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的大总管》孟鸩

4、不要打破白玉盏

　　正啃发糕啃的起劲，结果一下噎住了，主啊！对不起，我不该诅咒别人噎死……报应啊！我捶胸顿足，这时，却有一队仕女经过，那小姐停下来打量我，十分莫名其妙。这时她的一个大丫头过来，一记黑煞掌打在我背上，我呛出一块发糕来，蹲在那儿大喘气。

　　“谢谢姐姐。”我连忙行礼。那大丫头微微一笑，点点头，后退。

　　“你是偷吃的吧？”那小姐施施然走了过来，“吃这么急，难怪会噎到。”她使了个眼色，那大丫头掏出一些碎银给我，“拿去买点好吃的吧。”我看着她，脸皱了下，看看银子，我是小偷？
　　推开银子，我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啃着发糕，转身就走。“站住！”好个威严的小姐啊，“你什么人？来此有什么目的？”我更无语，回头看她一眼，吃着发糕等她的结论，反正这女人自说自话，一会儿就给我冠了个小偷的美名。“小小奴婢，没个奴婢的样子，想必潜在林家图谋什么吧。”她道，声音清雅，几分自负，几分嘲弄，十分嚣张。我却疑惑，奴婢什么样子？
　　“怎么还在这儿？”大总管也走到这了，看我还没回到仆人房，立刻责问。

　　“被发糕噎到了。”我连忙解释。
　　“回房喝水去吧，今天你去侍奉危公子错过了吃饭，去厨房让他们煮个面给你吧。”万岁，有面吃了。“是！”我一溜烟跑向厨房。

　　“楚小姐，让你见笑了，小丫头不懂事……”才听见他这样说，我撇撇嘴，跑远了。
　　一大早起来，被大总管特意分去准备祭祀的器物，金盘，银碗，玉碟子之类的，在大总管眼皮底下。他时不时丢过一个深沉眼神来，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喘。“把这白玉盏端去供桌上！”白玉盏？命运的转折点？当真来了？我就不打碎，我就不要应劫！我端着白玉盏，小心翼翼的走，稳稳当当。“啊！”谁踩我裙子？谁？

　　“呵呵。”那年轻公子正笑得没心没肺，摇着个扇子，“危公子说我们的大总管大人桃花运至，我还当他说笑，没想来刚进来就看见大总管你盯着个小丫头看的入迷，真是破天荒！不如本公子把她赏你算了。”他咬着个扇子柄，“小丫头，你打破了白玉盏，想不想不受罚啊，我派你去服侍……”我跳起来眼疾手快的拿起一个没破的白玉盏，塞进他嘴里！

　　“是你踩了我的裙子！”我恨声说，“伪君子！”
　　“青衣！”大总管呵斥，大概也太吃惊于我的动作，愣了好一会，“这是大少爷！”
　　“小丫头，你翻了天不是？”大少爷也许是被惹怒了！
　　“林公子，这是为什么生气？”来人是个高大的年轻人，人长得不错，笑起来也很和气，“我听见这里热闹，还当有很多人呢？”

　　我站在那，周围很多各种各样的眼光看着我，却没有这个人的眼光“可怕”，他怔怔的看着我，“这个小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恶俗！这样老套的戏码为什么要让我遇上？看上我？看这人怎么也是个江湖大侠啊，人中龙凤啊，风靡万千少女的角色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原来是打破了白玉盏，林公子可否买在下个面子，不要责罚她，况且我院子里正缺一个侍书的小丫头，不如把他派给在下怎样？”他回头向大少爷要人。

　　“这个，”大少爷瞄大总管，大总管面无表情，“这个小丫头不识字，平日里有粗手粗脚的，我正要把她交给林总管调教几天呢，不如楚公子另选一个，我书房里的婉怡给你，她是大丫头，又识字，又乖顺……而且她现在也算是林总管的人了，你问他！”他把问题推给大总管，然后闪到一边盯着大总管看。

