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借碗》zaq

1、第 1 章

　　起因：那是一封情书
　　事情起源于一封信。
　　确切地说，是情书。
　　J大经济学院大三学生仙道彰某天上午三四节课间休息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他的计量经济学书里夹进了一封信。
　　一封被简单地叠成长方形装在3号白色信封里字迹清楚硬朗内容无限接近于威胁勒索落款为枫的情书。
　　仙道彰：
　　我喜欢你。
　　你如果不喜欢我，今天中午12点就在你的宿舍阳台上放一只碗。

　　枫

　　经过：我们的主题是借碗
　　仙道瞪着情书思考了整整一节课。
　　收情书这种事情，虽然没有夸张到收到手软的地步，但也算是身经百战。如果是认识的人，可以把对方约出来，委婉平和地拒绝；如果是不认识的人，那就只好等到对方亲自出现再委婉平和地拒绝。当初年纪小不懂事还试图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绅士的年代，仙道甚至抱持着毕竟也是别人的珍贵心意的想法把那些情书都好好地收藏在家里的某个地方，或者正是因为收藏得太好了，所以现在连自己也想不起来，那所谓的某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管怎么说，那些情书没有一封落款是“枫”。
　　从小到大，仙道认识的，名字里带“枫”的，只有一位祖宗。
　　按理说这位祖宗给自己写情书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万一真的是他呢？
　　仔细想一想，这个万一的存在并非无迹可寻。
　　口吻独断专行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要再找出第二人来，尤其是叫“枫”的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因为过于不拘小节被人乱开玩笑，他似乎也没有真正地恼过。
　　谣传当年有校花告白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对女人没兴趣”。
　　又谣传第二位校花级人物告白时，回答已经变成“我有喜欢的人”。
　　上学期末因为要跟同学去外地玩拜托替考，结果自己从此更名仙道囧。
　　“仙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不良师兄典范三井寿同学歪咬着勺子苦口婆心，“这分明是因爱生妒啊！”
　　万一真是这位祖宗开窍了……
　　黑暗的想象让仙道打了个寒颤。

　　“喂，”仙道踢踢前面越野的椅子脚，“借我个碗。”
　　“哈？”上课时间不敢过于明目张胆，越野半侧过身子，低声询问，“你天天回家吃饭，要碗干什么？”
　　“急用。”
　　“什么时候要？”
　　“借到今天中午12点。”
　　“12点？搞没搞错？我得指着这个碗吃饭哪！”
　　“吃一天公用餐具又不会死人。”
　　“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才有的新闻，北京有黑作坊拿洗衣粉洗餐具供应给饭店？”
　　“这都是哪跟哪啊……”
　　“那位仙道囧同学，你这节课很活跃嘛。”讲师推推眼镜，以一本正经地口吻提醒道。
　　轰堂大笑。
　　仙道向众人挥手致意，颓然地趴倒在桌子上。

