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之人鱼登陆》苡馨

46、

　　给简聪拿药不过是个胡诌的借口，雷洛跟着雷诺来到医院，见他将黎冰一路送到柯本的病房外，自己却没进门，反而转身走了。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病房里的两人，他与柯本不熟，黎冰又不太待见他，左思右想后，雷洛决定在走廊上守着，只要看住黎冰，也就等于看住了雷诺。
　　雌性人鱼是极少的存在，突然有一个雌性人鱼孤零零的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上，立刻引起了这一层楼的骚动，不久消息漫延出去，从医生到病人家属，但凡能行动的，都巴不得过来看看。
　　一时间，从走廊上‘不经意路过’的雄性人鱼络绎不绝，人鱼社会等级森严，娶人类做配偶尚且要通过种种考验，还不一定能够成功，娶比人类还少的雌性人鱼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娶不得，但不妨碍观瞻，碍于身份的限制，够不上级别的雄性人鱼们只敢不经意路过，却不敢轻易上去搭讪，够得上级别的雄性人鱼想过去搭讪，但众目睽睽之下，怕激起众怒，没敢上前。
　　人鱼社会没有配偶的人鱼太多，为了保持社会稳定，很多人鱼都响应号召入伍当兵，被派往外面驻扎，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根本改变不了僧多粥少的局面，太多的成年人鱼找不到配偶，甚至因为身份为题，连跟异性搭讪的权力都没有，可想而知他们的心里多不平衡。
　　有个上尉级别的雄性人鱼安奈不住，试图上前搭讪，结果被无数同性喷火的眼睛注视，硬生生钉在了原地，后面的人鱼嫌他挡路，推搡着将他淹没在了人群里。
　　被雄性人鱼们炽热的眼神注视，雷洛视而不见，淡定的坐在长椅里，随意玩着游戏。
　　在陆地时，雷诺虽然保护雷洛，但偶尔也会让他陪着出席一些活动，来这里后，雷诺处境堪忧，为解救雷诺、保护黎冰，雷洛凭借自身优势和鲸熙的关系，交际模式全开，频频出入上流社会，渐渐习惯了受人瞩目。
　　门上的玻璃透过外面，鱼影绰绰，眼见有不断增加的趋势，这引起了柯本的注意，正好浚进来，他不禁问：“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浚看了眼正在削苹果的黎冰，“他们在看雌性。”
　　“雌性人鱼？”柯本来了兴趣，但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黎冰，是雷洛殿下送你来的吗？要不要请他进来坐？”黎冰住院那会，他在医院见过雷洛几次，那是个有着火红头发，火红鱼身，浑身充满活力的漂亮人鱼。
　　手上削着苹果，黎冰的心思还停留在雷诺对他说的话上，根本没听到柯本的话，直到柯本又问了一次，他才摇摇头，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不用。
　　柯本伸手拿过那个被削的只剩一点的苹果。
　　“对不起。”黎冰一脸歉然，水果在这边格外珍贵，浚一定废了不少心事才弄到几个苹果，结果被他浪费了。
　　咬着苹果，柯本不客气的说，“不用觉得抱歉，明天给我带几个你家的水果来就成。”
　　黎冰爽快的应了声好。雷诺的计划是让他这几天都来医院探望柯本，明天带点水果，应该不会有问题，大不了他省下自己那份带来，想到每天都有水果吃，脑海里不由得又冒出雷诺用发黄的菜叶煮粥的情景。
　　简聪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他对黎冰做的心理疏导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了成效，黎冰抑郁的情况好转，心里敞亮了，头脑也变得清明不少，有些事也能理出一些头绪了。
　　或许真的可以相信雷诺一次，至少在身体上，他真的没再伤害他，壮壮出生后，随着身体渐渐恢复，黎冰最怕的就是雷诺会对他用强，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雷诺要强他，他无法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雷诺什么举动都没有，甚至一日既往的照料他的生活，穿得不说，吃的跟壮壮出生前没什么区别。
　　或许，真的可以相信他一次……

