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夜入偏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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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郡主。”
门外侍婢齐齐跪了一地，悠悠郡主身着五重华服，发髻高高挽起，束着那支破旧月牙环，款步而来，环尾新铸绯石，在耀目的环佩中尤为醒目。
悠悠顿住脚步，环顾一周，启声道，“都起身吧。”
“谢郡主。”一众侍婢起身退至一旁，皆屏息敛目，午膳时分，突然接到司婢库命令，轶王殿下要挑选姿容出色，德性皆优的侍婢前往泷洲小筑伺候，她们来时，恰逢一众侍婢被护卫押解出宫，前首带路的怀瑜回首面向身后侍婢，吩咐道，“泷洲小筑不比他处，都要小心伺候着，方才那些奴才便是得罪了小主被押解出宫……”说完，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眸中艳羡之色还未敛去，便齐齐变了脸色……
悠悠提裙，款款步入，怀瑜悄然抬首望了里间一眼，方低首，便见一袭绯色裙裾映入眼帘，锦帛之上绣着大朵的雪莲，秀雅脱俗，朵朵清晰可见。
“你叫什么？”
怀瑜闻言一愣，抬眸见悠悠郡主垂目望向她，心中一沉，自知方才偷望那一眼被她瞧了去，郡主虽常不在宫中，但自幼追随轶王，深受皇后宠爱，喜怒亦是无常，倘若，倘若惹得她不快，那便是杀头的死罪，思及此，不禁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怀瑜。”
“嗯。”悠悠轻哼一声，眸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转身离开行至里间。
身前绯色裙裾瞬间消失，怀瑜不禁暗自拭了拭额上细汗，有些莫名的闭了门。
房内，上官羽一袭素白衣衫，墨发披肩，转身，秋翦似的双眸望向来人，“郡主。”
“上官姐姐。”悠悠舒展着广袖，款款落座。
“不知今日姐姐唤我来所为何事？”
上官羽退后一步，盈盈下拜，“上官羽有一事相求。”
悠悠未曾料到她会有此动作，一时愣在那里，执杯素手便停在半空，诧异的望着下首跪拜于地的女子。
那时，她命悬一线，却依旧明媚如昔，艳比清谷寒梅。
那时，为救轩王，身中剧毒，仍愿割脉救主以求圣果。
那时，红烛旖旎，天牢腐寒，冰与火的双重煎熬，她仍咬紧牙关誓死不从。
现在，她却俯下身子跪在她的面前，声声说着有事相求。
“姐姐，这是作甚？”悠悠忙放下杯盏，起身将她扶起。
“郡主，此事唯有有你相助方成。”上官羽定定望着眼前锦衣女子。
“我？”
上官羽颔首，“是。”
“何事？”
上官羽垂目，缓缓踱着步子，忽然，似是下了决心，倏忽抬首，“助我出去。”
“什么？”悠悠一惊，扶着她的双手垂了下来，眸子忽明忽暗。
“姐姐，助你出去便是背叛宸哥哥，我……”
“郡主，上官相求此事，原因有二，旻熙两国和亲，
本是普天同庆乐事，但，如若我猜测不错，这旻国长公主应是冒我之名，倘若你的姑母，当今皇后知晓此事，一场战事恐怕在所难免……且，想必郡主也知安紫宸的野心。”上官羽语气顿了顿，望一眼悠悠，“此为其一。”
一席话落，室内静默片刻，悠悠问道，“那其二呢？”
“其二，上官此生心爱之人只有苏墨漓，至死不渝！”此话一出，悠悠愣怔在地，她虽早已知晓上官羽心念之人乃是苏墨漓，但从未见她如此，那双明亮双眸就那样定定的望着她，直教她心中一软，或许，穷尽一生她也不会对那个爱了多年的男人说出心中所想。
“好，悠悠会尽力而为，不为其一，只为其二。”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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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方暗，盘踞在覃莲山下的熙国帝都宸轩城内华灯初上，今日，旻国皓琪公主一行抵达宸轩城，皇后娘娘着轶王盛装出迎。
妖冶明灯下，俏丽宫婢挑起软轿轿帘，却见皓琪公主一袭素白裘衣款款步出，大半潋滟墨发用银丝盘起，只用一只凤簪束住，其余散在肩上，光洁额上缀着雪莲细钿，远山似的眉眼，双眸似笑非笑，羽睫眨了眨，环顾殿中众人，眸光在左侧清俊男子身上稍作停留，便朝向上首女子盈盈下拜，“旻国皓琪，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步下凤座，扶她起身，“皓琪有礼了，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紫荆抬首，皇后细细打量着她，面露惊疑，两人不但姓名相同，就连这容貌竟也这般相像，倘若不是方才妍华来报说那女子仍在小筑之中，或她会以为眼前女子便是她。
紫荆见她这般望着她，不由红了脸，垂首说道，“娘娘，皓琪有何不妥之处？”
皇后闻声回神，温和笑笑，“是本宫失礼了，只是本宫瞧着公主容貌有些眼熟罢了。”
“皓琪姿容平庸，让娘娘见笑了。”
