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疑似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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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一道圣旨自宫中传出，封圣上义妹上官羽为旻国皓琪公主，下嫁熙国皇子，原太医苏墨漓晋为护国将军，着其随行护驾。
栈阳城外，夜无旻亲自送长公主出城，仪仗随行绵延数十里，坊间传闻，皇上义妹姿容绝色，德才兼备，深明大义，舍身为国，力保旻国下嫁熙国大皇子，临行之日，栈阳城内街道挤满了百姓，众人皆为一睹长公主姿容，却远远的只望到当今圣上一袭明黄龙袍加身，亲手扶起身前着艳红华服女子，细细嘱托数语，扶她上了步辇。
苏墨漓，牙白玉冠束发，碧箫悬于腰侧，一袭暗紫短装，利落翻身上马，忽闻身后女子唤道，“先生……”语声舒缓而低沉，语气稍有犹疑，“此去路途遥远，先生定要护得公主安全。”
再闻先生二字，他的心里已无任何涟漪，身后那个自己心念了数年，曾立誓要倾尽性命护她周全的女子已不再是那个单纯无助的少女，如今的她手握重权，凤朝九天，视世事人命于棋局，谈笑间，手起子落，便不知这世上有几人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闻皇后轻言，苏墨漓并未回首，淡言道，“臣，遵命。”
东风乍起，呼啸而过，天色已见阴霾，昨夜冬雪犹寒，映着西斜残阳泛着寒意.
“起驾。”一声断喝，华丽宽大马车缓缓起行，一步步远离这华丽牢笼，肃穆城门下，黄袍加身的夜无旻负手而立，似低喃又似轻询，“此去熙国，不知是对是错，这天却是愈加寒了……”
“长公主为国和亲，纵使皇上再不舍，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您龙体初愈，经不得寒。”这厢华服女子话音将落，便有宫婢会意呈上大氅，皇后接过，为他披上。
夜无旻握住停在肩上的素手，侧身睨了她一眼，“清儿也觉得朕这么做并无不妥？”
阮清清淡然一笑，探手为他盘好锦带，“皇上乃是天子，思虑自然周全，况且，如长公主所言，她愿如夕颜一般，昙花一现，极尽绚烂，各人生存在世，所思所选自是不同，皇上不过是顺了她的意，妥与不妥？”言至此，女子语气稍顿，手中锦带翻飞，打好最后一个盘结，抬眸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夜无旻听罢，微微一愣，不由细细瞧着自己的枕边人，多年来，她的容颜并无多大改变，且愈加娇艳，较之以前，更添几丝妩媚，只是，眉梢处却再无旧时天真烂漫，唇角挂着谦和敦厚的笑意，一瞬不瞬的回望着他，“皇上，臣妾所言有何不妥？”
夜无旻回神一笑，众目之下执起素手，“清儿所言甚是，朕乏了，回宫吧。”
阮清清垂目微笑，任由她的夫君，当今圣上执着素手一同步入皇宫，正如多年前，华服女子望着十指相扣的双手，不禁微微侧首望向身后缓缓闭合的宫门，残阳下，华丽马车已然消失成一道暗影，于夕阳下愈行愈远，宫门沉闷的闭合声惊醒了她的思绪，她缓缓回首，仰面抬眸随着她的夫君一步一步走向那座深埋了过去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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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卷起厚厚车帘，隐隐可见车内端坐的华服女子，浓妆之下，眼角垂着，眼神凛冽，蜜唇抿着，冷冷清清瞧不出一丝波澜。
似是感知帘外注视，车内女子抬起眼睑冷冷瞥了他一眼，四目相对，苏墨漓心中一震，与上官羽相识已久，从未见过这样冷冽的目光，想他此生不负清谷，不负苍生，不负天地，终究还是负了她么，自那夜云雨后，再见时她已是长公主，华服加身，高贵冷艳，终日寡言，在他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使她连心性都变了。
“将军。”墨童紧了风帽随了上来，车帘几经翻滚，终是无力垂下，苏墨漓微阖了星眸，转首道，“何事？”
“启禀将军，越过这座山岗，前方便是琛国，公主銮驾是否需要暂做休憩？”
苏墨漓放眼望去，众山环绕，跌峦起伏，地势确是易守难攻，且此时已近戌时，天色愈加昏暗，若在山中埋伏，以他之力怕也是应付不得，思及此，男子竖起右掌示意随行队伍着地安宅扎营。