　　“我哪里也不去，你还是派我去扫地吧！”我小声说，可惜四周无数耳朵竖着，更有大少爷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来如果我不能讨大少爷或楚公子的欢心就要挨板子了。我第一次深切的感到为人奴的悲哀，侍奉人而已，还要被推来送去。

　　“那好，去领家法，打完去扫地。”大总管丝毫没有私心的判完，挥手让我走。我点头，心情却难过到极点，主子的好恶决定一切，挨顿打可以改变也好，要是无可更改的意志呢？死吗？人命可真不值钱！

　　“林公子，林总管处事好生公正，但这小女孩可受不了那么重的责罚，还有，她有何错？不过被人踩了裙子而已，你猜，踩她的人心里会不会不安？”楚公子说这话时，我想他早就看见那事了，进来不过是好奇而已。不过凑这空，我已经跑去领家法了，而大总管也没有看正打太极拳的少爷和楚公子，因为他正匪夷所思的看着我直奔老妈子那里挨打，恐怕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我为什么这样。其实我只是贪恋平静日子而已，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打完关禁闭。打的是小腿，用细荆条，白玉盏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也珍贵非常，何况我还顶撞了少爷……
　　“青衣？”喊我的是个熟悉声音，厨房里的四宝，切菜小厮，“阿婆让我给你送些干粮！”我们是一起买进来的孩子，厨房阿婆对我们也很好，常常给我们个馒头包子什么的，省的正长身体的我们会挨饿。“谢谢四宝哥！”我爬窗子上，拿了荷叶包。“那我回去了，记得跟老妈子们说些软话，别再挨打了！”四宝说完就跑了。我正饿得难受，坐地上摊开荷叶包吃了起来，都是些凉包子，冷馒头什么的，已经很不错了。这时我背后的门打开了，有人进来，掌着灯，看见我大吃大喝的样子，居然扑哧笑了。“你这小丫头，打成这样还吃。”他回头关上门，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先涂药。”

　　“楚公子？”我奇怪，“你来干嘛？”
　　“我叫楚江南，你叫我楚大哥或者江南哥都行。”他自我介绍，“你也是怪丫头，好日子不过，到底想干什么？”
　　卷着裤子，他看见我小腿上的伤，倒抽一口气，“这些个恶奴才！”他这句话令我不自觉的凉了下心。奴才啊……
　　他帮我上药，蹲在那，也不顾及身份，“怎么不说话？”他抬头，我其实在发呆，无辜的吞下一大块馒头看着他。
　　“还吃！”他头上青筋直冒。站起来，看我只到他胸前的身高，“你多大了？十四还是十五？”“十五。”我回答，“难怪，林家这么刻薄下人吗？”他打开另一包东西，“猜你也饿了，我买了点心给你。”

　　有脚步走近，他连忙吹熄了灯，“我是瞒着他们来的，不然对你名声不好。”
　　这次没有开门，只是门上的小洞打开，那是给关长期禁闭的人送饭的窗口。推进来的是一只托盘，两碟菜，一碗米饭，一碗汤。“青衣。”是大总管，“恩？”我答应一声。

　　“今天不是你的错，大少爷生性爱闹，他原本也不想打你，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央危公子守住秘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他的声音很倦，大概是忙了这么晚才过来。
　　“还有楚公子，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叫少爷把你派过去给他了，他正风华正茂，确也是不可多得的精英，你要知道，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是早有家室的人，即使没有也不会娶小丫头进门，楚公子也不例外。你生性温软，给人做妾必定会受气，等你再大一点再提亲事也许更好，我请公子替你回了这种事，免得楚公子真的会娶你回去做妾。你还是个小孩子……也许不是，可是还是多想想，别再胡乱的过日子，明日我会差人送饭过来，你的东西我叫人送燕来阁去了，看你的东西，原来你是认字的，还看些古怪的书，”说到这，他似乎笑了，“早些睡，伤好了就去楚公子那里。”