　　下课铃响，仙道一反平日闲云野鹤状，与一干抢饭的学子一起拥出教室，直奔宿舍。
　　J大7号宿舍楼汇集了三个系四个年级的学生，除了仙道所在的经济系，和经济系同院的国贸系，还有就是流川念的物电系。计量经济学是必修，同系同学们是不用指望了，也只好向外系同学或师弟下手。仙道是到哪里都吃得开的人物，不单自己的师弟认识不少，因为常常去骚扰流川的缘故，连带物电系的师弟都有好几个跟他称兄道弟。
　　二年级的经济系和物电系在同一层楼。从501到505是经济系，之后全是物电。
　　仙道敲501室的门，薄薄的木门里传来一声长吼：“门开着，自己进来——”
　　经济系二年级今天上午三四节没课，501四个光棍守着四台电脑魔兽打得正酣。
　　清田从屏幕前分出半只眼扫了一下仙道，“有事？”
　　仙道挑剔地看了看满地盒装泡面，倚在门口不肯进去，“借个碗。”
　　“碗？”清田的尾音扬得很高，“这年头谁用碗啊？”
　　“我有个。”室友A百忙之中插嘴道，“放阳台上呢。好象两个月没洗了，师兄你要不要？”
　　“……”仙道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无处下脚的地面，又遥望一眼堆满破烂的阳台，默默地替他们关上房门。
　　502室只有樱木花道独自留守。
　　“借碗？”樱木从上铺“蹭”地跳下来，又“蹭”地跳起来，从杂物架上抓下一个饭盒，“本天才的碗，你可要小心看好了！”
　　仙道对着四四方方的铁饭盒抓抓头，“我要借的是碗。”
　　“这不就是个碗嘛！”
　　“在本地，这个东西叫饭盒。”
　　“靠，有什么区别！”
　　有没有区别，不取决于我，取决于流川啊……
　　仙道悲叹着走出502室。
　　503和504室内都没有人，大约吃饭去了。505室2007届经济系班长石井健太郎同学很认真地板着脸重复着师兄的要求：“借碗啊？”
　　“对，那种半球状的，下面有一个底的碗。”
　　“那样白色的瓷碗？”班长同学用手比出一个大小。
　　“那样最好了。”那么正宗的碗，流川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吧？
　　石井深深地吸了口气，推推眼镜，严肃地说道，“师兄，我觉得，在宿舍搞封建迷信是不对的。”
　　“……石井，我并没有想在宿舍里用碗插着线香供奉谁的牌位。”
　　“那师兄你要白瓷碗干什么？”
　　“当我没有借过这种东西吧……”
　　站在506室的门口，仙道内心涌起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情怀。因为507就是流川的宿舍。
　　“仙道师兄？”来开门桑田登纪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找流川来了？他不在宿舍？我没看见他出门啊。”
　　仙道努力压抑自己听见流川这个姓氏时的面部表情。
　　“呃，我不是来找流川。你们宿舍有碗吗？”
　　“啊，碗？”桑田露出迷惑的表情。
　　仙道用手比了个圈，“那种半球体下面有座的碗，不是饭盒。”
　　桑田为难地抓抓头，转身向后喊了一嗓子，“你们谁有碗？要圆的！”
　　“好象没有……啊，想起来了，有碗！”
　　一张圆圆的脸从桑田身后露出来，手上高举着一只脏兮兮的玻璃碗。
　　这是一只非常眼熟的碗。
　　“这是……小五的碗？”
　　小五从桑田的脚边挤出来，冲着仙道亲切地“汪”了一声。
　　彦一不好意思地扁扁嘴，“就这一只碗了……”
　　仙道温柔地笑了笑，“这只碗是替流川借的。”
　　脏兮兮的玻璃碗和小五都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要不要进507，这是个问题。
　　在流川面前借碗，是一种非常嚣张的行为。但同时也明确地向流川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仙道举着手，在507门前犹豫着。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门突然被拉开，煞星的脸明晃晃地出现在仙道的面前。
　　“唉！”仙道吓得后退半步。
　　“喏，碗。”送到面前的，是一只微波炉专用碗。
　　“啊？”这是帮助告白对象拒绝自己的行为吗？
　　煞星皱起眉，“你不是鬼叫着要借碗？”
　　“不是我鬼叫……”
　　“你到底要不要借？”
　　“流川……”仙道困惑地研究着对方的表情。
　　“嗯？”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真的喜欢我吗……”
　　流川无言地盯着仙道的脸。
　　仙道突然醒悟那封情书怎么可能出自流川的手笔。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脑筋抽风到为以防万一真的一本正经地挨家借碗，最后居然还以流川写了情书给自己为前提提出这么不过大脑的问题……
　　总不至于，他潜意识里，真的希望那封情书是流川写的吧……

　　结局：光一般的流言
　　仙道彰终于亲口向流川枫告白的流言在瞬间传遍了经济系和物电系的每个角落。

　　最后的结束：情书的真相
　　“总之，这是误会，完全是一场误会。”
　　“你误会我给你写情书？”
　　“我只是误会你万一给我写情书，谁叫我只认识你一个叫枫的。”
　　“你认不出我的字迹？”
　　“天地良心，我既没借过你的作业也没抄过你的试卷，我怎么可能认识你的字迹？”
　　“你误会我喜欢你？”
　　“还不是因为你拒绝别人告白的时候说你不喜欢女人……”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是流言啊……”
　　“你也知道是流言！”
　　“但是……流言就是以事实为基础的再发挥啊……”
　　“仙道彰！”当仙道追在流川后面反复解释情书与告白的误会时，女孩子的声音截住了他的脚步。
　　从背后气喘嘘嘘跑过来的是个有点眼熟的女生。
　　“仙道彰，你太过分了！明明接受了我的告白，却立刻又向别人告白！还是个男人，你是什么意思？”
　　女孩批头盖脸的指责让仙道莫名其妙，“告白？”
　　“我不是写情书跟你告白了吗？你没有在宿舍阳台上放碗，不就是接受我的表白的意思吗？原来你是这种不负责的男人！”
　　“原来是你写的情书……”
　　“什么叫原来是？！太过分了，我不是署名了吗？还说得好象你不知道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你也叫枫啊……”
　　女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不知道我叫什么？！你跟我一起去泰山玩了两天，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呃……”仙道慢慢凝起表情，没错，好象，是有点想起来了……一起去玩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外系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一直被叫作枫子吧……因为举止太疯疯颠颠，还一直以为大家是叫她“疯子”……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男人！”不幸和流川同名的女孩子留下愤恨的叫喊，转身飞一般地跑开了。
　　“总之，”仙道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最后的真相了。”
　　流川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去泰山玩。”
　　“喂，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是还打算继续计较下去吧？说起来，真正吃亏的人是我哦。选修被你搞到挂科不说，还出了这样的事，叫我以后怎么交女朋友啊……”
　　目送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路人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于是，另一则关于仙道彰的流言盛行于整个J大校园——
　　“知道06届经济系的仙道彰吗？看起来很帅是吧？其实他不仅是个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而且连跟自己出去玩的女生都记不住名字，千万不要被外表迷惑了哦，其实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