随手将坐骑交与墨童，苏墨漓缓步踱至公主帐外，立于当地不语。
突然，一把轻巧锋利匕首破空而出，刺破帐帘擦过他的腰侧，牢牢钉在男子身后枯树之上，腰间锦带一松，碧箫缓缓落地，苏墨漓捡起碧箫握于掌中，偏首望着犹自微微颤抖的匕首，猛然抬首，便见白日里华服女子已换做一袭素白棉衫，墨发散了一肩，右手两指夹着匕首立于帐前，冷冷启唇，“将军寒夜不眠，是为本宫守夜么？”
苏墨漓张了张唇，却不知如何应答，抬眸对上那双噙着寒意的眸子，不禁轻喃道，“羽儿，你是在怪我？”
“羽儿？本宫虽为皇上义妹，却是旻国皓琪公主，位同长公主，乳名又岂是你一个小小护国将军可唤的？！”‘上官羽’勾起唇角，缓缓冷笑，字字珠玑。
“若你不愿，我便弃了这身束缚，携你一共返往草堂。”言罢，苏墨漓不觉上前一步，岂料随他脚步方动，一把轻巧匕首便闻风破空而来，定于他的身前，与他的脚步仅半寸之遥。
苏墨漓愕然抬首，便闻‘上官羽’继续道，“将军未免太高抬自己，还是先处理掉夜里出没的鬼魅吧。”
话音将落，苏墨漓周身一震，‘上官羽’返身步入营帐，暗夜中徒留一袭惊魄的白和着冷清的黑。
鬼魅？苏墨漓蹙起朗眉细细品着她留下的话，忽觉身后有些许异动，不由喝道，“何人？！”
夜幕中，一道青光闪过，苏墨漓闪身避过突袭，返身见方才站立之地凭空出现一道青色暗影，青丝以玉环高高竖起，眼角吊起，夜色中闪烁着耀目的光华，青巾覆面，雌雄不辨，方才一袭见他避开，当即提步上前，举剑便刺，苏墨漓碧箫出鞘，呜咽低鸣似情人低语，缠绵悱恻却又悲悯哀怨，两人身姿皆似蛟龙，难辨上下，正值两人纠缠之际，青衣人突然收势退后一步，冷冷睨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身姿轻盈，苏墨漓稍作犹豫，掀袍跟上。
山谷低洼处，两人同时到达，顿住脚步，苏墨漓出声，“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引苏某至此？”
青衣人缓缓转身，双掌平举青剑跪拜与地，启声道，“弟子苏篱落，拜见师傅。”
苏墨漓闻言明显一愣，下首跪拜之人探手取下面上青巾，一张冷艳脸庞便出现在眼前，“师傅……”
“篱落……”苏墨漓上前将她扶起，双手抚过那柄青剑，剑身光滑如昔，或是感知主人抚摸，剑鸣呜咽，如泣如诉。
“师傅，一别多年，一切可好？”如今看到师傅，苏篱落竟生出一股恍若隔世的错觉，她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若不是乍闻当今长公主名唤上官羽，她是断不会出谷的，因为她知晓那个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近年是不会再有什么需要她了。
她所认识的上官羽并不是贪慕荣华的人，况且，她偷眼望了一下一言不发的师傅，况且上官羽是爱慕师傅的，又怎会答应夜无旻下嫁熙国大皇子？！
“师傅”眼见师傅独自陷入沉思，篱落不禁唤道，“上官姑娘……”
“是为师负了她。”苏墨漓接过话语，不禁喟叹一句。
“为师自求不愧于天地，不愧于清谷，不愧于自己所许诺言，却终究愧对于她。”
“师傅，弟子与上官姑娘虽未深交，但她在清谷所居时日也算不得短，弟子深觉她并不是贪慕虚荣之人，那熙国皇子品貌行迹皆如谜团，上官姑娘怎会如此轻率答应。况且，据弟子所知，上官姑娘心仪之人是……是师傅，又岂会将自己交与他人？！”篱落单膝落地，继续道，“师傅，轻恕弟子狂言，弟子听闻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如此，此事便有蹊跷。还请师傅彻查，弟子断不信上官姑娘会答应和亲。”
苏墨漓听罢缓缓颔首，思及这几日上官羽的种种反应，再加上她从不离身的碧箫自她答应和亲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由深思，若不是篱落及时赶来，他当真疏忽了，或许，此事并不是原本看到的这样，那个营帐里的女子当真是那个陪自己入宫的上官羽吗？
“篱落，替为师去一趟旻国皇宫，有些事，为师必须彻查！”
“是！”篱落起身，“师傅，这‘月落碧华’……”
“如今你已是它的主人，况且如今我已有它！”篱落闻言目光移至男子腰侧，那里，悬着一支碧箫，夜色里，仿若愈加墨绿……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疑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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