心中都是焦急不安的，那份担心一直在蠢蠢欲动，现在好了，得知他们平安，这比什么都值得高兴。

　　行走在出城的道路上，黎清冉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来，心中的喜悦仿佛要膨胀开来，她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清丽的容颜此时蕴上一层暖暖的光辉。

　　城门打来，女子单薄的身影在门后静静地伫立着，商铭伽鸾与苍夏三人骑着战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苗岭大军，黎清冉看见，大家都是扬着嘴角的，脸上喜悦的笑容像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一样，一点一点吞噬掉疲惫之态。

　　伽鸾看见黎清冉，翻身从马上下来，像一只蝶一样朝清冉飞来，清冉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这只欢腾的小蝴蝶。

　　“伽鸾，你真厉害。”黎清冉在伽鸾耳边轻声说道。

　　“黎姐姐，我有两天没有合眼了……”女子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梦中呓语一般暖暖，“黎姐姐的怀抱好温暖好安心……”

　　伽鸾整个人都倒在了清冉怀里，小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听着伽鸾平稳的呼吸，黎清冉无奈地笑笑，声音里满是宠溺，“这样都能睡着啊……”

　　商铭与苍夏一起翻身下马，来到黎清冉身旁，清冉轻柔地将怀里安睡的伽鸾放于商铭背上，望着他们身上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口，莫名的感动。

　　“辛苦了。”白衣女子眼中的温暖浓的化不开。

　　“是啊是啊，好辛苦，清冉准备怎么犒劳我啊。”商铭眼睛睁得老大，兴奋地问，要不是现在他还背着伽鸾，很有手舞足蹈的趋势。

　　“应该的。”苍夏平淡的语气中氤氲着丝丝欣喜。

　　“我已通知巫医，大家先回去处理伤口，略作休息，夜晚的庆功宴上会有惊喜。”黎清冉笑语。

　　“惊喜？是什么呀？要送我们礼物吗？你是不是买了我相中的那顶帽子？或者夜晚的庆功宴有什么不一样？会有特别准备的节目吗？……”商铭在一旁唧唧哇哇。

　　“夏长老，你可知有多少人员伤亡？”黎清冉路过商铭走向苍夏，直接无视掉亢奋的向日葵。

　　苍夏凝睇黎清冉温润的面庞，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开口抚慰，“战场上死伤难免，请黎姑娘放心，死伤者族内都会给予厚葬，其家属也会得到补贴与赡养，在苗岭，能为民族战死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请黎姑娘宽心。”

　　“我知道了”女子微垂螓首，望着苍夏还在血迹斑斑的小腿，声音很轻，“苍夏，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的接纳，谢谢你相信我的计谋，谢谢你的支持，谢谢你的宽慰。

　　苍夏心中一震，眼中惊讶，他看着面前消瘦的女子，语气怪异的生硬：“不用对我说谢谢。”

　　因为他做的这些，都不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