“公主自谦了。”两人不着痕迹的寒暄几句，左侧清俊男子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本宫见公主舟车劳顿，也乏了。先请公主回寝殿休息，稍后，本宫安排了宴席请公主享用。”
“多谢皇后娘娘。”紫荆施礼退下，举手投足间，大方得体，并无失仪之处，皇后满意颔首，目送她离开。
就在皓琪公主踏出寝殿的时候，泷洲小筑入口处，薄雾弥漫，世界皆是淡白，朦朦胧胧，冷冷清清。
“啊！”突然，一声尖叫引起宫中诸人注意，安紫宸拧眉，听这声音，应是自小筑传出，莫非……
思及此，未待皓琪公主软轿消失在明廊尽头，便要掀袍离开，皇后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宸儿，不得胡闹。”
安紫宸蓦地侧首，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皇后猛然松手。
“宸哥哥。”悠悠缓缓上前，“宸哥哥若不放心，便让悠悠去看看吧。”
安紫宸沉思片刻，缓缓颔首，“有事来报。”
“悠悠自有分寸。”
小筑内，怀瑜望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上官羽，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双唇，瑟缩躲在一旁，身前参汤洒了一地。
“郡主……”闻得门外侍婢一声轻唤，怀瑜猛然抬首，眸中布满惊惧。
悠悠望一眼里间情形，眸中一沉，吩咐道，“除了怀瑜，都退下吧。”
“郡主饶命，郡主……”怀瑜匍匐上前，几步爬到悠悠近前，扯着她的裙裾，唇色苍白，哭得几欲昏厥。
悠悠扯出被她拉住的衣角，落座一旁，抬眸看了她一眼，缓声道，“起来吧。”
怀瑜闻言突然住了哭声，抬起泪眼莫名的望着上首女子。
“若想自保，便要听本宫安排，你，可明白？”悠悠起身矮下身子，抬起她的下颌，仔细打量了一番。
怀瑜忙连连点头，含糊应道，“奴婢遵命，多谢郡主不杀之恩。”
“嗯……”还未待怀瑜反应过来，便觉颈上一痛，而后软软瘫在一旁。
悠悠取出银针，温言道，“上官姐姐”
方才昏死女子幽幽转醒，抚了抚额头，“郡主，有劳了。”
悠悠颔首，两人将怀瑜扶上床榻，上官羽望着榻上昏厥女子，说道，“怀瑜姑娘，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悠悠闻言偏首莞尔，“姐姐还是那般善良，你可知怀瑜乃是宸哥哥府中暗部，已追随他多年……”
说完手起针落，怀瑜咛嘤一声，脸色逐渐变得红润。
“姐姐可准备妥了？”
上官羽颔首。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悠悠郡主带着侍婢离开小筑，吩咐门外护卫，没有轶王或者她的命令，不准外人打扰，如有异动，随时禀报。
飞霞殿内，皇后一身华服端坐上首，安紫宸居左侧，紧挨着他的便是安紫轩。
“皓琪公主到。”殿外一声通传，便见紫荆换了一身牙白宫装款步而来，身后跟着白衫公子。
安紫宸抬眸凝望一眼，唇角不由扬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苏墨漓，别来无恙。
皓琪施礼落座右侧，下首便是苏墨漓。
歌舞起，宴席之间觥筹交错，安紫宸遥遥望着苏墨漓，但见昔日寒玉公子此时端坐在那里，眉如画，鬓如裁，垂着眼睑，执起身前美酒一饮而尽，眸中清绝更甚往昔。
“姑母，怎地不等悠悠便开席呢？”众人闻声抬首，便见悠悠郡主含笑步入殿内。
“悠悠，不得胡闹，快落座。”皇后闻言倒也不恼，嗔怪了一声。
悠悠眸光一转，提裙行至安紫宸身侧，“轩哥哥，我要与宸哥哥同坐。”
安紫轩摇了摇羽扇，掀唇一笑，“好。”
“姑母，悠悠姗姗来迟，让皓琪公主久等了，为此，本宫特备了一曲歌舞，聊表歉意。”悠悠方落座，便急急道来，尽显少女娇憨。
皇后宠溺笑笑，“皓琪意下如何？”
“不胜荣幸。”
悠悠含笑击掌三声，数名歌姬信步而出，腰肢柔软，长裙飘飘，舞姿曼妙。
曲尽舞停，数名歌姬款款行至贵宾近前，跪拜于地，执壶敬酒。
苏墨漓望了望身前低垂着眼眸的歌姬，阵阵幽香传来，若有若无的杜若香气浮动在鼻端，使他心中一沉，这香气……象极了他送羽儿的药囊，眸光下移，却见她右手之上密密针孔，蓦地，忽然心中有一个声音唤道，“羽儿……”
安紫宸见他良久未有动作，似笑非笑道，“将军可是嫌这个歌姬愚笨，若是这样，本王可替你……”
话未说完，苏墨漓探手取过酒盏一饮而尽，安紫宸笑笑，歌姬施礼退出。
苏墨漓眸光闪动，独自饮了数杯，寻了因由到偏殿休息。
窗外轻雾弥漫，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枯竹婆娑残影处，一袭身影一闪而过，苏墨漓掀袍跟上，那人在距他十步之遥处顿住脚步，苏墨漓心中一惊，是她，那个左手持杯的歌姬。
眼见她要走，苏墨漓急唤道，“姑娘……”
羽儿，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夜入偏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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