　　看黎冰恍恍惚惚的，知他有心事，柯本丢掉苹果核也不担扰他，转身往门口走去。门外，一反先前的混乱，雄性人鱼们秩序井然的站成两排，从走廊两端相向而行，这种集体路过雷洛面前行注目礼的场面，看着特别滑稽，柯本忍不住推了推守在门口的人鱼，“稀少高贵的雌性啊，你不过去看看？”
　　浚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目光停在他的脸上，语气格外认真道：“我只要你。”
　　柯本笑得很开心，顺势靠在了浚的身上，“看一辈子，不准烦啊。”
　　“医生说你要卧床，去躺着吧。”浚双手托着他的腰，连着隆起的肚子一起抱在怀里。
　　人鱼体型高壮，柯本只到浚的胸口，仰着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黎冰好像有心事。”孩子生了，气色却不见好，对于这唯一能说几句话的同类，怎不叫他担心？
　　“那是雷诺上校该操心的事。”抚上他的眉，浚脸上很不高兴。
　　柯本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众人围观的地方，“看得出来雷诺很在乎黎冰，不然也不会让雷洛来护驾了。”
　　柯本想得很好，却不知道雷洛根本不是来护驾，而是来盯人的。
　　被人当成动物园的猴子参观了小半天，雷洛的耐心渐渐磨灭，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抓个雄性当眼线时，雷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无意解救被围观的同胞手足，雷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去接黎冰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雷洛摇了摇他轻纱般火红的尾鳍，无视周围的目光，利落的起身，追了过去。
　　两辆车子先后到家，简聪将壮壮丢给雷诺，拉着雷洛去书房，听他汇报跟踪的结果。
　　简聪有自己的盘算，洛鲅在军部一手遮天，但总还是要卖鲸熙几分薄面，简聪一面叮嘱鲸熙让他想办法阻止雷诺去死亡谷驻防，一面将人看住，防止偷跑，只等鲸熙那边办妥，雷诺去不了死亡谷，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道鲸熙阳奉阴违，他不但没去找洛鲅，还将他们的计划全部告诉了雷诺，让雷诺有了更好的应对。
　　为降低简聪和雷洛的戒心，雷诺主动提出带黎冰探望柯本。黎冰住院那会儿，柯本几乎天天都去陪他，如今两人异境相处，黎冰天天去探望也在情理之中。
　　简聪乐见黎冰出门，有个能陪他说说话的人，总好过他天天圈在家里，抑郁的心情不得纾解，但他怕雷诺另有打算，这才让雷洛一路跟着。
　　“爹地，黎大哥一直在医院，哪里也没去，看来是我们过于担心了。”雷洛拉着简聪在书房的沙发上落座，随即把手抚上了那微微隆起的腹部，里面的小东西已经会动了。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雷诺向来固执，让他改变主意很难，只能把他看紧了。”
　　“哇，动了，动了。”感觉掌心被轻轻一顶，雷洛兴奋大叫，简聪顿时一巴掌拍了过去。
　　“跟你说话呢，专心一点。”
　　手被拍了，雷洛还是笑嘻嘻的，“听到了，听到了，一定把大哥看紧了。”

　　“看紧什么？”鲸熙推门进来，原本笑意盈盈的模样，在看见雷洛把手放在他梦寐以求想触碰的地方一阵乱摸时，笑容顿时变得有点僵硬，心里更是酸泡泡直冒。
　　被那哀怨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简聪拉开了雷洛的手，“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鲸熙不语，自顾自戳着自己的两只手，不时的往简聪的肚子看两眼，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于这条老鱼有多无赖，简聪已经深深领教过，未免下面出现少儿不宜的情景，他打发雷洛，“去陪壮壮吧，雷诺要做晚饭了。”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雷洛笑着出门，将空间留给两位老人家。
　　肚子渐大，腰上越发吃力，简聪撑腰从沙发上起身，鲸熙连忙过去扶他，却被简聪伸手挥开，看着空空的两手，鲸熙心下暗叹：这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简聪，雷诺是成年的雄性，你不能把他当成雌性那样护着，这对他没好处。”
　　“你还没去找洛鲅，是不是？”
　　鲸熙不否认，“我觉得让他闯一闯是好事？我们不能护着孩子一辈子，我们总有一天会老会死，到那时候，谁还能护着他？”一直留意简聪的神情，见他有了松动，鲸熙趁机凑到他身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雄性保护雌性天经地义。让雷诺去闯一闯，将来也好替我们护着雷洛和你肚子里这个小的。”
　　肚子里被提到的小家伙轻轻的动了动手脚，简聪不由得抚上了肚子，鲸熙说的有道理，但死亡谷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鱼命丧那里，雷诺去哪里不好，非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简聪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鲸熙阅人无数又岂会看不出他的顾虑？顺势伸臂将人揽在怀里，让他依靠，柔声道：“死亡谷虽然危险，但雷诺是指挥官，不用冲锋陷阵，我已经打过招呼，雷诺到了那边，会比在军部自由。”
　　“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命。”
　　“我知道，我懂。”伸臂搂紧怀里的人，鲸熙的另一只手来到他梦寐以求想触碰的地方，借机转移他的注意，“你顾着两个大儿子，也不能慢待了这个小的，这可是我的老来子啊。”
　　本来纠结低落的情绪，被鲸熙酸溜溜的语气一搅和，顿时散去大半，惊觉自己又靠在了老人鱼的肩头，还被他摸上了肚子，简聪老脸一红，忙挣开他的胳膊，退出他的怀抱。
　　鲸熙不由得瞪眼，“简聪，咱们是合法的，我搂搂抱抱老婆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对什么对，多大岁数了，还搂搂抱抱。” 简聪的脸彻底烧了起来，避开鲸熙哀怨的视线，夺门而出。
　　鲸熙一阵无语，伸手摸摸鼻子，喃喃：“我年纪很大吗？” “
　　“看跟谁比。”洞开的门口，雷诺面无表情的看着鲸熙，一双深邃的蓝眸里闪着盈盈的光彩。
　　“我帮你做说课，你看我笑话！”
　　“路过而已。”

　　接下来几天，雷诺照常每天带黎冰去探望柯本，雷洛总是找各种借口跟着，但他是个没长性的，接连三天，重复做同一件事，耐性彻底告馨。
　　等到第五天，雷洛不跟了，主动提出在家照顾壮壮，简聪那天听了鲸熙的话，心思有了松动，也就随了雷洛的心。
　　第六天过午，雷诺在返回的路上，对黎冰道：“军部的调令已经下达，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真的？”黎冰下意识的问，没有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