　　“哦。”我答应着。
　　“过来。”他说。
　　“恩？”我爬到那个小窗口上，他给了我一本书，是那种带图画的故事书，叫什么什么绘本之类的。“拿去解闷儿，喜欢的话我下次带颜料给你，自己画着玩。”我会经常看些闲书或者涂鸦什么的，看来他都看到了。

　　“恩，等我好了再玩。”我答应着。
　　“乖。”他轻轻的说。“我走了。”
　　“喂！”我叫。
　　“什么？”他回来。
　　“我今天才知道当人奴才多不好……我……”我不知从何说起。
　　“恩？”他耐心的听。
　　“我讨厌那些把别人的人生当玩具的人，我讨厌我自己……我讨厌这个命运……”我说的语无伦次，他却懂了。

　　“青衣，不是有决心就可以做到的，你一开始会很有信心，然后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改变，到最后你就会发现这一切会和你当初的理想完全不一样，面目全非。”他似乎是劝慰我，又似乎在说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你愿意杀死我吗？如果有一天我也面目全非的时候……”我趴在小窗口上想看见他的表情，他却没有掌灯，披着件宽大的外袍，完全在阴影里。

　　“没有人可以随便的杀死另一个人，青衣，，命运这东西，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未可定论，你不要从现在就往最坏处去打算。”他说。

　　“我不愿沦为鱼肉，也不愿为杀人的刀俎，非此即彼，除了逃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庆幸我看过的书教过我很多东西，包括仁慈，虽然我好像没学会什么神功盖世，运筹帷幄，可我还是很庆幸我是这样一个人，我是不是个很固执地人？”我忍不住问，我这样的人搞穿越是不是太浪费名额了？

　　“你是个好孩子。”他轻笑着说，“好人是做不了王者的，可好人会一生安逸，除此之外没人能活的安逸。”

　　“切！”我揉揉腰，站直，“我这样伟大的人你也不夸夸我心存大义，万古流芳之类的。”
　　“要好好的养伤，不要再想这样费脑子的事，你又不是个聪明人，想多了难免自作聪明。”他说。“我回去了，记得去楚公子那里，不要太张扬，告诉他你不识字就好，他那样的年轻俊杰受不了女人看不懂他的才学风范的，你不是做妾的材料，会死人的。”

　　我回头看看楚公子，他正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笑的诡异。
　　“你们大总管真个心机深沉，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做妾了，他倒想到了。我只是瞧你可爱，想认你做个妹子而已。”他摇头说，“何况我已经有儿子了，也不需娶妾了。”见我蹲在角落里什么话也不答。“青衣？”他小心的叫我。

　　“从前有一本书上说，问如果有一本书，你已知道结局是悲剧，你还会不会读？我当时想，当然会啊，至少其中的悲欢离合值得去读。这句话说的很轻巧，可当这本书是人生时，如果你已知道结局是悲剧你还会不会去读？现在我不想读了。”他大概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过来摸我的头。
　　“傻丫头，什么人到最后不都是个死？可每个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还不是分毫必争，人就是这个样子而已。”他温和的说。

　　“啊？”我想想这个，点点头。也对，难过有什么用？我是个普通人而已，扛不住这样玩的，但是只要天还没有塌下来，我也就这么糊涂的过吧。

　　“林立对你很好啊，我以为这个大总管是个冷面判官呢，却原来也会这样温柔。”他叹口气，“他配你未免也太老了些，十年前，他就是林家的管家了，那时他也是这样一副冷脸。”
　　“他才不是对我有什么，他是怕我跟他有什么，我是个大麻烦而已。越说没有圣诞老人的人越会偷偷的挂袜子，越说没有命运的人越是怕所谓命中注定这种事。”我跳起来，能有什么？我读过的那些武侠，言情，灵异，穿越的小说也不是假的，这些人物设定，我都见过，保证能应付的来。

　　“怪丫头！”他笑，“我得走了！”
　　“恩，江南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当真的。”我认真的说。
　　“你懂什么？”他无可奈何，“怪丫头！”他把外衣留下，“盖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